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正月初四，满天大雪，使衙门显得更加气象森严å。巡抚高名衡先从侧门进人桌台衙门，随后又有许多官员包括总兵陈永福和布政使、知府等人都陆续来到。绅士中也有不少人来了。由于今日风雪严寒，文官、绅士们都乘着暖轿。只有陈永福要显出武将风范的斗争对无产阶级争取解放的重大意义以及坚持这一斗争的，不肯乘轿，骑着战马。随从他的武官和亲兵也都骑着战马，在风雪中ณ蜂拥而来。
1旧县——在叶县南三十里处，为元以前县治所在地，所以称为ฦ旧县。
守城军民知道义军仍在继续掘洞，因此不敢放松，不时地向下边投去燃烧的干柴。但现在这办法已๐经没有作用了。义军已经深深地藏在洞中ณ。
李过在马上看见官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随着三个总兵官向东北溃逃，其中有不少骑兵；另一部ຖ分的队伍没有溃乱，还能鼓起勇气，在退走中轮番还击，看来无疑ທ是两ä个ฐ总督的标营亲军和家丁将士。于是他率领ๆ自己的主力去追赶三个总兵官，而只派一小部分人马对两个总督尾追不放，并没有猛打猛攻，这样就避免使自己的人马在混战中死伤过多。他认为只要把三个总兵官消灭了，或者杀散了，两个总督是很容易对付的，只须ี截断孟家庄通往项城的道路，就可在某个地方将两个ฐ总督包围起来，全部消เ灭，说不定还可以将他们活捉到手。
李自成又询问了其他各个ฐ城门的防守情形。李侔将各城门担负镇守的官绅名字，—一说了出来，并把官兵的数目也说了个大概。对于城中ณ所存的粮食、柴火约有多少，能ม支持多久ื，也都谈了自己的看法。
正当傅宗龙和杨文岳在新蔡会师的这一天，黄昏时候，有数千轻骑兵从西北奔来。马身上流着汗，腿上带着尘土。骑兵部伍整齐，没有一队骑兵敢走入田中，践踏庄稼，同当时官军的所有骑兵大不相同。
由于西城门门禁稍宽，南阳府的人心也开始稍稍放宽了，都认为左镇和丁督师的大军到达邓ฑ州和新野的消เ息大概不虚。但官府仍然十分警惕，继续清查户口，继续巡逻，继续捉拿奸细，继续严å禁谣言，继续日夜守城不懈。据富有经验的猛如虎看来，闯、曹大军在白河东岸有增无减，攻城之事决难幸免，说不定一二天内等李自成本人从叶县来到เ，就会指挥大军突然来到เ城边，四面猛攻。为着利于固守，猛如虎准备禁止绅民再出城逃走，可是城中ณ有一位客人使他心中为ฦ难：
这个大汉正是曹变蛟，已经负伤，正在流血。他忽然发现了皇太极，不觉眼睛一亮，骂了句：“休想逃走！”便不顾ุ一切地直往前冲，要将“敌酋”生擒或杀死。当他冲到离皇太极只有三四丈远的时候，被一支箭射中右肩，落下马来。
豪格比多尔衮小两岁。他虽然是皇太极的长子，但满洲制ๆ度不像汉族那样“立嗣以嫡，无嫡立长”，将来究竟谁是继承皇位的人，完全说不定，因此豪格在多尔衮面前没有皇储的地位，而只能以侄子和副手的身份说话。虽然他内心对多尔衮怀有忌妒和不满情绪，但表面上总是十分恭敬，凡事都听多尔衮的。他两ä人都喜爱吸旱烟，都有一根很精致名贵的旱烟袋，平时带在腰间。这时他们一边吸烟一边谈话，毡帐中飘散着灰色的轻烟和强烈的烟草气味。
宋献策接着说：“曹帅此次前来会师，自然是诚心尊奉闯王为主。两ä家将士必能和衷共济，戮力杀敌。事成之ใ后，共享富贵。自破洛阳之后，全军将士推戴闯王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这是当前的正式名号，早已向全军宣布使用。一个多月前，特意在得胜寨筑坛拜天，大元帅坐在坛上受众将拜贺，好不隆重。今日曹帅来到เ，也需要有一个名号才好，不知曹帅意下如何？”
“大人所言极是。正因为ฦ军粮来之不易，所以皇上才急着要解锦州之ใ围，免得劳师糜饷。”
献忠问：“你怎么断定他明日一定出战？”
打发定国出去以后，献忠便和衣躺下，将大刀放在手边。他有很长时候假闭双目，疑ທ虑重重，不能ม入睡，只是在听见帐外有人说话或脚๐步声时，他才故意打起鼾声。但后来他一则ท实在疲乏，二则ท相信罗汝才不会卖他，定会有好的办法，便打起真的鼾声来了。
张献忠从茅屋中探出头来，一阵凉爽的秋风吹乱了略带黄色的长须。他招招手，呼喊张可旺和白文选等十几个重要将领进茅屋听令。当大家在茅屋中坐下以后，他习惯地用左手玩弄一下长须，然后望着大家说：
汝才虽然心中不悦，却赶快笑着说：“闯王如此迅速决定很好。像这等事拖延不得，迟则生变。我昨夜才同闯王商定了去汝宁作战的事，今天又有什么重要大事儿商议？”
四月下旬的一天上午，他请牛金星讲书一毕，便率领ๆ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田à见秀、高一功等去火器营看试放新铸成的两尊大炮。因为这是第一次命匠人试制成的大炮，所以李自成特别关心，一定要择定今天黄道吉日，亲自观看试炮。每尊大炮前都摆好一张供桌，上有红纸牌位，上书“大炮将军之神位”。炮身上贴着红纸，上写“开炮大吉”。牌位前摆着纸糊的三牲供品，清酒一壶，香炉一只，瓦烛台一对。先由军师宋献策偕火器营主将张鼐，沐手焚香，向炮神虔诚三拜。宋献策默诵事前拟就的几句祷词，然后抓起酒壶，斟ต满杯子，浇在地上。随即，四名炮手全是十字披红，先向闯王等跪下行礼ึ，然后走到炮前，每尊大炮两ä人，虔敬地跪下叩了三个头，暗诵祝词，站起身，以酒浇地。接着别的士兵撤去供桌，炮手们开始装ณ药，一个ฐ人先从炮口装进几斤火药，另一炮手用长杵将火药捅进炮膛底部ຖ。向接近炮膛底部的炮眼儿插进用纸加火药做的引线，继续装药，捅紧，装入铁弹。张鼐请闯王等后退十丈之ใ外，立身大石背后，其余众多将士也都退到远处，或藏身石背之后，或立在大树之ใ侧，都做了万一准备。张鼐只后退三四丈远，将手中小旗一挥，说声：“点！”两ä尊大炮的引线同时点燃。四个炮手立刻退到张鼐身边，神情紧张，一齐注视迅速燃短的引线。刘宗敏叫道：
“制ๆ台大人为选定明日一早出关，今日想巡视长城守御情况，所以决定一吃过早饭就到山海关城内，等见了刘老爷之后，即便出关巡视。”
一则ท饮食失常，二则连夜失眠，崇祯的脸颊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眼窝深陷，双眼周围发暗。一天下朝之ใ后，他无处可以解闷，便到慈宁宫去看宣懿ງ惠康昭刘太妃。她已经八十五岁，身体尚健，神志清楚。如今在老妃中以她的年纪最大，辈数最尊。她自己不曾生过儿女，一生为人谨厚，爱抚诸王。天启和崇祯ງ都是幼年失母，住在慈宁宫受她抚养，叫她奶奶。天启和崇祯两朝都无太后，就由á她掌太后玉玺。今天崇祯的精神是那ว样不济，刚坐下说了几句闲话，眼睛就扛旋๙，连打两个哈欠，又勉强支持片刻๑，靠在榻上，朦胧睡去。刘太妃不许惊动他，命宫女在他的身上搭一条黄缎绣凤薄被。两个宫女在左右静立伺候，等着崇祯醒来。过了一阵，崇祯ງ伸个懒腰，揉揉干涩的眼睛，坐了起来，自己用手整一整帽子，向刘ถ太妃凄然说：
费珍娥颤声说：“大姐，我害怕。我怎么办？”
亲兵头目问：“咱们直冲到他的面前将他斩ล了？”
2贺朔礼——每月朔日初ม一官吏向皇帝的牌位行礼，称做贺朔礼ึ。
慧英问：“你的东西都要带走么เ？”
黎将军很熟悉督师行辕的兵符式样，看明白这位青年军官带来的一半兵符不假，而且兵符是铜制ๆ的，别人在仓卒之间也无法伪造。他的脸上的神色开始松和了，说道：
高夫人问：“慧梅没有对你们说别ี的话么？”
闯王听了，哈哈大笑，对宋献策和李岩们说：“林泉到得胜寨以后编的歌谣，传得真快，这里的小孩子都唱起来啦！”
李侔默然想了一阵，忽然露出笑容，说：“献策不肯同哥一样多劝闯王在眼下经营宛、洛，这道理我明白了。我们在对待这样大事上应该多同他商量行事，不可过持书生之见。”
“勋臣们东边去！”
双喜说：“困难是事情的头绪太多，自己้没有经验。从进到洛阳第一天起，我就决定：一家一家查抄，凡是没有轮到查抄的，一律将东西和粮食封存，派兵看守，等候启封查抄。凡是封存的房屋、宅院，严å禁任何人私自进去，违者斩ล首。这样就避免了铺的摊子多，头绪太乱ກ，容易出错，也不会感到人手不足。”
“还有什么打算？”
“如今李闯王大军围城，他们做大官儿的身家难保，也应该识点时务，杀杀威แ风，别他妈的把咱们小兵们得罪苦了。阎王无情，休怪小鬼无义！”
“是的，我听说火器的使用从元朝就开始啦。”
闯王插问：“哪四句话？”
2养由基——春秋时楚国人，距杨树叶百步射之ใ，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典故就是从他的故事来的。
这时高夫人的男女亲兵分成两处练功。李自成不愿惊动姑娘们，同李岩等站在寨上，停止谈话，含笑下望。下边的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自己练或观看同伴们练，竟没有一个ฐ人注意到闯王等来到近处。
“李际遇的书信上说的什么เ？”
“同宗么เ？”
红娘子注视着张巡ำ捕捂着血流半脸的右耳伤口，踉跄走到坟园旁带着四名兵丁上马飞奔而逃，随即转望着李信兄弟畅快一笑。李信叫将另一个下书人带来，自己下马等候。红娘子和李作也下了马，站在他的左ุ右。这个来的下书人是陈留县陈举ะ人的家人，当他走到面前时，李信忙问：
金星接着说：“咱们正准备去攻破洛阳，活捉福王。这福王所占民田à情况，各位都清楚，不用说了。朱家一族的亲王、郡王、公主、郡主ว……凡有封号的，都有禄米。禄米之ใ外，又强占大量土田，百姓安得不穷？”
“连一座城池也没有攻破么เ？”李信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气问：“既ຂ然李自成的行事深得民心，到เ处饥民响应，人马众多，如何连一座县城也未曾攻破？”
大奶奶汤夫人和二奶奶刘氏已经在堂屋的阶下迎候，背后簇拥着一大群丫环、仆妇。汤夫人怀着很深的阶级成见，离很远就暗暗打量着这个“江湖女侠”这是从昨夜起她心中对红娘子的称呼是否有轻浮ด举止和习以为常的风骚神情。几十个ฐ丫ฑ环、仆妇静悄悄地站在东西两厢的阶上阶下，都想看清楚这个能ม够统兵打仗的女豪杰到底是什么样儿。在她们中间，有的想着这个敢挥剑杀人的女豪杰必定是一个膀宽腰圆、黑不楞敦1้的母夜叉，有的风闻红娘子生得不丑，但想着必是戏台上的山大王那ว种装束，头上插着一双雉鸡翎。在灯烛辉煌中，汤夫人和大家的眼睛猛然一亮，所有猜想中的影像全跑光了。
闯王十分高兴，说：“好，只要来先生愿意前来共事，当然竭诚欢迎。请你今天就写一密书，派人到开封接他。目前到处路途不靖，只要他能ม够平安到达叶县，我们就可以派骑兵到เ叶县城外迎来军中ณ。”
李侔说：“经过破杞县这件事儿，我更加看出来红娘子确实有勇有谋，不愧是巾帼英雄。就拿这次来搭救哥出狱说，她不是从砀山把人马直然向西南拉到เ睢州ะ境内，而是拉到เ商丘西北，靠近黄河1，为的是不引起杞县城内注意；纵然官府知道这是她红娘子的人马，也只以为她打算往河北去，回她的家乡长垣。从商丘境出发来攻杞县，本来是从东方来，攻东门、北门最便。可是她故意兜个圈子，先到เ韩岗附近，截断通往开封的大道，然后进攻西门。我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向我提出要兜圈子从韩岗附近转来攻杞县城。她说：‘要是咱们从东面或北面去攻杞县，万一知县这狗官在我们攻开花县之前，命人把大公子捆在马上，押解开封，咱们就抓瞎了。即令咱们兵临ภ城下，狗官还是会想办法悄悄地把大公子解往开封。咱们的人马不多，万不能把杞县的四面团团围住！咱们先到韩岗和杞县之间，就使他不敢起这个念头。’像这样思虑周到เ，胆大心细，确实令我敬佩。”
刘宗敏向大家笑着说：“这几个ฐ月，咱们闯王除打猎读书之ใ外，想了些翻天覆地的军国大计，可不是只图赶快破几座城池，杀几个官儿，痛快一时！”
“难道是李闯王的人马来到เ豫东？”
周后说：“哼哼，你也知道他是长哥殿下！你们这班小贱人在侍候长哥读书之暇，陪着长哥玩耍是可以的，但怎么敢同他摔跤？怎么เ敢将他摔倒后压在他的身上？他虽小是东宫之主，国之储君；你是服侍他的奴婢！”
“献策兄足迹半天下，见闻极广，又胸富韬略，精通兵法战阵，今日承蒙不弃，前来共事，不惟是自成一人之幸，也是全军之ใ幸。依足下高见，我们应如何练成一支精兵？如何早日夺取明朝江山？”
2各道——指全国十三道御史和按察使。
在紫禁城内，文武百官排班站定以后，有一个太监走出皇极门，手中ณ拿一把黄丝静鞭，鞭身一丈三尺，梢长三尺，阔有三寸，用蜡渍过，安着一尺长的朱漆木柄，上刻龙头，涂ิ以金漆。他走至丹墀一角站定，挥起静鞭在空中盘旋几下，用力一抽。鞭声清脆，响彻云霄。连着挥响三次，太监收起静鞭，走下丹墀站定。于是，午门内寂静无声，仪仗森森，气象肃穆。
“站住！不许过！”
“皇上，你忘了！去年元旦，因为ฦ灾荒遍地，战火连年，传免了命妇人宫，只让宫眷们来坤宁宫朝贺。那天上午，下着大雪。当田à妃来朝贺时，妾因气田à妃一天比一天恃宠骄傲，有时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皇上你又不管，就打算趁此机会给田à妃一点颜色看看，以正壶范。听到女官传奏之ใ后，我叫田à妃在永祥门内等候，过了一阵才慢慢升人宝座，宣田à妃进殿。田妃跪下叩拜以后，我既不留她在坤宁宫叙话，也不赐坐，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说，瞧着她退出殿去。稍过片刻๑，袁妃前来朝贺，我立刻宣她进殿。等她行过礼ึ，我走下宝座，笑嘻嘻地拉住她进暖阁叙话，如同姐妹一般。田妃这次受我冷待，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随后听说我对待袁妃的情形，更加生气。到了春天，田妃把这事告诉皇上。皇上念妾与皇上是信邸患难夫妻，未曾震怒，却也责备妾做得有点过分。难道是妾纵容了她么？”
吴汝义แ说：“我们从西安来的坐探说得千真万确。此事在西安已经传得家喻户晓，有人在汪乔年的制台衙门看到เ塘报，确是将李家祖坟全都掘了，撒骨扬尘！”
刘宗敏将脚一跺，骂道：“他妈的，打仗打不过我们，却下此毒手！”
吴汝义说：“朝廷也知道这一手并不光彩，所以崇祯下的密旨，不许外传。可是西安城中人人都知道是崇祯下的密旨，汪乔๒年遵旨ຈ奉行。崇祯眼看着我们李闯王要得天下，所以赶快挖了李家祖坟，泄了李家祖坟上的王气，斩ล断了龙脉ำ，这样好保住他的江山不被李家夺走。”
高一功说：“你把坐探叫来，我亲自问个ฐ明白。”
吴汝义出去片刻，带进一个ฐ小商人模样的男子来。那男ç子向刘宗敏、高一功行过礼后，站在他们面前。高一功问了他的姓名和在西安的营生，他都—一回答清楚。高一功对义แ军在西安的坐探的姓名记不甚清，但在什么เ商号、什么衙门有义แ军的坐探，大体是知道的。听了以后，他点点头，问道：
“汪乔年如何掘了李家祖坟，照实说来吧。”
据坐探说，汪乔๒年奉旨掘李闯王的祖坟。米脂知县边大缓找到เ一个ฐ叫做艾昭的人，也是双泉堡附近人氏，叫他密访李家祖宗的葬地。可是哪是闯王父亲和祖父的坟，所有李家的人都宁死不说，连小孩都不肯说。边大缓亲自前去，也问不出来。一共掘了十六个坟墓，才算找到一个祖坟，据说是李家的世祖，掘了以后，把骨头乱扔地上。后来传说世祖坟里有一盏铁ກ灯，灯光还没有熄灭，灯前一块木牌上写了一行字：“此灯不灭，李氏长兴。”边大缓把灯吹灭了。又传说棺盖撬开后，看见尸体遍体长了长的黄毛，脑骨后有一小洞，有铜钱那ว么เ大，里边盘了一条小赤蛇，约有三四寸长，长着两只角，飞了出来，飞了一丈来高，向着日光吐着舌头，连吐几次，又落下来死了。边大缓蜡干了小蛇，连头颅骨送到เ西安。汪乔年又派人秘密送往北京。别的坟中ณ的骨头都被抛散，有的被焚烧，有的被撒上猪屎猪尿，再扔到各处。现在这事已๐经在西安哄传开来，人人皆知。
刘ถ宗敏听了以后，恨恨地骂道：“崇祯ງ实在可恶，这个汪乔年也可恶万分。老子有朝一日抓到เ此人，必将他碎尸万段！”
高一功和刘宗敏都感到เ这消息实在重要。在那个时代，不仅掘祖坟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关乎一家一族的命运，如果李自成的祖坟中真点着一盏灯，还有一条小赤蛇，如今灯被吹灭了，赤蛇被弄死了，又被汪乔年送往北京，这龙脉岂不是斩断了？这想法他们都不敢说出口来，但心里都感到เ可怕。高一功对西安来的坐探严厉地说：
“这件事你不能漏出一个字。漏出了，你休想活命！”
刘宗敏也说：“汪乔年要出兵来河南的事，可以向闯王禀报。至于掘祖坟的事，你不许向闯王说出，更不许对别人漏出一个字。你漏出一个字，我总哨刘爷会剥ຓ了你的皮。你记清楚！”
坐探连声说：“小人记清楚了，决不敢泄露一字。”
刘宗敏还不放心，又对吴汝义说：“这不是小事情。要是他说出一个字，我就找你算账。”
吴汝义说：“请刘ถ爷放心，我不会让他露出一个字。”
高一功说：“好，你给他安顿一个地方，让他随军一道，好生休息。带他走吧。”
吴汝义แ将坐探带了出去。
高一功望望刘ถ宗敏。刘宗敏不想再说话，心里很沉重，随即说道：
“快拿东西来，我吃了以后，好去准备攻城的事。”
到了下午，守城官绅看见要夺取地洞的努力很不顺利ำ，而义แ军在各个地洞中一边抵御一边继续向深处和宽处挖掘。大家十分害怕，都担心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洞就会挖成，义军会趁着上半夜月色朦胧，将火药运进洞中，也可能在下半夜月亮下去后，在昏暗的星光中运进火药，而到明天一齐放迸。
巡按御史任浚负责守曹门，心字楼正是在他的防守地段之内，所以他特别害怕。现在他勉强保持着表面的沉着，带着随从来到心字楼城墙里边，亲自侧着头将耳朵对准空瓮，听一听掘城的声音。他听见掘城的声音很急，而且显然有许多人在同时挖掘。那种沉闷的“咚、咚、咚”声音，一声声吓得他心惊胆战。昨天他也曾来听过，而今天的声音比昨天更响，分明又挖近了许多。他不动声色地问旁้边的人：
“你们都听见了么？”
大家恭敬地说：“听见了。”
他冷静地说：“你们不要害怕，本院自有破敌之策。”
回到上方แ寺后，任浚命人将陈永福、黄澍和李光壂请了来。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大家，要大家赶快出谋献策，先将心字楼下的大洞夺到手中ณ，至少得把洞中ณ的义军杀伤，使他们不能继续掘城。黄澍和李光壂相互看看，都想不出好的办法。黄说：
“要是派人跳下洞去，恐怕脚还没有落地，就会被贼兵杀死。”
李光壂也说：“我们一次只能跳一个ฐ人，而洞中现在估计有几十个贼兵，我们是一个一个往下跳，而贼兵准备好，就会一个一个将我们的人杀死。”
任浚点头说：“这不是办法。我也想过了，不能一个ฐ一个往下跳。”他转眼望着陈永福：“陈将军阅历甚深，必有破敌之策。据你看，如何才能将大洞夺到手中？”
陈永福胸ถ有成竹地说：“夺洞不难；夺了洞，守洞更不难。但有一条：需要悬出重赏。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这样生死关头，谁不怕死？但有重赏，就会有人卖命。”
任浚说：“赏钱我不心疼。现在官库里边还有钱，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也有银子，何况开封府有钱的大户甚多，谁家不可出钱？倘若贼兵进城，玉石俱焚，有钱又有何用？只是光有重赏，没有善策，也是不行。刚才已经说到，我们的兵只能一个一个往下跳，而贼兵站在下边等待，下去一个，杀死一个ฐ。这却需要有办法对付才好。”
陈永福说：“我也想官库银子很多，开封又有众多富豪大户，如今正是需要大家出钱的时候，只要大人说出一句话，事情就好办。”
任浚说：“陈将军请放心，赏赐的事由á我主持，也不须禀明巡抚。请将军赶快说出夺洞之计。”
陈永福先不说办法，却先说了左ุ军北来的消息。这消息本来大家都知道，尚在半信半疑。现在据他看来，必是左良玉接到เ皇上严旨，不能不来。而左军北来的事，李自成必然也很清楚。所以李自成要赶在左军到来之ใ前攻破开封，一二天之内情势最为危急。今日倘能ม将各个洞夺到手中，敌人要想破城就办不到เ了。说到这里，陈永福停了一停，神情更加严重，接着说：
“这是一场生死血战，胜负决于一二日内。我守城军民既有地利，又有人和，必能取胜。如今夺取地洞最为ฦ重要，最为重要。”
大家很少看到陈永福脸色如此严厉，口气如此果断。他们的心情更觉沉重，想着全城官绅百姓的生死存亡都决于城下地洞，互相交换眼色，默默无言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永福用威严的目光示ิ意几个在旁伺候的仆人退出，然后把声音放得很低，开始说出他的办法。其实如今即使公开谈论也不会有人将他的话传到城外，只不过他多年为将，养成了一种习惯，遇着重要军事计议，决不许闲杂人听见。
任浚和黄澍等听了他的办法，都纷纷点头，说：“好，这办法好！陈将军果然经验丰ถ富！”
陈永福说：“戏的办法也是别ี处用过的，按台大人悬出重赏后，如有人揭榜，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任浚当即派一名官员到เ城上传谕：有能夺地洞者，赏银一千两。一时城上议论纷纷，都说一千两ä银子不算少，可是谁也不敢试一试，因为都晓得大洞中敌人很多，跳下去等于送死。人们互相观望，轻轻摇头。大约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仍然没有人敢出头揭榜。那个ฐ派去传谕的官员奔回上方寺，向巡按作了禀报。任浚满心忧愁地问陈永福：
“陈将军，一千两银子不算少了，可是没有人鼓勇夺洞，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