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鼻子有点囊囊地,可能ม是晚上下雨着了凉。熬了骨头汤去医院看妈妈,连文三听得连瀛鼻音重,拍拍连瀛的肩膀,说去买点药,多喝点热水。连瀛和妈妈聊了会儿天,待妈妈睡着后,去找医生商讨第二轮化疗的事情。病情比想象的严重,需要尽快安排化疗。连瀛心情沉重,不知道妈妈受的苦到何时止息。

晚上,连瀛回家收拾妈妈的换洗衣服,看着妈妈屋里的那张大床,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几乎是在这张大床上睡大的,小时候,在床上等妈妈回来,病了,躺在床上妈妈给喂饭。快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学校分了现在的房子,屋子不大,老式的二居室,厅小,大床搬了进来,妈妈就把小屋收拾了,让连瀛单独住一间。在小屋里,连瀛度过了初中、高中时代,直到考上大学。这个房子和里面的所有承载了连瀛那么多的回忆,如今却要卖了。当连文三说出来卖房的事情,她竟然没有理由没有能ม力可以反对。头一次,连瀛生出了有钱真好的想法,有了钱,可以给妈妈治病,有了钱,可以留住妈妈的房子。

听着表舅和表舅妈前๩后矛盾的话,连瀛一下子着了慌,厉声说,表舅,你别ี骗我,我妈妈她到底怎么了,你不能瞒我。电话那边默了半晌,说,阿瀛,你别急,你妈妈就是小病,不碍事的,你别急。连瀛哭了出来,说,表舅,你把实情告诉我吧,是不是上周我妈妈已๐经在医院了,说你办喜事也是假的,是不是!表舅声音软了下来,说,阿瀛,你妈妈她怕影响你,不让告诉你。你妈妈咳嗽ณ了一冬天,老不好,后来你爸爸坚持去医院看看,结果一查已๐经是肺癌中期了,吸了那么多年粉笔灰,受了那ว么เ多苦啊。

老人家一发脾气,家里人都不好说话,方แ云山的姐姐带了原本正在打闹的外甥到旁边屋去了,方妈妈本也和老头子一样的想法,也不说什么。孟昭欧看不下去,忙中ณ间打圆场,方伯伯,小山子也急,就是想挑个ฐ合适的,让您看著满意,我以后也帮他留意着点儿。又说,最近我得了一生普洱茶饼,差ๆ不多十多年了,给我也是暴殄天物,您喜欢茶,赶明儿我给您带来,再给您拿点儿好的熟ງ普洱,对您心血管有好处。方老爷子也是一时气急,这方云山不找对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年年磨叨,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说实话,他都懒得说了,再说孟昭欧又帮腔,所以也就此打住,和孟昭欧聊起了茶经。

苏蕊听说连瀛要回家,自是十分高兴,拉着她到处买东西,自己้也买了不少让连瀛带给连妈妈。直到大包小包堆满了客厅的空地,连瀛才惊觉未免太夸张了些。最后还是肖传开了单位的车带了连瀛和包裹送到机场,苏蕊感慨于连瀛家事的悲欢离合,竟然抱着连瀛哭了起来,肖传和连瀛哄了半天才好。

连瀛似乎更清瘦了,背影单薄,下巴愈尖。剪ຘ了头发,原来扎了马尾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齐耳的短发,额前的刘ถ海蓬ศ松地盖在眉毛上方,越发显得睫毛的卷曲,头发稍烫,发梢微微外卷,服帖地抿在耳后,露出皎洁的面庞,有点赫本的风情,烟紫ใ色的薄呢短大衣,仔裤下穿了矮跟的翻毛靴子。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连瀛也是短发,清纯的干净的,现在不知为什么,孟昭欧却觉得配着这样的短发,他的女孩儿似乎藏了许多心事,平添了让人心疼的忧郁๗和成熟。

孟昭欧和方云山这伙儿算是发小儿,父辈子交的那种,当年排行老大的许铮为ฦ了一女人丢了命,也让他们对这世界ศ警醒了不少。如今,哥几个ฐ混得有模有样,只是许铮成了他们共同的伤口。

连瀛喝了口酸梅汤,说,没去,最后一天一大早爬了后山准备去,半山腰的时候,觉得佛祖已经给了我启示很多,不可以太贪还去许愿,就下来了。苏蕊听了直喊遗憾,哪有你这样的,不就是许愿吗,太认真了吧。连瀛淡淡地说,既然不打算认真,那就更不用去拜了。苏蕊嚷嚷,无຀趣,无趣,还打算跟你去玩呢,道不同,不相为ฦ谋。连瀛看了眼肖传,大笑,你还用我跟你谋,不过是找个借口把我踢走了,还不落闲话。

电梯开合,又有人出了电梯,转头看了这奇怪的场景,连瀛不想徒然招受非议,侧了身子让孟昭欧进了屋。

连瀛听苏蕊讲肖传,觉得那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肖传,那个蔫蔫ຑ的电子系男ç生居然如此浪漫,如此执著。“那你就答应了?”

冲了杯热水,递给连瀛,连瀛只是抱着浴巾发了呆。孟昭欧有点急,忙说,连瀛怎么了,有什么เ困难吗,说出来,我帮你。连瀛张开眼睛,含了泪,只是泪光盈盈地望着孟昭欧。孟昭欧的心底又痛了一下,刚要说话,连瀛却开了口,“孟昭欧,我该怎么เ办!”看惯了刚强坚忍的表情,现在的连瀛脆弱无助,像迷路的羔羊,孟昭欧禁不住伸手揽了连瀛,连瀛并没有反抗,乖๔乖地窝在前。好一会儿,扬起脸看着孟昭欧。雨水和泪水洗过的脸庞在灯光下闪着润洁的光泽,整个脸຀庞显出动人的神๰韵,孟昭欧只觉心里溢满了幸福,看着那美好的轮廓,突然干渴了起来,似乎只有撷取到怀中女孩的红唇方แ能舒缓,压抑不住地缓缓俯下头,那个灵一样的女孩没有躲,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孟昭欧再也不能忍受,俯身覆住了微微发抖的唇。就像梦里一样,甚至比梦里还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