这一招，真真是见血封喉。
韩晓于是放松了警惕。几次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过度到了和儿科大夫单独外出吃饭的阶段。偶尔还一起散散步什么的。当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儿科大夫在说，她在听。没有什么เ特别ี的感觉。但是因为分出了一部分时间给了儿科大夫，晚上的时间就显得紧ู张了起来。连着几次加班到เ了凌晨之后，韩晓开始觉得结交男朋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七月初的一个周四，韩晓正带着几个小丫ฑ头给等着出厂的一批磁浮ด子液位计打合格标签，崔浩打来电å话请她和郭蓉蓉周六去参加“罗氏画廊”的开幕式。
笑话。罗青枫又不是她外出谋生的丈夫——就算要等，几时轮得到她来等？她不过是……不过是被满树繁花迷了眼的路人。身在五色梦中，迷惘不愿醒来罢了。
韩晓和郭蓉蓉毕业后同时进了“华盛仪器“。郭蓉蓉在财务上班，而自动化出身的韩晓则被分到了车间，实习几年之后被抽调进实验室做技术总监。名义แ上是技术总监，实际上，用郭蓉蓉的话说，也就是一个ฐ跟在阔太太身后负责拎包的小跟班。
“没关系。”他的笑容让人本能地放松，韩晓也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不影响什么的。”
当年的罗青枫，几乎每一天都迟到。总是别人都开始早自习了，才看见他提着一袋面包晃晃悠悠地进教室。眉眼耷拉着，微卷的头发照例乱ກ得象鸡窝。
罗青枫瞥了邢原一眼，没有说话。崔浩忍不住问道：“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
邢原笑道：“这是我和韩小姐之间的秘密。”
其实是极小的事。但是被邢原拿出来故作神秘地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什么背着人的交情似的。韩晓又不好刻๑意解释，不禁有些悻悻然：怎么เ最近总是吃这种说不清的哑巴亏呢？转头看到郭蓉蓉一双眼睛贼光闪闪地盯着自己，显然大有深意。忍不住加倍地郁闷。
本来韩晓是打算大吃一顿ู来安慰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饱受折磨的心脏的，现在可好，被这个ฐ邢原三言两语就败坏了食欲。更倒胃口的是散席的时候，邢ฦ原居然提出要送她。
“不用了。”韩晓一口拒绝：“我们又不熟ງ。”
邢原就象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似的，满不在意地笑道：“所以我才要送你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韩晓难得地板起脸，“不用了。我和郭蓉蓉还要逛街去呢。”
邢原笑道：“正好顺ิ路，我送你们。”
韩晓正要说话，郭蓉蓉挽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对邢ฦ原说：“那就谢谢了。帅哥。”
韩晓白了她一眼。
邢ฦ原却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不用谢，十分乐่意为美女效劳。”一边说着，一边很熟络地帮韩晓拿起了手袋：“你喜欢这个牌子？天美大厦现在好像这个ฐ牌子有活动的，我带你们吧。”
韩晓一把抓过自己้的包包，顺便白了他一眼：“你什么เ眼神？看不出我这个是假的吗？那么贵的东西——巴๒掌大的小包包就要上万，不适合我这种劳动人民。”
邢原又乐่了：“我最喜欢为劳动人民服务了。走吧。我买了送你——就当见面礼ึ好了。”
“谁要你送，”韩晓火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留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太恶劣，这个男ç人只要一开口她的满肚子火气就噌噌ຒ往外冒，压都压不住：“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爱喝免费饮料？！”
“不就一个玩笑吗？”邢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委屈地用目光向她身边的郭蓉蓉求救：“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也知道，跟美女搭讪总得说点啥……”
郭蓉蓉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啊。”
韩晓又白了她一眼。她知道郭蓉蓉是巴不得她能绕开罗青枫这个ฐ存在，多多地交几个异性朋友，好把自己早ຉ一点推销出去的意思。可是她在这个时候站到邢ฦ原的一边，还是让韩晓有点不爽。
郭蓉蓉冲着她眨了眨眼，转头望向邢原：“那就劳驾你送我们一程吧。不过送东西就免了，晓晓不吃这一套的。”
“哦？”邢原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那她吃那一套啊？”
郭蓉蓉不理会韩晓的白眼，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这样吧，你贿赂我一份‘甜果园‘的水果冰淇淋——我要三个球的，我就告诉你。”
邢原笑得十分爽快：“没问题。我贿赂你双份的。”
韩晓不理会笑得贼兮兮的邢ฦ原，暗地里掐了郭蓉蓉一把：“还冰淇淋？你不是要减肥的吗？也不怕肥死你！”
郭蓉蓉却好像阴谋得逞似的，挽着韩晓的胳ฑ膊笑得格外开心。
罗青枫走在他们身后一步的地方แ，看到邢ฦ原把手搭在韩晓的腰上将她让出了房门，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他的目光从邢ฦ原的手上移开，很突然地开口说道：“韩晓，我画ฑ廊现在正要招人呢。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干脆ะ过来帮我几天忙吧。”
韩晓愣了一下，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冒出来一句：“好，没问题。”说完才感觉到郭蓉蓉在胳膊下面狠狠掐了一把，一抬头又看到เ了于洋满脸的不悦。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该答应的事儿。
罗青枫脸上倒是没有什么เ额外的表情，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那ว就明天来上班吧。上午九点到就可以了。”
韩晓骑虎难下，只得哽着脖子说：“好。”
真的是骑虎难下。
韩晓想，我怎么可以让自己้落到这种处境里来呢？面对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不但吃不到，就连擦一下口水还得在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昏了头了。
真是昏了头了。她这么一个连提香和拉斐à尔都分不清楚的人，居然也开始冲着画布上的一堆颜料é发呆——真的是一堆一堆的颜料啊，毫不夸张地说。
韩晓离近，再拉远。拉远，再凑近……
颜料还是颜料é……
身后有人低声地笑了。
韩晓的脸腾地一热，立刻就变成了一块大红布。突然而来的无措让她手里拿着的那ว块抹布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油画不是那ว么看的。”罗青枫走过来，拉着她后退了几步，瞟一眼她脸上浓重的绯色，笑微微地说：“你只要记住，不论什么样碘材，油
末世之ใ王sodu
画ฑ使用的都是形，光，色这三大表现手段就好了。”
韩晓是搞技术的人，向来是拿数据说话，说不来那种模棱两ä可的场面话。罗青枫的话她听的似懂非懂：“象毕加索ิ那种乱糟糟的玩意，我就看不出有啥形来……”
罗青枫斜着眼瞪她，唇边的笑容却渐渐地绷不住了：“你居然说那是……乱糟糟的玩意儿。要是我老师听到เ了，非拿着调色盘把你打出去不可。”
韩晓的脸又红了：“这个……我确实是不懂。”
罗青枫摇了摇头：“印象派也好，抽象派也好，这些艺术流派不过是突破了写实主ว义、古典主义แ的框架，并没有把形象抽取掉，至多只是把现实的形象加以现代化的表现，加以变形与夸张罢了。哪里……乱ກ糟糟了……”说着又笑了起来。神情之间却多了那么一点点大人看到小孩子捣乱时惯常会有的纵容来。
韩晓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连忙移开了视线。
罗青枫一边慢条斯ั理地绷画ฑ布，一边反问她：“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还帮我出过板报吗？怎么เ会一点不懂啊？”
韩晓的续又漏跳了一拍：“啊？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罗青枫从画ฑ板的上方แ斜了她一眼，语气略有不满：“我又没有老年痴呆。这才多少年的事就不记得了？”
韩晓不是那ว个ฐ意思。可是她心情激荡，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罗青枫虽然桀骜不驯，但是班级有事的时候倒是从来不推脱。韩晓还记得那ว是年级组黑板报对抗赛时候的事儿。郭蓉蓉是班长，自然是要催着美术课代表罗青枫尽快完成参赛的板报。于是天天放学了也不回家，象个监工似的在教室盯着他。韩晓和郭蓉蓉要好，于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等她一起回家。一来二去的，也能ม在罗青枫旁边打打下手。
也只是占用了几天的时间吧。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人说过话。但是在韩晓印象中，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回想起来，那短短的几个ฐ小时都仿佛浸在一种魔幻般的烟雾里。轻飘飘的，格外不真实。
没想到的是……他也记得。
韩晓深呼吸。空调机里吹出来的明明是冷风，可是穿过口腔，冲进身体里的时候却象一道的水流，几乎ๆ灼伤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连心都仿佛被烫得痛了。
罗青枫绷好了画ฑ布，一回头见韩晓象个没头苍蝇似的举着抹布在画室里乱扑拉，忍不住又乐了：“我这里除了那张桌子和那ว个书柜，别的都不用擦的。你有空可以看看我这里的书，有不少可是珍本哦。”
韩晓条件反射似的回了一句：“我又不懂ฦ……”
罗青枫头也不回地说：“不懂ฦ就问啊。放我这么เ好的一个老师……，哎，我可跟你说，有多少人专门来问我还懒得回答呢。”说着凑到她面前，十分严å肃地说：“真的。不骗你。”
韩晓一下就乐่喷了。从来没发现罗青枫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就好像她说一声“我相信”是多么要紧的事儿似的。
罗青枫在她身后喊：“哎，你别不信啊。真的。不骗你。”喊着喊着自己也乐了。
韩晓因为他的一句“不骗你”乐了一个ฐ白天。一直乐到晚上和郭蓉蓉麦林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麦林说她面带桃花，挨了郭蓉蓉一个ฐ大白眼。麦林正想着“面带桃花”也不算什么เ不好的词儿，就听韩晓问他：“是不是搞艺术的人都特别单纯？”
麦林顺ิ口答道：“那当然。真正搞艺术的人都纯洁得象梅花鹿似的……”
郭蓉蓉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麦林连忙改口：“艺术是最纯粹的东西，是最不功利的精神食粮。搞艺术的人当然一个个ฐ都纯洁得象梅花鹿……”
因为ฦ韩晓的关系，郭蓉蓉本来就对罗青枫的存在有些疙疙瘩瘩的。她是极不赞成韩晓去画廊给罗青枫帮忙的，但是当时韩晓答应得太顺溜，她也没来得及阻拦。所以对这件事她一直有些心病。这会儿听麦林还在顺ิ着韩晓的话还往下说，立刻就面露不悦：“你们俩今天没完了是吧？还跟梅花鹿飚上了？搞艺术的，那都是一群疯子。一群生活白痴。梵高就是饿死的。”
那……倒是。
韩晓又想起罗青枫说“不骗你”时，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笑。
郭蓉蓉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就拿罗青枫来说……”
“罗青枫？”麦林不解地打断了她的话：“干嘛说罗青枫？他不是你同学吗？人家刚ธ刚请你吃过大餐。你吃饱肚子一抹嘴就开始编排人家，多不厚道……”
郭蓉蓉把碟子前面的胡椒粉重重地放在了他面前：“吃饭！”
麦林冲着韩晓扮个ฐ鬼脸，不敢再出声了。
郭蓉蓉接着说道：“就拿罗青枫来说吧，他自己会做饭吗？会洗衣服收拾家务？”
韩晓想了想，罗青枫有时候就住在画ฑ廊二楼。楼ä上楼下的卫生都有阿姨收拾，的确是没见他自己动手做过家务。衣服更是打电话让洗衣房来取送。至于吃饭……，除了在外面吃，就是打电å话叫外卖。估计也是不会做的。
“看，我没说错吧？”郭蓉蓉脸上有种“被我说中吧”的表情。
韩晓没有出声。她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她当初为ฦ什么会喜欢他，这个问题虽然没有答案，但肯定不会是因为他会做饭、会搞家务啊……
郭蓉蓉又说：“晓晓，我的话仅供参考。不过，我可是为你好，总这么风花雪月地耗着，真把自己给耽误了。”停顿了一下，郭蓉蓉又若有所思地说：“那ว个叫邢原的也不错，性格多开朗啊，人长得不错，还有钱。我看你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韩晓瞪了她一眼，转头向麦林抱怨：“你媳妇儿得好好管管了，为ฦ了两份冰淇淋就把我给卖了。”
“真的？”麦林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望着郭蓉蓉一本正经地数落她：“老婆，你真是太不厚道了。怎么才两份冰淇淋就把晓晓卖了呢？至少也得三份啊。”
郭蓉蓉一笑就被嘴里道呛到เ。韩晓看着麦林手忙脚乱ກ地帮她拍后背，一边在嘴里低声地抱怨她不小心，不知怎么又想起了罗青枫和于洋。跟面前这一对相比，那两个人之ใ间总是少了几分烟火气。
不过……罗青枫本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种吧。韩晓放下勺子，轻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