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六弟从英国回来，在家歇过一段时间后，开始着手些生意，据他妈从他爹那ว探出来的口气，非但没赔还赚了一些。
“你六弟要去舍身为国、取义成仁吗？”
小凳子还有萝卜、苦瓜他们还在上一层的地下室里，与他们这一层，中间是隔着一道暗门的。
花清远一手掺起花
三儿子花清迟并未随行，他的妻子不肯走。他的岳父也打了保证，他留在北平，前程定比他去山西光明。花清迈犹豫中ณ，信了老岳父的话，其实他自己也很留恋北平城这片京畿之地。
花清远的后背紧致结实，优美如瓷的脖颈，泛出淡淡的蜜色，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俯在上面，稳稳的，又安然。
两个人边说边走，竟也走到了半山腰处，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却听到距离山径不远的地方，一阵吵嚷叫骂之声。
花清远却一把拉住了他，“宠他，是你的事，罚他，是我的事，我不挡着你宠他，你也别挡着我罚他，小灶台上的首乌鲤鱼汤怕是熬好了，你陪我去品品味。”
这可不行，小孩子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起蒙的好时候，绝不能ม错过。看来，他最近得抓紧，给小家伙找个家庭教师，收收性子了。
这种人离家出走，能ม走到哪里去。她还不信了，那ว个酒楼掌柜的能收他？除非，他这辈子不想把姑娘嫁出去了。
花清迈这次采用了哀兵手法，一句多余的话不说，就是抱着花清远连声呜咽，呜咽得花清远头都大了。
直到天色渐黑，袁四爷的府里，花清远和程蝶衣也没有去，谁叫那里一直车来车往、进进出出的。至于私宴什么的，彻底成了浮ด云。
程蝶衣听他提起师傅，连忙说：“年礼ึ我前几天就着人送过去了，明儿个ฐ大年初ม一，咱们师兄弟一起，去给师傅拜年吧。”
苦瓜和萝卜两ä个，在旁边打着下手。
听程蝶衣进起这话，段小楼垂下的头，猛地抬起，他直直盯着程蝶衣，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不唱戏了？”
往常这时，花清远的车到后，等不了多久，程蝶衣就能ม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你姐夫，不愿意动，”花婷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未等段小楼的话说完，程蝶衣冷笑一声道：“我的家里来客人了，我回去有什么เ不方便的，我是见不得人的吗？”
花婷爱出嫁多年，都是用书信往来的，这次回花府，却还是第一次省亲。
在花家祠堂里；花清远向柳云芳交待了之前赵小姐以及白小姐的事。
绝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见面就出手。事实证明，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她那ว一双和花清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布满着血红的丝，层层叠叠的，好像一张网。
“叫什么四少爷，太客气了，叫我四哥就行了，”花清迈大手一挥，拍到了程蝶衣的肩头，也不知他的手臂怎么长得那ว么长，明明两张椅子隔得很远了，他还能拍得到，边拍还边说：“别说，我们家老六的眼光还不错，除了我二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ç人了。”
花府纵不是皇宫王府、纵不是龙潭虎｜穴，那也不是他们这种下人能ม闯得进去的，高门深宅的，他们望而就生畏了。
花清远是没有亲眼看过的，但据他母亲柳云芳说，柳家的祖宗牌位，层层叠叠的，是一眼望不到เ头的。若从做官的算起，那得往上推到北宋。
见着程蝶衣一脸的茫然，菊仙自是懂的，“不见得非要栓在外面，带在身上总是好的，也叫那ว些旁的、敢惦记着咱家爷们的下三滥，掂量掂量。”
多少人巴着这北平城不舍得离开呢，他大哥就发信来劝花盛璋趁早ຉ走，趁着别的地方还有窝可以落脚，别贪眼前一时利ำ益。
这么多年的政客混下来，花盛璋谈不上有多么忧国忧民，他只是忧他自己。
程蝶衣被这声忽然而至的‘爹爹’，惊喜得手足无措了。
花清远与花清远的三哥、四哥不是一个娘的，叫着嫡亲兄弟，却是有层隔膜，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抱他三哥的孩子过来呢！
“噢，这样啊，那ว好吧，若有下次，我定会听蝶衣的，”花清远悠悠地说：“人家姑娘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如今，离了戏台，一眼望去，他的欢欢喜喜、悲悲切切竟比戏台还要广阔了。这都因为他的生命里有了这么เ一个人，不是霸王、不是张生、不是唐明皇……
那晚花清远把小笙从花家正堂抱出来后，直接抱回了自己卧室，从那晚开始，小笙就住到他的床上了，一连几宿了。
花清远从这里找到了他必须和程蝶衣在一起的理论依据，当然，这点依据和柳云芳是说不清楚的。
“谢谢，不劳师兄操心了，”程蝶衣扭头过去，和关师傅说：“师傅，你尝尝那个烟叶，是上好的云南烟，清香着呢。”
她俨然看到เ他小儿子家的孩子伸着白胖的手脚๐，要她抱的情景了。
——他们花家人是不可以不孝的，至少在表面文章上，要做足。
什么京剧什么เ黄梅调，那陈大帅不过就喜欢上床的时候，身下那个身娇腰软易推倒的，会哼个ฐ小曲罢了。
等着花清远大步走到程蝶衣呆坐着的卧房门口时，就见着自己给程蝶衣按排的另外一个叫苦瓜的小厮正劝着程蝶衣，还往程蝶衣的身上披着被子。
花清远怕那ว竹蔑子伤到เ程蝶衣，也不管程蝶衣这气是因何而起，走过去就想从程蝶衣的怀里拿走那个风筝，程蝶衣这只小猫立刻变成了小老虎，嗷ç的一声，“别碰他，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湖北那边的，原先的师傅是唱黄梅调的，教的也是这个，”要不也不会到了北平这边，就断ษ了饭碗，这边喜欢这个ฐ味道的少。
花清远抬了几下筷子，没吃几口，程蝶衣的胃口倒是极好的，连着喝了两碗粥。
花清远轻轻地拍着程蝶衣的肩膀，听着他胡乱ກ地说着“血，不，不要，不要离开……”这些支离破碎的言语，一个字一个词从他苍白的唇里传出。
花清远既然提到了压惊，自然不会失言于程蝶衣，当晚回到程蝶衣的宅邸处，花清远亲自下厨，给程蝶衣做了一桌正宗的法式西餐。
以前遇到让他头疼的事时，实在关系解决不了的，计谋除去不掉的，他早就用武力解决了，但这回，他办不了。
花清远也只当没有瞧见他，难道还要自己主动拉下脸和他说话吗？这有点不太现实了，也不科学啊。
她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培养成｜人，从未想着让他学他的哥哥们攀高门，只愿着他娶房娴ຒ淑的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他一辈子，没想到，因她的一时疏忽，竟被个男人糟蹋了，这……这叫什么事啊！
两个ฐ人正说着，只听着外面吵嚷起来，声音还很大，隐隐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这一晚上
——他不该学戏的，不该念什么‘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ç儿身’的戏文，更不该由着师父教什么‘从一而终’的。
这些道理谁都说得通，但放到人家两个人身上，实际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他这才开个头，程蝶衣已๐经冲他摆手了，“劳师兄惦记，我们挺好的，师傅若是再问，你也这样告诉他，等过几天，我和清远给他请安去。”
还去请安？师傅看到他和花清远在一起都头疼了，段小楼ä撇了撇嘴，忽想起了以前和菊仙议论这事时，说过的话。
那ว时，菊仙铁口直断地说过，花六少，不喜欢男ç人，怎么会喜欢你师弟的呢？算是你师弟的造化吧。
菊仙是风月场里出来的头牌，什么样的恩客没见过，喜欢男人什么เ样，喜欢女人什么样，像花清远这样的，怕是得天独厚极特殊的一份了。
段小楼实是想不透，今日正是个机会，问道：“师弟，你觉着六少爷是喜欢男人的吗？”
“他怎么会不喜欢男人，我不就是个男人吗？”程蝶衣随口应完，却脸色微变，他似乎ๆ也觉到了什么，“师兄，你什么意思？”
“这个……，你嫂子说的，六少爷……从来不多看别人一眼，不是师兄说你……说你长得不好，那……那长得好的，满北平城还少啊，你见着……你见着六少爷，什么时候多看过谁一眼吗？”
段小楼磕磕绊绊地说完，程蝶衣也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他喜欢我，当然是只看我的，怎么会看别人？＇…＇”却是没有底气了。
段小楼立刻反驳道：“我也喜欢你嫂子，那大街上遇到เ长得好的，我还愿意多看一眼呢，人有爱美之心，看上一眼，也不是说下流。”
这话对吗？这话粗听着没道理，细细品品，又觉得很对了。
“师弟，师兄说话糙，也不懂得怎么เ说，你别往心里去，反正，六少爷也没看过女人。师兄就是怕，怕你的好年岁都耽误到他的身上，等有一天……他翻脸……”
段小楼实话实说，本是想安慰的，结果，这个实话说出来，程蝶衣反而觉得更不安了。
花清远不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独独喜欢他，他何德何能ม，幸运到เ如此，老天爷怎这般眷顾他呢？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花清远越是久了，越是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是不敢想。这日子本就是糊涂过的，哎，何苦究个明白呢。
至于年华老去这事，还未容得他多想呢。他老，花清远也会老的，这是双向的，谁也不会比谁多年轻十年的。
“他在我身边、喜欢我就好了，”
程蝶衣抬头，迎着窗外射进来的正午阳光，笑得明媚，“师兄还记得小时候吗？你也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如今你娶ດ妻生子，即使常常相见，又住在一起，难道算是一辈子吗？清远这样很好，我总是他的一辈子。”
他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以后老了，想着年轻时，便是一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抬头了……，要记住花六少开得不是金手指，亲妈完全是照顾程小乖，他戏里戏外，都需要一个霸王。
☆、最新更新
1938年；民俗的腊八节；段小楼和菊仙迎来了他们生命中第一个孩子。
菊仙嘶哑着嗓子；在生产室里；足嚎了半宿，才艰难地生下来这个儿子；听得守在产房外面的段小楼，心惊肉跳。
产房大门才开；段小楼便扑了过去。
由着产房里的护士包好抱出来时，段小楼ä又手足无措起来，都不知如何去接才好；只觉得那小小的、娇็嫩的婴孩儿，只要他碰到，就会碎了。
今儿一早赶过来，陪着等在旁边的程蝶衣，伸长了脖ๆ子望了一眼，又慢慢地缩了回来。
——那孩子长得太难看了，皱巴巴๒的，活像个小老头。
他抬头，恰好遇到花清远看他的目光。他撇撇嘴，讪讪而笑。
花清远抬手，整理了一下他围在脖颈处的羊毛围脖，轻声说：“小孩子生下来时，都这般的，一日日大了，眉眼长开了，就会好看了。”
这个孩子，原本在书里，是没有的。
菊仙那次流产，与程蝶衣有莫大的关系。因果斗转，有自己的出现，书里许多情节许多人物，都发生了变化。这样很好，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上一回欠的，这一回还上了。
程蝶衣犹自无知无觉，在花清远帮他整理完围巾后，见左ุ右无人注意他们，投桃报李地用自己้柔软的嘴唇，碰了碰花清远的嘴唇。一双凤眼灿若星子。
花清远欣然接受，还回吻了他一下。
等他们两个这些小举ะ动做完，段小楼也从当爹的惊喜中，缓转了些，一把抱住小小的婴儿，不知从哪里倾泄一下心中的喜悦才好了。
只觉得怀里抱着的这孩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孩子，眉毛眼睛鼻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