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正是佯作高官子弟的那人,他也坐了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反正我们又不是燕京人,拿了钱,咱们就离开燕京城,就当是搏命赌一赌,人这一辈子可没有几次这种天降横财的机会。”
公仪北连忙赔礼道:“我知道这样有些不妥,可是苏年又不是坏人,况且,”他的声音不觉温柔了几分,“知晴妹妹,你性子极好,当不会真的把我跟苏年轰出去吧?”
而是——
五娘点头,“好咧!”
曲知澜嘴角轻轻一扬,她转过了身来,“霍公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话中有话,眸底漾着的都是杀气。
霍苏年赔笑道:“曲大小姐今夜也出来逛夜市啊?”
曲知澜逼近了霍苏年一步,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儿,她挑了挑眉角,淡淡问道:“你处心积虑的接近阿北,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霍苏年往后退了一步,恰到เ好处地拉开了她与她之间的距离,她舒眉一笑,“大小姐好像醉了……唔……”忽地,她的眉角跳了一下,不禁眉头蹙了起来。
曲知澜悄悄地踩在了霍苏年的鞋上,她不动声色地狠狠用力,话却说得极为ฦ温柔,“想不到霍公子还是个懂ฦ礼数的君子……”
霍苏年小声求饶,“曲大小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会对在下高抬……”她往痛得厉害的足上瞄了一眼,“贵……贵脚๐……”
曲知澜脸上的笑容敛得干干净净,她挑衅地问道:“我若是不想抬呢?”
霍苏年涩然摇了摇头,眉心已经扭成了一个结,“嘶……”她倒吸了一口气,突然往曲知澜怀里偎来。
曲知澜哪知道她会突然来这无赖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可方才的重心都放在了踩踏霍苏年的足尖,这一退反倒是重心不稳,便要往后跌去。
“大小姐!”翠云吓得丢掉了手里的东西,伸出双臂来抱倾倒的曲知澜。
可是霍苏年比她快了一步,先出手搂住了曲知澜的腰,将她稳稳地带入了怀中。
曲知澜的额角撞到เ了霍苏年胸口,竟觉有些绵软,可她此刻已被羞怒瞬间占满了心,看准了霍苏年的喉咙,屈肘便完,看了一眼翠云,“把醋钱给五娘,我们回去了。”
“是,大小姐。”翠云摸出了半锭银子,交到了五娘手里。
五娘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小姐,你这是?”
曲知澜翻身上马,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完,她唤了一声,“翠云,走吧。”
“是!”
翠云抱起了箱子,便跟着曲知澜渐渐走远。
五娘看了看掌心的银子,又看了看自家的摊子,不由得叹道,“这两人啊,真是冤家!”
“吁——”
忽地,有匹马儿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原是去而复返的霍苏年,她瞥见了五娘掌心的银子,笑道:“我想了想,还是再买三瓶梨花醋回去喝吧。”
五娘愁声道:“霍公子啊,你今夜可真的是惹上大事了。”
霍苏年笑着摇了摇头,道:“五娘你能赚钱便好,你瞧,明天是不是可以安心在家陪陪孩子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五娘蓦地反应了过来,她对着霍苏年眨了眨眼睛。
霍苏年也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道:“曲大小姐也算是出气了,对不对?”
五娘霍然大笑,“霍公子你呀,整个ฐ燕京城怕是只有你敢这样了。”
“呵,这句话我当是五娘你夸我了。”霍苏年说完,她想了想,又道,“我还是多买几瓶吧,这些日子应该有人会盯着你这小摊子,我若是嘴馋了想喝你这梨花醋,只怕买都买不到。”
“怎么เ会呢?”五娘一边打醋,一边笑着说。
“得罪了曲大小姐,自然要付出一点点代价。”霍苏年眯眼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动作却僵在了原处。
五娘将栓好的三瓶梨花醋递了过去,“霍公子,你的梨花醋。”可霍苏年却没有马上接醋。五娘疑惑地沿着霍苏年的视线瞧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霍苏年会僵在原处了。
远处的曲大小姐端然坐在白马背上,她静静看着霍苏年,挑了挑眉角。
霍苏年不紧不慢地接过了醋瓶子,慢悠悠地将醋钱给了,转眸对着曲知澜笑了笑,便策马缓缓而行,终是走远。
“面目可憎!”曲知澜紧紧捏着缰绳,指甲â几乎掐破了缰绳的牛筋。
翠云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这样动怒,她噤声缩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
曲知澜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方才突然恍然似是中了霍苏年的套,才想着回来看看,哪知道果然是中了套,霍苏年竟然利ำ用她来买断了五娘一晚上的生意。
好人是她霍苏年,这有点坏的人却是她曲知澜。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走着瞧。”
曲知澜终是松开了缰绳,脸上的怒色也敛去了三分。
“大……大小姐?”翠云赶紧ู唤了一声。
曲知澜整理好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去。”
翠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这次真的回去了?”
“嗯,回去。”曲知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今日新出窖的这批酒实在是酒劲大,再加上今日闹的这一出,晚上又被霍苏年那家伙摆了一道,她觉得实在是疲惫。
“哦,好。”翠云点点头,便不再做声,静静跟着曲知澜往曲府走去。
月牙儿爬上了柳梢头,夜色更深了几分。
霍苏年回到了城北的霍府,她翻身下马,便有家丁迎了上来,牵过了她的马儿。
“少爷回来了就好,老夫人这会儿看不到你,正闹腾呢,您快去瞧瞧吧。”
“好,知道了。”霍苏年看了一眼马鞍边挂着的四瓶梨花醋,她解下了一瓶,吩咐道,“剩下的梨花醋帮我放好,这些日子可要靠这些存品解馋了。”
“是,少爷。”家丁点点头。
霍苏年抛了一下手中的梨花醋,又稳稳接住,她又想起了今夜曲知澜那充满杀意的眸子,不由得轻轻抿唇,自语道:“公仪兄啊公仪兄,我忽然有点心疼你了。”
“少爷,你说什么?”家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好好的心疼世子做什么?难不成,你……”
霍苏年白了家丁一眼,“胆儿大了?”
家丁连忙低头赔礼,“少爷,是我多嘴,我知错了。”
“少说话多做事,知道么เ?”霍苏年佯作生气,正色斥了一句。
家丁点点头,刚想说一声“是”,又连忙捂住了嘴巴๒,对着霍苏年笑了笑,便牵着马儿往马厩方向走去。
霍苏年走了两步,便倒吸着气扶着门口的石狮子,微微抬起痛脚缓了缓。方แ才一路信马回来,除了有点火辣辣外,倒也还好。如今这落地一走,霍苏年不得不承认,曲知澜确实是惹不得的,这一脚๐踩下,霍苏年不免有点后怕——自己会不会跛了?
“少爷,你的脚怎么เ了?”路过府门口的管家孙叔看见霍苏年这样,连忙走出府门,想上前搀扶霍苏年。
霍苏年连忙放下痛脚๐,她摇头道:“没事,没事,刚才鞋子好像是进了石子。”
孙叔惑声道:“我方才明明瞧见了少爷你……”
“我没事的哈,你瞧,我走得可稳了。”霍苏年打断ษ了孙叔的话,提着醋瓶子往前大步稳稳地走了几步,回头道,“但是娘若是再看不见我,娘怕是要有事了。”
“对,对,对,老夫人这会儿谁也劝不下来,少爷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孙叔被霍苏年带到เ了这茬上,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霍苏年笑道:“那ว我先去看娘了,我晚点再来找孙叔,对一对今日的账本。”
“好,好,那我先去账房等少爷了。”孙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