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卿听到这里,瞬间脸色大变。
“绕过大齐湖,就可以到少爷住处啦。”小杨口不停地安抚道。他可是清楚知道这一路上,林大小姐吃了多少苦头的。林文卿虽然从小也跟着家里请的教习师傅学过骑射,还被夸奖天资过林文靖许多。可是,她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纵然学过又怎么可能ม有机会日日在马上驰骋呢。所以,这些日子连续赶路,可是真苦了她,两股间磨破起水泡不说,五腑六脏也因为一路颠簸而开始造反。常常食不下咽,有时就只能喝一点水度日,整个ฐ人消瘦得厉害。
“那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小柳咋舌道,“记得去年,县城里有人拍卖青川先生的签名本书籍,可是卖出了五百两ä呢。”
而那边,小呆瓜已经在对着小呆梦叫着,“小呆梦快点来啊,别理那ว个笨蛋了。快看我抓住府天哥哥了。”
林文卿漫不经心地接过信,问道:“我叫你派人到大笨钟蹲点等褚英那家伙,有什么消息没有?”
“暂时还没有。不过少爷放心,按照ั以前的规律,最多三天他们就会出现了。”
“嗯。”林文卿将信纸抽出,展开一看,慵懒โ的神色立刻一扫而空,只见信上写道:“仲秋,月明如镜,正是良辰美景佳时,于湖南池上楼,备一壶美酒并几碟小菜,静候知己好友,共赏湖山景,同乐杯中物,细叙旧日情。英字。”
“可算是有消เ息了。”林文卿精神一振,马上吆喝道,“小杨,备马去池上楼!”
池上楼是大齐湖畔的最高建筑,其面湖一侧的楼台因筑有飞凤檐,且向湖中半倾故,有临水飞凤的美称。坐在三层左侧那间名为飞凤台的包间里,不但能欣赏湖光山色,而且能与虞城遥遥相望,是个ฐ遍览虞川胜景的好所在。因为ฦ这个缘故,飞凤台的单间茶水费素来贵得惊人,非普通富贵人家能支付得起。
撩开水晶帘子,就看到褚ຘ英很是惬意地在里面喝着小酒,边上还有一位样貌标致的歌女在弹唱。林文卿看了一眼后,撇了撇嘴,说道:“你倒是会享受啊。”说罢,毫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杨柳呢?”褚英看到เ她来,笑嘻嘻地问道。
“小杨很忙的。他现在是勤读小居的大管家了。没特别事,是不会天天陪着我的。”林文卿随口应了一句,转头对那歌女说道,“你先出去吧。”
褚ຘ英故作叹息状,说道:“没了美人奏琴,可是少了不少情趣啊。林文靖,你怎么赔我啊?”
“那种琴声有什么好听的。”林文卿哼哼了一声,说道,“你听她弹,还不如听我呢。”说罢,就走到琴旁坐下,弹了起来。一曲《渔舟唱晚》飘然而出,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对着波平如镜的大齐湖听这曲子,倒是对味得很。
褚英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脸上便露出惊讶的神情,啧啧有声地称赞道:“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和你一比,刚才那琴声可真是狗屁了。”
显摆完毕,林文卿拽拽地起身,说道:“我的事,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小样儿,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啊。”褚英伸出锁喉手,掐住林文卿的脖子,笑骂道。
被突袭的林文卿哇哇大叫,顺ิ势滚倒在旁边的软榻上,同时操起枕头反击。两人一阵笑闹后,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褚英走到桌上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林文卿,随即嚷嚷道:“渴死我了。”
林文卿举ะ着杯子,抿了抿唇,问道:“那天,在大笨钟็楼的夫人是谁啊?”
褚ຘ英往软榻上一坐,冲林文卿嚷道:“大哥,你腾点地方啊。”然后才回道,“那是我一位远房姨ถ母。”
“姨母?”林文卿不自觉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她看起来是富贵人家出身啊。看来,你的家世也不简单哦,”
“嘻嘻。你没听过富在深山有远亲吗?她家富贵,所以我这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才会找上门。我啊,现在不过是个ฐ在周家混饭吃的闲人。”褚英大概是觉得用酒杯不过瘾,干脆起身把桌上的酒壶取来,挂在手上。
“周家?”林文卿脑中浏览了一遍虞城中的名门世家,姓周的,唯有……
“是贤妃周氏的娘家吗?”林文卿讶然道。
“对。”褚英点了点头,说道,“我娘是周家远亲,从前家道中落时,做过贤妃娘娘的伴读。凭着这点情谊,她便把我托给了周家。”
林文卿咬了咬唇,问道,“那天那位,就是周贤妃吗?”得到เ褚英肯定的答案后,林文卿眸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怎么了?”褚英注意到เ她瞬间的失落。
“啊。没什么。”林文卿忙摇头道,“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贵人。”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想好给周永大人送什么礼ึ物了吗?”
“倒还没想到。”褚ຘ英耸肩道,“你也知道。周家显贵多年,我那ว舅父又是家主。什么珍奇重宝都见识过了。慧姨的意思,又是希望我能送个特别的礼物,讨他欢喜。真是,让人头疼得很。”
“不如……我帮你想一个吧。”林文卿笑了笑,说道,“怎么เ说,也是好兄弟。总不能ม看着你在家中难做。”
“你有办法?”褚英睨了她一眼,有些不信。
林文卿回横了一眼,说道:“别忘了。以前我们做错事被船老大罚,每次都是我去哄他开心的。哄人这回事,我可比你这臭脾ຆ气的家伙内行多了。”说罢,她附在褚英耳边,细语了一番。
褚ຘ英脸上的神色从疑惑到เ惊讶,迟疑道:“这样,真的行吗?”
“你可以检验过后,再确定要不要采用我的方案。”林文卿说道。
“要几天?我们可是只有十天时间哦。”褚英提醒道。
“放心。绝对来得及。”林文卿保证道,“五天后,你就可以来看成果。到时要是不满意,我直接从我家珍宝斋里给你挑样古董送周永就是了。”
“好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不是为了贤妃周少慧,褚英才不在乎周永会怎么想。现下有人肯帮忙准备礼ึ物,他自然乐得轻松。
林文卿随着褚英从后门偷偷进了周府,只见得周府灯火通明,门口更是客似云来,迎宾客机械地重复着某部某大人贺周尚书大寿的话语。她吐了吐舌头,对褚ຘ英悄悄咬耳朵道:“人说周半朝,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呢。你可是攀了房了不起的亲戚。”
“别东张西望的。”褚英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我一会儿就得去大厅里陪客。这边就全交给你了。别出岔子啊。”
“绝对没问题。”林文卿俏皮地眨了眨眼,保证道。
褚英挥别了林文卿后,就来到เ了大厅。在这样的日子里,赶着来抱大腿的人数不胜数,自然不可能ม都进大厅来。因此,大厅里只有朝中二品以上的高官以及和周家关系极为ฦ亲密的亲友才有资格进入。褚英是最后进入大厅的人,他一进去,就有管事的跑了过来,连声呼喊道:“表少爷,你跑哪里去了?贤妃娘娘到เ处找您呢。”
“慧姨已经来了?”褚ຘ英一听,忙加快脚步往里走去。一进门,果然周少慧正坐在周永的左ุ边。他走上前,给周少慧和一位儒雅清俊的中ณ年男ç子坐在主ว位上正说着话。那自然就是今日的寿星——齐国吏部尚书周永了。
他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向二人行了一礼,周永见他来了,冷冷一哼,撇过头去。倒是周少慧忙将他扶起,关心道:“英儿,你到哪里去了?叫你舅舅担心了。”说罢,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千万别惹周永生气。
“我忙着为舅舅准备生辰礼物,是以来晚了。”褚英会意,他转头向周永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舅舅!”
“嗯。”周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却是看不出喜怒。
“英儿,过来,坐姨母边上。”周少慧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说道。
“是。”褚英听话地坐到เ了周少慧边上。他对周少慧素า来亲近,情同母子,但因周少慧久居深宫,也难得见几次面。因此每次见面,他总是尽力逗其开心。很快的,本还有些矜持的周少慧就笑声连连了。贤妃的笑容让底下列席祝贺的人惊讶不已๐,许多人都偷偷询问这少年的来历。
褚英陪着周少慧聊了一会儿,见还不开宴,便问道:“怎么เ还不开宴呢?再迟可就错过好时辰了。”
周少慧听得询问,笑容一敛,淡淡回道:“他们在等毓。”
褚英啊了一声,说道:“怎么毓还没到吗?他一贯都把舅舅的事看得很重的啊。”
“说是被卜府丞关了紧ู闭,今日才放出来。大约是为子修操持贺礼ึ的事去了。”说到此处,周少慧顿ู了一顿ู,问道,“你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万无一失。”褚英保证道,“绝对是舅舅喜欢的那ว个道道。”
周少慧微微一笑,转头对周永说道:“客人都来得差ๆ不多了,还是开宴吧。毓也不知什么เ时候来,总不能让大家干等着。”
周永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
“他虽担着皇子的名头,可说到เ底,也不过是家里的晚辈。让你这长辈巴巴等他,也不是正礼。我们按时开宴就是了。”
周永终究是扭不过妹妹,只得叹息着同意开宴了。客人们分别给周永及贤妃敬过酒后,便开始各自应酬,或歌舞表演,或谈天说地,交流朝廷内外的消息,也有个ฐ别人开始给周永送上珍藏的贺礼ึ,场面上颇为热闹。
酒过半巡,礼也都献得差ๆ不多了,周少慧见褚英仍然毫无动静,便催促道:“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嘱咐过你,要好好准备,讨舅舅欢心的吗?”
褚英只是一笑,说道:“真是好东西,才要压轴啊。慧姨放心吧。”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面一阵惊呼,一位管事冲了进来,喊道:“贤妃娘娘,老爷,毓皇子的贺礼到了。请老爷出来一观!”
周永面上寒霜消融,对周少慧说道:“娘娘,我们出去看看吧。”
周少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向褚英道:“英儿,你也随我出去吧。”
众人走到เ庭院里,却见天上火树银花,璀璨的烟花将虞城的半边天空点了个透亮,现出一排字迹来。
“国初以来数风流,风骚独领周子修。手把芙蓉朝虞京,承恩数上南熏殿。”(瞎拼瞎凑出来的,大家别ี当真就是了。)
齐国在大6南方แ,本是前朝的流放地,素来荒凉而贫瘠。齐国立国后,虽然大力展,终于能在武力及财力上与其他两国相抗衡。但唯独文气一样却是因缺乏积淀ຖ,在每年的三国文会上总是落于下风。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周永的出现才得以改变。因此,说国初以来,周子修独领风骚也不为过。
周永声名鹊起后,蒙齐武帝召见。彼时,他年未弱冠,很有些稚气,路过城南时见此处芙蓉带露,便采了几朵。于是,白马少年,手持芙蓉,春风得意的姿态成了那ว一年三国文会上永恒的记忆。齐武帝更是从此爱重于他,即使晚年隐居南熏殿,少见外臣时,周永依然保持着三日一觐见的频率,武帝更常自夸是“为子孙觅得一太平宰相”。是以,这短短四句,却是点出了周永平生最得意之事,让他立刻喜笑颜开。
当大家都仰头望天时,姜毓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大厅内,烟火渐渐熄灭后,众人才注意到เ了身着紫袍的他。姜ä毓走到เ周永身前,恭敬道:“毓恭祝舅舅大寿!”
“殿下,你这场面可弄得太大了些啊。”周永看着姜ä毓,眸中ณ浮现一丝暖意。
“舅舅就当是毓的一点心意,给您不惑之年的生辰好好热闹热闹。”姜毓微笑着低头认错,随即从侍从手中ณ拿过一幅书卷,说道,“这是我搜罗许久ื的珍品,送给舅舅,聊表心意。”
周永接过书卷一展开,立刻露出了惊叹一色,说道:“这,这不是前朝画圣施蔺的真迹,仲春京行图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今日所出的所有礼品中,论珍论贵怕是无人能过这幅《仲春京行图》了。施蔺逝世于两百年前,后因前朝末帝厌恶施蔺的书画,下令大量焚毁,再经历后来的天下大乱,施蔺的作品便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仿作已๐是价值千金,更遑论其真迹。
姜毓满意地享受着众人的惊讶,转而走到周少慧身边,轻声道:“孩儿见过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