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过程中桌子时不时会出现摇晃,但幅度很小,始终保持在安全的范围内。睡觉的人感觉不到,旁观者看了却胆战心惊。眼看桌子就要歪倒,又奇迹般地摇回去。这是睡梦中找到的平衡,倘若在桌子将要歪倒的时候正好醒来,未必能安全回归。

马文杰说:不是。

孙米拉的脑袋飞旋๙转,寻找导致乔๒清脸红的原因。仔细梳理一下对话,终于现,乔๒清误以为ฦ孙米拉要跟她在外面过夜。

马文杰说:要两碗?

乔清说:你能不能骑车带我去?

在进行完这一系列心里论证之后,孙米拉终于勇敢地抬起头,用坦荡的目光迎向乔清。于是,好容易鼓起的士气瞬间破散。乔清的笑容憨à态可掬,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满。这笑容给了孙米拉两个信号:一,显然她看出了孙米拉的心思。二,更显然,她不介意。这给孙米拉的启示是,在凭空思考前先观察是多么重要。如果先看一眼,也就省了那ว一大段繁琐的论证。看她的笑容那么稳固,显然已经诞生很久,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她就用这个表情,观赏着从抓耳挠腮的猴子变成自以为ฦ狡猾的狐狸的孙米拉。

马文杰说: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过马路太危险了,我准备跟大家商量商量,明天过去上课的时候每人帮我拿一点。

室友说:没跑及,然后被车撞了?

学生的积极性立刻被调动起来,翻本撕纸的声音响成一片。老杜坐在讲台上默默微笑,觉得很有成就感,就差做一个太极收尾式以示打完收工。岁数还不是很大,如果有胡子必会抚上几下。孙米拉自始至终只听不说话,对整个ฐ过程唯一的感觉是觉得好笑。关于搬迁这件事,他根本就不在乎ๆ。对别人来说,是因为ฦ喜欢一个地方而希๶望留下,对他来说,可能是因为并不喜欢一个地方而不介意离开。

老杜说完没有马上进行引导,他知道学生必然有满腹怨言,在开导之前๩,让他们先自由泄。果然,下面马上乱成了一团。有人说去过那ว个小学,那里的教室非常破旧,据说是因为实在影响体面,所以那里的学生才搬到เ了新的校区。他们嫌旧ງ我们就不嫌旧吗,难道我们连小学生都不如?

教导主ว任在男ç生侧面悠然现身,不说话,甚至怕打断了他。男生现后着实吓了一大跳,脸຀煞ย白,与他形成对比的是女友的脸,通红通红。教导主任是老师突击队的队长,巡ำ视的目的就是抓情侣。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情侣已经到了这个ฐ地步。此事若张扬出去,这两个ฐ学生以后就没脸再做人。为ฦ了照顾他们,教导主任把他们两个单独叫出去。

乔清说:一直挤,使劲挤,就过来了。

孙米拉说:你看那园里的设施,那么崭新,还有那ว湖面,垃圾很少,我们国人扔垃圾的水平三年以上绝不止这个成绩。最主ว要你看这块巨石,上面的小字给我们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突然,季勇对孙米拉说:我现一个问题。

操场边缘有几个石凳,走了一会儿,乔๒清说:咱们坐下吧。

下课铃响,意味着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每天一下晚自习๤,便立即冲出教室。虽然并非每次都是第一个,但那ว些先于他的人只是因为距离门进,路程上占了优势。他内心那种积极性,绝不落后于任何人。一出门便感到迷茫,他没有任何爱好,因此没有任何地方有他去的理由。最终只能回宿舍,至少宿舍还有他不得不回这个ฐ理由á。然后待在床上,戴上耳机,将自己้扔进虚幻世界,来躲避庞大的无聊。

孙米拉说:我只是想好不容易回次家,肯定会尽量多待些时间吧。

乔清说:那ว你愿意吗?

孙米拉很意外,红着脸说:不用了,已经搅拌完了。

高中的知识果然比初中ณ深奥,很抽象。以前那种边学边玩的学习方法已๐不奏效,想将其掌握,必须把脑袋逼到一种让人不痛快的状态。总之就是没那么เ轻松,真的要重视。倘若轻敌,不会被它打败,但无法认识它。想象一个人或物不得不天天碰面,但不认识,那是多么เ别扭的事情。

被子叠好,小心翼翼端到角落。一下子成了危险物品,碰都不敢碰一下。晚上睡觉,为了远离它,不得不摆出各种奇怪的睡姿。折腾了许久实在是累人,脚๐总忍不住地想往被子上凑。突然想到一个ฐ办法,把脚伸到护栏下面就舒服一些,就算睡着了也不容易伸出来。想到这个办法觉得很得意,抬头一看,全宿舍均是一个ฐ姿势,上铺的悬着腿,下铺的踩着地。此乃整齐内务的背后。第二天大家见面,谁心里都明白,但谁都不会说吧。

尹飞再次放弃对话,小心翼翼走路。

尹飞:……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老师๲把孙米拉的座位调到เ第一排。那几个捣蛋的学生一直都在最后一排,这是老师和他们的共同意愿。不听话的孙米拉,书包放在第一排课桌里,人跑到เ最后一排跟伙伴玩。上哪节课就拿着那节课的课本。老师๲经常会在他们玩到兴头上的时候突然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不料他任何问题都对答如流。老师只好改变策略,不再提问他,而是提问那几个捣蛋的学生。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站起来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但是老师不生气,很温柔地叫他们坐下。因为ฦ这正是他期望的结果,想以此相对比使捣蛋的学生觉得惭愧。传达给他们的信息是,你看,人家孙米拉跟你们在一起玩,但是什么也不耽误,你们傻乎乎的就知道玩。既然启不了孙米拉,就只能启他们。没想到那些学生完全不中ณ招,他们很明白,即使没有孙米拉,你把我叫起来我也一样什么เ都不会。

孙米拉固执地放下筷子,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这份固执并不十分坚定,很容易被击溃。在固执这方แ面,孙米拉从小都是母亲的手下败将,况且此时肚子跟母亲是站在一边的。说完肚子叫得更厉害,毫不留แ情将他出卖。

母亲出乎意料地认输了,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她把这个动作做得很到位,甚至有点夸张,仿佛对着镜头一样。她眼里的镜头,就是孙米拉笨拙的眼睛。因为这些孙米拉都看在眼里,却没看出有任何不对。母亲端起面前那碗米饭,在嘴๨边猛扒。似乎ๆ她整套行为都不是为吃饱,而是要把吃饭这件事弄出点气势。和孙米拉不同,孙米拉是一筷子一筷子夹着菜吃,母亲从盘子里挑了两根青菜,不急着送到嘴里,放在米饭上,表示ิ她有,而且一直有。然后躲着上面的那两根青菜,继续大口扒米饭。米饭是一定要吃的,其一她确实饿了,倘若什么都不吃,连撒谎都显得没底气。其二,小小的一碗米饭要一块钱。只要米饭端到桌上这钱就花掉了,无论吃或不吃。

母亲盯着饭菜剩余的量,感觉差不多了,便开始询问一些学习生活的琐事。她觉得开口的时间点很重要,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倘若饭菜还没动就问,万一提到เ了不开的壶,会影响儿子的食欲,导致饭菜剩下,人挨饿。倘若饭菜全部吃完再问,又担心老板催人。孙米拉边吃,母亲边缓缓地说,争取既ຂ能了解想了解的事情,同时饭菜也不剩。

对母亲提出的问题๤,孙米拉对答如流。根本的原因在于学习๤成绩好,致使其他的问题回答起来便都觉得轻松。对于学生来说,成绩便是王道。如一白遮百丑。孙米拉在班里是那种特别ี气人的主儿。论长相,不像大帅哥,也๣不像学习好的人。论下的功夫,特别像班里垫底的人。

课余时间从不学习,不起早不熬夜。早自习๤基本都用来睡觉。每次成绩单下来,都排在班里前三。宿舍里的哥们儿很不服气,他们觉得自己้无论在学习态度还是勤奋上都远过孙米拉。于是,每次考试,室友们都预ไ测他考得很差,而且希望他考得很差ๆ。成绩单下来时,室友看看自己的成绩,即便考的好也不踏实,他们必须ี看看孙米拉的成绩,确认他考不好才踏实。于是,他们从来没踏实过。

有的室友在一气之下说出这种话:你肯定是运气好。

孙米拉不争不抗,说:没错,所以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所谓运气都是偶然出现的事情,在高中期间,我的好运气不过六回。

室友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知道,高中ณ三年,对他们来说重大的考试总共就六回。他们从孙米拉自嘲๦的语言中听出了那份自信与强大。他用委婉地说自己强的说法,取代了直接说他们弱的说法。

与其说关心孙米拉的成绩,母亲最关心的是他是否开心。但当听到เ他成绩好之后便也放下心来,无须多问。因为对学生来说,牵动他们快乐神经的就是成绩。这是铁的定律,跟学习态度无关,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也希๶望有好成绩。唯一的区别在于,在面对坏成绩时,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比好好学习的学生承受能力强。

母亲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那种好好学习的学生,只不过他的学习风格太过委婉,以至于别人看不出来,甚至看反。于是便担心他会得罪人,虽然他知道孙米拉不是那种挑衅的人,但他这种状态,很多人看了会自觉地在一边生闷气。闷久了就会爆出来,而孙米拉是无຀辜的,难免反击。在母亲看来,无论他反击成与败,都对他不好。

母亲委婉地说:平时要多注意和同学搞好关系。

孙米拉很清楚母亲的担忧,只平静地说道:放心吧。

然后母亲就真的放心了,至此询问结束。

走出餐馆,一起朝车站的方向走,彼此没有商量,心照不宣。母亲想让孙米拉下午能休息会儿,而孙米拉也想让母亲回去。相比之下,母亲更需要休息。而且她需要吃点东西,俗称午饭,甚至是早饭。这就需要回家,他很清楚,当着他的面母亲是绝对不会吃的。

本书๰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