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人了？”
我翻开小本，首先惊艳于那ว漂亮流畅ม的字迹，随后才看清楚内容，记载着满满的心得体会——背菜单的诀窍、怎么和几位大厨打交道，怎么เ让自己的大脑高速开工，能同时记下客人的若干吩咐等。这样宝贵的经验也肯告诉我，我百感交集。
于是我仔细地想了想，分析了又分析，在所有能帮我的人中，母亲经济实力最雄厚，我的学费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她也最有可能ม帮我，因为ฦ我在电话里叫她“妈妈”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答应了。
起初是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瞥一眼，悄悄摸摸收回视线。我眼角余光中的顾持钧挺拔修长，穿得很随意，烫得笔直的衬衣和深蓝色的长裤ไ，头发整整齐齐，至于五官，我太紧张以至于视线模糊，只依稀觉得，他整个ฐ人看上去好像都在发光。
古生物学家的女儿许真本来过着正常平稳的大学生活，然而在她大三那ว年暑假，和她相依为命二十年的父亲突然去世。
林晋修的车我很早之前逼于无奈坐过一次，那时一车有三四个同学，热闹得很，我们大声地说说笑笑，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而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依然坐在驾驶椅上，乐่玉则坐在后座，我微一迟疑ທ，很自然地去拉后座车门。
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不是你的司机，坐前面。”
他让乐玉坐在后座，让我坐到他身边，这种“就像棋子般”被林晋修掌控的情绪让我百感交集。林晋修在国外这两年，更是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林晋修的车子不是他大学时开的那ว辆，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奢侈型号；车内安静得很，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无法穿透。车子行驶在路上，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乐่玉用一种“被人抢了老公”的眼神瞪着我，毕竟是我破坏了她美好的约会之夜。她不会对林晋修抱怨、咬牙切齿，所有的不愉快也只好冲着我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怨毒的表情，只觉得如芒在背，这种尴尬就跟要命的黄连水一样，我怎么เ都要喝下去的。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我不吭声，乐่玉也不说话，林晋修开着车，也不说话。我悄悄瞥一眼他的侧脸，却被他逮了个ฐ正着。
我耸然一惊，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车子来了个急刹，“嘎”一声轻响后，停在路边。
他回头，“到了。乐玉，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
“不是的，林先生，是我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真的，”乐่玉飞快地说，“那我……我下车了。”
林晋修温柔道：“好的，晚安。”
我看着他，心中ณ的情绪真是复杂。不得不承认，林晋修温柔、体贴的时候非常迷人。之所以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的扑入他怀抱，除了被他的金光灿烂瑞气千条的表象欺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温柔，他甚至都不舍得对女孩子红脸。
温柔和体贴这种属于好男ç人的标志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他身边的人每换一个，技术就更加炉火纯青。
当然，林晋修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只要有人倒贴他看着顺眼就来者不拒，一定前戏做足，看电影送花送礼物选衣服请吃饭，完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便被他抛弃，也宁可独自躲在被子里流眼泪深感自己้配不上他的自惭形秽。这也是他身边的异性换了一个ฐ有一个居然没被人追杀的原因。
之前有个ฐ乐玉在，我自觉车厢里气氛尴尬得要死；她一下车，我和林晋修之间就恢复了常态。我干咳一声，找了个话题，“你和乐玉很熟？”
林晋修发动汽车，“完全不熟，今天才认识。”
“今天？”我扶额。
认识林晋修不是一天两ä天了，太清楚他对异性的杀伤力了，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感慨起，只好说，“看上去好像年纪不大。”
“似乎是中学生。”
似乎ๆ？中学生？我眼皮猛然一跳。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不过是觉得她可爱，唱歌也不错，请她吃顿饭而已๐，”林晋修好笑地看我一眼，“你吃醋了？”
虽然我和他从来都不对盘，但这么多年斗ç下来，对对方แ的想法心知肚明。我装ณ着没听到后半句，慢慢酝酿着情绪，感谢他介绍我来做这个兼职。虽然感谢他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但我向来恩怨分明。
“我有不少收获，”他镇定自若开口，“例如，我可总算看到เ你穿女仆装了，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适合你。”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他这个人的恶趣味真是数年不变。
刚进大学那时候，系里要办个活动，活动后有个简单的茶话会，当时的协会会长也就是林晋修学长忽发奇想，非要让我们这些女服务生都穿那毫无意义的、极为夸张的女仆装。我作为组织者之一强烈反对，林晋修相当不高兴，给我扔下一句“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穿上女仆装”，我则梗着脖子回答“坚决不”，然后撂担子走人。没办法扭转大势的时候，总可以独善其身。
而我现在工ื作的意大利餐厅，女生制服就是黑白女仆装ณ，衣服极为ฦ精美且时尚，完全暴露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本质。
我呼了口气，“难怪你喜欢来曼罗吃饭，看女仆装可以一次看到饱吧。”
“不是，”林晋修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什么，他大笑出声，像个ฐ吃得酒足饭饱的狐狸，“我只是特别喜欢看你穿女仆装ณ。你这种对谁都不屈服的人，穿上女仆装后顿ู时变得又乖巧又听话，对客人低声下气俯首帖ຆ耳百依百顺ิ，相当有趣。”
“你就是为了看我穿女仆装ณ才介绍我来曼罗兼职的？”
他侧过头，眸子里笑得星光点点，“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
我醍醐灌百忍可成金，我现在一定是个亿万富翁了。
第三章约法三章
新学期很快开学，教授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知道了爸爸去世的消เ息，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同情；教授找我谈心，说只要我需要帮助，学校都会尽可能ม的提供。
虽然我没有接受，但这样的好意让我的浑身都暖和起来。
在母亲给了我那笔巨เ款后，我肩上的压力小多了。我缴纳了学费后就把剩ທ下的钱单独存在一张卡上，等着几个月后和母亲的关系近一点了，再还给她。
我念的是国内最好的经济系，念到了大四，课程还是一样多，选修必修实习等等。毕竟，大学这个ฐ门槛一跨过，剩下的就只能ม靠自己，只有两ä条路可以走，要么进一步深造，要么面向社ุ会。
父亲在病床上的样子让我前所未有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所以我早早ຉ就下了决定准备出来工ื作；但两三个ฐ月前，学院的钱纲教授忽然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接收我为ฦ研究生且能让院里给我奖学金。我起初以为ฦ是他偏爱我，后来才知，他在医院里看到我在父亲病床前衣不解带，被我感动了。
总之ใ，不论什么原因，这是最近一年里，我收到最好的消息。
学业还算辉煌，但挣钱真是太难了。每一家餐厅都是社会的缩影，社ุ会百态尽收眼底。来曼罗吃饭的客人大都有些来头，我一个小小服务生实在得罪不起，加倍小心的伺候。
好在餐厅的总体环境不错，同事们还算友好，只除了一位叫韩美的领班。沈钦言对我更是步步提携，我是新า人，难免有顾虑不周不熟悉流程的时候，都是他帮我在领ๆ班和几位大厨面前说好话，还帮我应付难对付挑剔的客人。
有时，林晋修每两三天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来曼罗吃饭，他总是点名让我为他服务，像小丫头那ว样使唤我，只要我稍微露出一点要爆炸的迹象，他就会支着下巴，闲闲地来一句“许真，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噢”。
他的话的意思很微妙，每次我一听，脾ຆ气全没了。他可以轻易给我这份工ื作，也可以轻易收回，我只能ม加倍小心。
大抵是我的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让他开心，林晋修每次给的小费很多，简直可以说非常多，几乎赶得上他吃的那顿ู饭的价格了。
第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这让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疑ທ心他正在变相的接济我。
但他给小费的姿态丝毫不见同情，只随手把几张大钞放在菜单里递给我就携女伴从容离开，丝毫没有特殊之ใ处，显然他把这事儿看得十分稀松平常。
悄悄问沈钦๔言怎么办，他倒是言简意赅：“收着。”
他说得轻松，我只觉得，林晋修的钱可不是那么เ好收的。我垂头，心情十分沉重。
他说：“有附加条件？”
我唬了一跳，“啊，这倒是没有……”
“你们认识多年？”
“哎，是，所以尴尬得要命。”我唉声叹气。
“你跟他暗示过你缺钱？”
“没有！我怎么เ可能做这事？”我顿ู了顿，“说实话，这份工ื作我本都不想答应的，不得不欠他一个ฐ人情了。”
沈钦๔言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那ว不过是再欠一个ฐ罢了。”
能ม把一件让我纠结两ä周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松，沈钦๔言当真是快刀斩ล乱麻。
“人人都有难关要过。欠下什么，以后总有还清的时候，”沈钦๔言说，“现在，装傻。”
真是简单易行的操作方แ法。我钦佩地看着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明明年纪比我小，在很多事上比我通透得多。
我工ื作的第三个周末，遇到了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中ณ年夫妻。那位妻子一脸阴沉，脾ຆ气大得很。我察言观色，估计这两人必定是吵架方歇，心情都不好，于是格外的陪着小心。我知道在一百个人里总会有一个恶意顾ุ客，但没想到เ遇到那么难打发的人。
通常我们是两个人照ั顾一桌，那天餐厅客人特别ี特别ี多，还有不少要外卖打包带走的，我们的人手不足这个ฐ缺点就显得十分明显，我完全沦为ฦ了他们的出气筒。
那妻子起初嫌开盘菜里的蔬菜、火腿片不新鲜ຒ；一会嫌通心粉太硬；过一会又批评说“海鲜ຒ的酱料不好”，我只能一次次赔小心，立刻端走请厨师重做一份；这还不够，只要我速度慢一点就用极为尖刻的语言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骂我是狐狸精，勾引她丈夫，威แ胁投诉到เ经理那里去。
勾引？我完全傻了眼。
我只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希望她丈夫稍微可以压制她的火气而已๐。
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奇耻大辱的时候。我长这么大，何尝被人骂成这样。爸爸当我是掌上明珠，在学校里虽然时有不顺，但从来没有卑贱到เ这个ฐ地步；我又羞又怒，火上心头，眼睛都气红了，手开始抖，托盘里的盘子杯子“哗啦”掉在桌上，残渣冷汁弄脏了桌布，往那个女人身上也溅了不少。
那个女人眉毛一竖，下一秒她抓住我的衣领ๆ站起来冲我咆哮，我看见她扬起了肥厚的手掌，恶狠狠地朝我打煽๓过来。
我绝没想到这个女人除了言语侮辱之外，还会在大庭广众之ใ下动用肢体攻击，一时间都忘记反应；等到เ灵光一现想躲都来不及了。
沈钦言一只手把我拨到他的身后帮我挡去了全部的火力，完全挡在我的前面，一把抓住了女人高高扬起挥舞的手臂，沉声道来。
“这里不是您上演全武行的地方แ。您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不需要动手。”
他的声音又沉稳又可靠，不容挑剔的礼貌中带着不容侮辱的强硬。沈钦言在工ื作氛围中ณ绝对专业得让人仰慕。如果不是因为被攻击的对象是我，我想我一定会更好地欣赏他的行为ฦ。
那女人大叫：“她弄脏了我的衣服！”
我想要分辨，但沈钦๔言一拉我的手心让我稍安勿躁，对那ว个女人不假辞色，“我们会送去干洗，请您自重。”
说着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被我搞得狼籍的餐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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