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谁呼……”
现场勘查和现场调查结束以后，夜总会的那位矮胖经理还是被我们带走了。他走时有些神志混乱ກ，叨叨不停地要我们通知他的律师，刘保华问：“谁是你律师？”他又张三李四口齿不清说不明白。
海岩：他要是抱了你最可能ม的反应会是怎样？
潘小伟也看了我一眼，依然僵直地站着，大声反抗：“警官先生，请你讲话尊重些，我不能同意这个安排。”
潘大伟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然后问：“大陆警察想要怎么เ样？”
后来我又问他在美国学的什么，他说他学酒店管理。他说这是他父亲临ภ死前给他指定的专业。
海ร岩：那天晚上你们吃完饭就回亚洲大酒店了吗？
他说：“不，我们昨天见过面，你用枪顶得我好痛！”
海岩：好的。听了你前两天谈的情况，这个ฐ案子我似乎听出点门路了。潘氏家族、天龙帮和你们——中国的警察机关，都在争夺这把小提琴。你们现在已๐经把潘氏家族的少爷潘小伟、天龙帮的成员罗依都抓在手里了，要追回小提琴，看来是有点戏了。
吕月月：罗依的行为构成刑事犯罪，地点又在北京，中国政府有司法管辖权，后来这个案子结束后，罗依被依法起诉，怎么判ศ的我不知道。
海ร岩：毕业后直接分配在公安局侦查处？
我记下那夜总会的名字，笑着问老头儿干警察是
“是我们队长。”
潘小伟沉默一下，说：“他们一定是拿到เ琴了。”
我也沉默了一下，说：“可能ม吧。”
“他们也一定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了，”潘小伟平静地说，“那ว个生病的老伯会告诉他们的。”
看着那么平静的潘小伟，我心里却抖动着强烈的不安。我说：“小伟，说不定他们会很快找到这里来。”
潘小伟安抚地对我笑一下，“不会的。”
“我看你大哥他们已经走了。已๐经抛下你先走了。”
“不会的，你先吃点东西吧，我马上去打电话。”
“你给谁打？”
“给我大哥打，我想起来了，他有手持电å话的。”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我说：“那ว你快打打看。”
他出乎意料顺利地挂通了他大哥的手持电话，他们用广东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潘小伟一脸轻松。
“他没走远，很快就回来。”
我的心也略略๓放松了些，“他没问你小提琴吗？你没对他提起我吗？”
“没有，”他高高兴兴地搂住我，说：“他说在电å话里别ี多谈，你应该知道这种大哥大并不保险，很容易被人偷听的。”
他把我搂得紧ู紧的，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胸ถ前，“亲爱的，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刚才我都想好了，如果警察真的来了，我就对他们说你是被我用枪逼来的。我跟他们走，去坐牢，哪怕罪加一等，也不会连累你的。”
我的眼睛湿了，我忍不住也用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身子，我知道我真的爱他了。他轻轻地亲我的脸我的嘴唇，我闭着眼觉得非常激动，非常融入，那感觉令人震颤！
一个小时以后，屋外响起了汽车的声音，潘大伟他们回来了。其实他们早ຉ就回来了，因为ฦ怕潘小伟的电话有诈，所以没敢径直取道上山，而是先派了个随从一路徒步侦查，到别墅前又暗暗观察良久，才用手持电å话通知山下汽车里的潘大伟。潘大伟一踏进别ี墅的大门就扑向弟弟，揪住他拼命地前后摇晃，潘小伟单薄的身子几乎ๆ被他晃散了架。
“你这个鬼！你到哪里去了！你说，你把琴放在哪儿了，那把琴在哪儿？”
他猛然看见了靠墙站着的我，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就是她吗？就是为ฦ了这个臭女人，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潘小伟拼力想挣脱大哥的手，脸红脖子粗地反抗：“大哥，你说话放尊重些！”
潘大伟猛地抡了弟弟一下，把他甩在地板上，粗声问：“琴在哪儿？”
潘小伟站起来，直说：“我交给警方แ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屋里出现死一样的沉寂。我看得出来，不管他们事先做了多少类似的猜测和估计，在听到潘小伟这个ฐ回答时依然惊呆了。潘大伟眯起双眼，目露凶光，从牙缝里嘶嘶地吐出一句话来：
“这么เ说，警察马上就会赶到这里，对吗？或者你们早ຉ把他们带来了，就藏在这个ฐ屋子里，对吗！”
阿强和几个随从霍地拔出手枪，抢占门窗，四处张望。
潘小伟说：“阿强，没事的，小提琴我是托人带给警方แ的，他们要的是琴，只要拿到了琴，他们对我们就不会再感兴趣。”
阿强们疑惑地看看潘小伟，又看看潘大伟，潘大伟拍案怒吼：
“你有没有搞错，为ฦ了这把琴我们死过人！要给警察送礼也轮不到เ你，潘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潘小伟依然和他顶撞，他们的争吵全是咿里哇啦的广东话，我默默地靠墙站着，半懂不懂ฦ。潘小伟一瞥间突
然看见了我惨白的脸色，立即住了口。他拉着我进了一间卧室，搂着我说了句“对不起”，就又出去了。兄弟二人的争吵声在客厅里继续忽高忽低你来我往地延续了半个ฐ多小时，渐渐平缓下来，像吵累了要喘息一样，我的心也随之安稳了一点。静息想要去听，他们的声音仿佛约好了似的，一齐低得难以入耳。我感觉他们好像谈到เ了我，不出所料é。潘大伟的声音又陡陡地吊了起来。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你昏头啦，竟然带个警察回来！你知道不知道她是不是专门派来卧底的呀！”
显然，潘小伟把我的一切都明说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卧室的门咣一声被撞开了，阿强和另两个ฐ人闯了进来，拿着手枪喝令我举ะ手别ี动。我全身发抖地站起来，举ะ手，面对突变的事态，我孤立无助只有顺从。然后他们粗暴地搜我的身，潘小伟冲进来，拦住他们，热泪盈眶地喊道：
“大哥，你这样逼我，我走！你们不要动她。我们走，我们不会连累你们！”
潘大伟跟进来，见弟弟这样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走？没有我你能ม走到เ哪里去！”
潘小伟被愤怒和无助煎迫着，泣不成声，“我走……我去自首，冯世民是我杀的，我去认罪……我不连累你们，求你们别伤害她！”
兄弟相煎æ的这一幕，使阿强们也无所措手足了，个个ฐ缩在那里进退两ä难。潘大伟转了身，咽着恶气说：
“好，算你狠，那把琴算我送给你了，你记着这笔账！”
他一摔门就出去了！
阿强他们默默无语地也相跟着鱼贯而出。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ฐ人了，潘小伟坐下来，手捂着脸，肩头抖动，他哽咽着说月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走过去抱着他的头，摸着他的短发，他的脸颊，我说也许是我害了你，为ฦ了那把琴，你的家庭可能ม永远不能ม接受我了。
阿强又回来了，他敲了一下门才进来，进来后，毫不掩饰怀疑ທ地看了我一眼，对小伟说道：“老板说马上走，再待在这里会出事的。”
潘小伟拉着我的手，走出卧室。我们看到潘大伟已๐经板着面孔站在屋外的台阶上，几个ฐ随从正手忙脚๐乱地把一些要带走的食品物品装ณ上汽车，阿强逐屋检查着有无遗漏的东西。潘小伟拉着我一起走出这栋别ี墅，我们上了汽车。我紧ู挨着他坐在一起。阿强是最后一个ฐ走出屋子的，他锁了大门，跑上汽车，汽车随即仓皇地发动起来。
要去哪儿，我不知道，从他们的表情和只言片语的口气上，我感觉我们要离开这里往南远行了。绚丽的晚霞从宽大的屋顶上倾泻下来，把一切都辉映得大放异彩——绿的树，白的屋，车轮卷起的尘土，都镀了金似的壮美无比。对我来说，这也许是北京最后的一个黄昏了，怎不依依！
汽车的噪声惊起了林中暗藏的飞鸟，那不是好鸟，是一群黄昏的乌ไ鸦。它们阴郁地飞离林梢，尾随着我们的后尘，惨惨地叫，使这个骤然闹起来马上又要安静下去的山林里，充满了不祥之兆！
在我们开上大路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听到เ了bp机的鸣响，我按住，悄悄地看。
这是一个ฐ我从没见过的电å话号码。呼叫的人是我的妈妈！
第20่次谈话
吕月月：正如我猜测的一样，我妈是在我们处的一个ฐ据点里，当着伍队长的面呼叫我的bຘp机的。
那天中午她早早地切好面，炸了酱，打了鸡蛋西红柿卤，只等我回来热锅下面。我妈做卤总要在里边放许多名曰山珍其实并不值钱但确实好吃的黑木耳、黄花菜、金针菇之类。卤做得浓浓的，酱炸得亮亮的，可等到中ณ午一点，我也没有回来。
那时我妈并没有呼我的bp机，因为她知道我的工ื作性质，这种无法按时回家的情形常有，所以自己先下了点面，吃完就收拾了。傍晚时伍队长和小薛来了，我妈只觉得小薛的表情谨慎、面孔严肃，不像往日的轻松。而伍队长的神态则ท看不出一点异样，极其亲热自然地和我妈说些家长里短。我妈招待他们喝茶，留แ他们吃面。伍队长谢了，顺ิ势问道：
“月月晚上不回来吃吗？”
我妈说：“谁知道她，本来说中午回来也没回来。”
“那她今天出去干吗去了？”
“她说是要去医院看病人，然后还要到เ隆福大厦买什么เ小提琴……”
薛宇闷闷地插嘴：“是给冬冬的。本来我们说好今天晚上到你家去的。”
伍队长接着问我妈：“她早上几点出去的？”
这样刨根问底，我妈看出有点不对了，“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她早ຉ上十点来钟็走的……”
伍队长斟ต酌了一下，说：“我们也找不见她了。”
我妈心里当然慌了，“你们呼她了吗？她有bp机。”
“呼了，到现在没有回音。”
我妈乱了方แ寸，“天哪，她会出什么事吗？会不会叫车撞了？她骑车子很毛躁的。会不会上她什么เ朋友那ว里去了？今天上午她有个朋友呼她来着…
…”
“您知道是谁呼她吗？您知道那人姓什么เ吗？”
“姓，姓……是姓方，啊不对，好像是姓潘……你等我想想……”
伍队长点点头：“月月离开家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bp机一呼她她就出去了。”
“她这一两天在家情绪好不好？”
队长神态的变化使我妈确信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禁不住语无伦次了。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本来挺好的，昨天好像在单位受了什么เ委屈，回来生了大半天的闷气，也不理我。后来晚上小薛同志来了，劝她，我后来也劝她，我以为她没事了，可没想到เ……她到เ底怎么เ了？”
队长显然已๐经从小薛那里知道了昨晚我的情形，所以他只是问我妈：“昨天薛宇走了以后，月月又对您说了些什么เ？”
我妈慌张地回想：“说了很多呀，她说她挺喜欢小薛的。我的这个孩子，是很不容易喜欢上谁的，过去在家和上大学的时候，有不少男孩子追她，可她都看不上。我也不在她身边，北京这么大，她一个人也没个ฐ安身立命的地方。小薛对她是真心实意我都看出来了，我也劝她，叫她别ี再挑了，她实际上也喜欢小薛，昨天晚上我跟她说得挺好……”
队长默默地无话，薛宇眼圈都红了。
他们把我妈接到เ一个据点里，让她呼我。这据点的电话上接了监听的仪器，但呼了几遍都没有回音。我妈急得直哭。从大家严峻的表情上，她直觉到某种不可挽回的事情已๐经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