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环鸣越调，沙雪没唐圻。
欲睡梨花嫩，重逢蝶影稀。
君心何所盼，他日两相依。
东海驰吟魄，西湖学忘机。
黄沙漫漫，一望无际，衔接天地。人言出了玉门关，就是另一个ฐ世界。没有宫墙御柳，亭台轩榭，有的，只是了无止尽的黄色一片。人呆在这么一个单色的环境里很容易疯、慌。对此，连云笙没有选择。要将丝绸、瓷器、茶叶的奢侈品运往西域各国，长达八九个ฐ月的时间里与黄沙为ฦ伴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应该说，他一早习惯了。
同行运货的队伍有两百多人，骑的是骆驼。这家伙是在出关前就准备好的，每次都是这样，卖了马匹换骆驼。人身上穿着黄色衣服，骆驼身上的毛也是黄色，幸好它们背上有块两尺见方的鲜红色布衽，否则这支队伍走在黄沙中根本辨认不出来。
队伍后面有个ฐ第一次走货的少年，叫阿朴，实在奈不住苦闷，冲着前面的连云笙喊道：“连大哥，还有多久才能歇脚๐？我快憋慌了！”
连云笙没有怪责他，反安慰道：“很快，前面有个小镇叫梨花镇，有酒有肉有美女，够我们快活的！”
待连云笙转过脸，阿朴一边嘴角挑起。六合之间，除了黄沙，哪会有什么梨花镇？“望梅止渴”这招已是屡见不鲜的骗人伎俩了。他摸了摸腰间挂的那ว壶酒，想喝又不敢喝。天气干燥，人只能ม喝水，要是喝酒，喉咙受不了。踟蹰之后，他还是闷闷不乐地拿起挂在另一边的水壶咕碌咕碌几口。
未牌时分，连云笙望见远方的天空隐约黑，朝领头的大当家李枚呼道：“大当家，看来今天不能再赶路了，得去梨花镇躲一宿。”
李枚右手加额远眺，亦知前路不妙，同意改道梨花镇。
“大家马上右转，向梨花镇进！”
号令一声，骆驼队缓缓停下，随后转向，继续赶程。
尽管如此，阿朴心头的犹疑仍未挥去。间或转过脸望见天地间那ว团黑的东西逐渐扩大，心儿更是没底。听说那团黑东西是风沙，它来了，人和骆驼都会被埋在地下。梨花镇啊梨花镇，你究竟在哪里？
谁也没想到，翻过一座不高的沙岭后，一丛鲜ຒ绿蓦地映入双瞳。谓之“鲜ຒ绿”委实是夸张。可大家已๐经好长时候没见过绿色的东西，这会儿绿得苍白的树木，看在眼里也胜过碧玉。奇怪的事情生了，走近树林，地上的沙层便越来越薄，直到最后露出干得皲裂ฐ的泥土。林中的树叫啥名字，谁也道不出来，但它们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万顷ั黄沙何样肆虐，最终止步于它们面前。林中，大家迎来一阵久ื违的清风。
穿过树林，便见几处矮坡，当地居民因地制宜，开凿出一个ฐ个ฐ土窑，长年住在里头。土窑洞口多为拱形，配上一扇木门。土窑施ๅ工ื很简单，一般工匠都懂开挖，冬天人躲在里面很暖和，也能避风沙。土窑外蹲了好些土民，他们长期生活在干燥的环境里，面上的皱纹比一般同龄人要多，看起来苍老些，很难辨别ี出他们真实的年龄。
有个ฐ背着一大捆柴的老头瞧见李枚和连云笙，连忙放下柴迎上来道：“两ä位当家又来了！”
李枚一拱手：“干老伯，咱们又走货了，今儿有备青稞酒么เ？”
“有，有，有！”干老伯转身唤来家人端出十多个酒袋子。连云笙接过，顺手向阿朴扔去一个ฐ：“试一口吧！”
阿朴听见是酒，心早痒了，海ร吞一口，呛得泪水喷涌ไ：“这……这酒……咋地难喝？”
连云笙喝了自己้那袋一口，然后抛给阿朴：“喝这袋吧。”
阿朴将信将疑，这回学乖了，小试一口，再小试一口，才敢大口喝下，不时嘟囔道：“这个味儿也怪，但好喝！”
青稞酒源于吐蕃，用青稞麦酿成。此酒的酿制方法相传是大唐文成公主嫁入吐蕃后才问世的，所以吐蕃人常言：一碗青稞敬公主ว。这酒有两个ฐ味儿，一种是酸溜溜的，一种则刚ธ烈无比。阿朴先前喝的那袋是烈酒，天气干燥，即使不是大口地喝，喉咙也顶不住。另一袋是酸酒，喝着很舒服，喝后舌底仍不住生津。连云笙身体耐得住，任何时候都能ม喝酒，所以干老伯给他烈酒，他却错递给阿朴。
按习俗，青稞酒是用碗盛的，一碗酒客人得喝三大口，但不许喝完，剩ທ下一点点，然后主人再给他倒满，再喝三口，如是者三回，客人就可自便斟ต饮。干老伯体谅李枚他们是汉人，不惯这样喝酒，习俗就免了，用酒袋盛好给他们。酒袋用兽皮做成，不透水，又能ม留แ住酒温，凡是经过这里喝过青稞酒的人，当地居民都会赠予他们一个酒袋。
没一会儿，阿朴的酸酒已喝光，正回味无穷地舔着舌头，问连云笙：“连大哥，莫非这儿就是你所说的‘梨花镇’？”
连云笙点点头：“方แ圆数百里仅此一处小镇！”
阿朴不解：“我咋见不着半株梨花？”
这一问，大家都笑了。阿朴才十五岁，个ฐ儿也不高，端的是个小孩，第一回走货，而且去的又是关外，见识能有多少！
连云笙不慌不忙给他解释：梨花镇的名字来自于这里的一处大土窑。里面有个漂亮的老板娘，姓徐，专门招呼过往的人客。在这里，她算是最有钱的人，又因为她很喜欢梨花，干脆把小镇的名字也改作“梨花”。
其实，连云笙并未见过这个姓徐的女人。梨花镇他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是匆匆忙忙地来，匆匆忙忙地走，也就最多带些青稞酒和熟ງ面。他听人家说，这女人自称“徐娘”，原是长安享负盛名的歌妓，有的是千种风情，万般才艺，后来不知为何流落这里，成了西楼ä孤凤。她卖身的价钱，住土窑的人根本给不起，因而她只招待过往的商贾。可也不是有钱就行，她做生意也得看看心情。她心情不好，皇帝ຓ来了也是白来！起先他听到这事时，心里只有两个字——臭美，对她不提兴趣。别人为ฦ她醉生梦死，连云笙留恋的只有刚ธ烈的青稞酒。
阿朴听得兴起：“我一定要见见那徐娘的模样！”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阿朴撅起嘴说道：“你们笑什么？如果她有能ม耐，早该呆在长安。来这儿吃风沙么？”
连云笙心忖：长安的红粉佳人不下几千，纵然姿ู色过人，也不一定露得了头角。倒是这星斗ç小镇，她才弥足珍贵。梨花开在宫墙里，只得淹没在花的海洋中，只有开在驿路，才能ม让过往的人一再凝眸。且不闻：驿路梨花分外香。
阿朴被人笑得两颊通红，悻然坐到เ一旁去了。
远处，两个汉子对骂着，像在争夺一物。连云笙好奇，放下酒袋过去看看。原来那ว二人在争一条丝巾。连云笙眼睛犀利，瞧出那ว丝巾的料é子是上等的丝绸——色鲜ຒ而不显浓重，且能映照日光，熠ຈ熠ຈ生辉。莫说是赤贫的梨花镇，就算长安的中等人家，也买不起这种丝绸。两条大汉你拉我扯好一阵，丝巾也未被扯断，足见是上乘๖的货色。
连云笙虽然二十刚出头，但样子长得威猛，力气也大，上前将两人手臂一掰，居然将他们甩到一边去。
两ä条汉子刚才经过徐娘的土窑，门外晾的一条丝巾吹落地上，他们见了上前争抢，谁都想据为己有。这会儿碰上连云笙，他们顿觉赧然，不敢吱声。连云笙拾起丝巾，恰好清风拂至，一股清幽的梨花香钻鼻而入。那ว香气似经过万壑清泉洗涤，直透心脾，精神立时为ฦ之一振。眼前仿佛亭立着一位婀娜多姿ู的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连云笙好久ื没有闻过梨花香，对它的阔别追溯于四年前的长安。梨花瓣随风飘起，徐徐散下，落在长安丽人的簪上，好像依恋花儿的蝴蝶，丽ษ人毫不察觉，它却为ฦ丽人增添秀色。
连云笙对梨花何尝不是情有独钟！教坊艺妓中有一位叫嫣嫣的姑娘，白玉为ฦ容，柳丝为，桃红色的唇线，教人以为是用绣花针ฤ修饰过。她，常常倚栏而望，对月而泣，不知所为何事。连云笙路过她的阁楼，目及此景，心中不是滋味。
红楼隔雨，珠箔飘灯。她伸出纤纤细指，接住那一瓣瓣被风吹起的梨花，仿佛它的飘零和自己一样。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周围一分一寸，都能ม引起无尽的遐思，却偏偏错过了一颗每每在她阁楼下路过的飘零的心。
因为她，带给了连云笙几多无眠的夜晚。连云笙和她年纪相仿，却活在两个ฐ不同的世界。没有任何一句交谈，只有很偶然的一次对视，她对连云笙嫣然一笑，让连云笙整个ฐ身心陶然坠入蝴蝶梦中。当他醒来时，听到เ的是她的死讯——一条丈绫，结束了她瑰丽的韶光。人家猜测，她不甘堕落教坊，赔笑人前，她有理想，可能并不宏大，只希望能多些主宰自己的命运，而生计又恰恰不许，长期郁๗郁๗寡欢，故生轻生之念。或有人言，她一叹旧爱缘悭，二叹身世飘零，三叹，便是了无生趣，遂寻死作罢。
梨花再开的时候，连云笙摘了一袋花瓣，待到夜阑人静，悄悄铺在阁楼外的小路上。他不知道嫣嫣葬在哪里，不过料é想她香魂归处一定在阁楼这里，遍地的梨花她一定能见到。
梨花谢了，连云笙离开了长安，从“游侠儿”变成“铜铃客”——投靠到เ大商贩李枚幕下，长年往返于大唐和西域诸国，走货做生意。或许，飘泊可以让他忘记那ว一枕梨花梦。
今天，久ื违的梨花香诱开他那ว扇关闭多时的心门，仿佛此刻๑，嫣嫣的一颦一笑合掌可掬。他呆站了一阵，手中丝巾被大汉扯走，方才醒来。
李枚走来，向两ä名大汉询问细节，拉起他们的手到เ一旁斡ท旋。
阿朴这时也不生气了，跑过来拍拍连云笙肩膀：“连大哥咋了，想什么事儿这么เ入神？”
连云笙目光放远，重新า陷入覃思，只念了两ä个字：“梨花。”
是夜，小镇外的树林簌簌作响。阿朴原想出去走走，听见这声响，吓得跑回土窑。连云笙告诉他，树林能ม把风沙挡住，不用害怕的。阿朴惊魂难定，连云笙便提议到小镇上找些酒喝。
小镇白天闷热，晚上却阵阵幽冷，各处土窑的门都紧紧ู闭上，灯火亦不多，上哪里找酒喝？正当阿朴心灰意冷之际，连云笙现一处土窑灯影迷离，隐隐传出琵琶声，于是拉起阿朴过去。
一个几乎隐没于风沙中ณ的小镇，谁想到竟有这般天地！轻叩门扉，门便“吱呀”一声打开，幽幽的琵琶声随即飘然入耳。开门的是一个ฐ豆蔻年华的丫头，梳着两条小辫，脸蛋圆圆，眸子精灵，却画了两条很长很长的眉，看起来极不相称。她很有礼貌地点头问好：“客官，要喝酒么，请进来！”
连云笙一再打量她的穿着，还有那两道长眉，心想：莫非这就是梨花镇的“烟花之地”？
土窑很大，十数间地的大厅摆放着六张圆木桌，每张都有人，但最多两个人。连云笙暗数一下，连同自己和阿朴才九位人客。大厅周围的墙上嵌有壁灯，头顶ะ亦垂下六七盏吊灯，照得如同白昼。回想刚才那ว扇木门，可算隔断了白天和黑夜两ä个世界ศ。连云笙闻到เ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先前丝巾上飘出的那ว股，也是四年前在嫣嫣阁楼ä下闻到的。他努力寻找香气的来向，却蓦ย地现，香味是无处不在的。那ว是因为土窑的主人将带梨花香味的香料é溶进灯油里，一经薰烤，香气便弥漫整个ฐ大厅。
幽幽的琵琶声来自客厅中央另一位豆蔻少女的纤指间。少女身穿红衣，同样梳着小辫，画着长眉，刻๑意显出自己้艺妓的身份，而又不伦不类。不过琵琶弹得的确好，似山涧幽泉，流淌若惜，但绵延不断ษ。间或紧ู指一拨，响如暮天寺钟，人深省，继而玉珠坠地，声趋微细，直至全无。一曲遂成！
红衣少女欠身谢客，轮到刚ธ才开门那丫ฑ头弹琴。两名伙计端来一座琴，连云笙暗暗一惊：此琴名“春雷”，非常名贵，不少爱琴者屡求未得，怎想离开大唐千里之ใ外，会在一个ฐ黄土小镇见到เ它的踪影！连云笙不懂弹琴，但认得这个ฐ是件宝贝，一时真想弄清土窑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徐娘！连小镇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她一个ฐ人的财富比全镇所有人的财富总和还多出几百倍，土窑的主人必定是她！
光顾ุ着听琵琶听古琴，连云笙和阿朴忘记了自己是来喝酒的。红衣少女端来一尊小火炉和两只银爵，亲自斟了酒温在炉上，满脸笑容说道：“客官像是头一回来这里，我们只有青稞酒一种，怕是单调了些，但喝法不同，风味便有不同。”
连云笙被她撩起兴趣：“青稞酒能有几种喝法，望姑娘指教。”
红衣少女道：“来这里的人客多数喜欢将蜜瓜汁和入酒中ณ，或以葡萄送酒。梨花镇气候干燥，酒中ณ带有酸味，喝着感觉很舒服，对喉咙也有益。”
连云笙不以为然，道：“这样不过瘾。酒就是酒，入喉辛辣才有劲儿，带酸味的酒不适合我，倒适合我身边这位小兄弟。”手掌同时向阿朴一摆。
阿朴爱上酸味的青稞酒，红衣少女道出“酸”字时，已即时舌底生津。可听了连云笙的话，感觉他是在揶揄自己，欢快的表情戛然而止。
红衣少女继续道：“第二种喝法，是将仙人掌的汁液ຂ和入酒中，味道相当苦涩，但对肠胃有益，不堪劳碌远行的人最适用。”
连云笙还是不以为ฦ然：“这样也不过瘾，仙人掌汁哪能算得上苦涩，即便黄连、黄芩、黄柏三味一起来，我仍觉得淡然无味。况且苦酒我喝惯，这喝法于我毫无新า意。”
阿朴闷死了，嚷着叫红衣少女快取来酸青稞酒，又嗔怪连云笙：“我的连大哥，咱们不就来喝杯水酒呗，干嘛刁难人家姑娘？”
连云笙并非刻意刁难红衣少女，而且想寻新鲜。在长安，他呆遍所有酒坊，曾与人斗酒三日三夜，结果害得人家肠胃生疡，吐血数斗。他赢，赢在烂命一条，无父无母，凭一身牛劲给人做苦力，赚得钱财大半花在酒肉上。他觉得酒最能显出游侠儿的个性，烈酒不烈，便不堪入喉。他对红衣少女说的话，更多是对梨花镇的索然无味而聊的感叹。
红衣少女并不愠怒，仍殷殷道：“依客官所言，入喉不刺激的酒绝对看不上眼。我们这儿刚好有几坛辛辣无比的青稞酒，客官愿否一试？”
提起“辣”字，连云笙心中ณ立时燃起一团火：“怎个辣法？”
红衣少女道：“每逢有来自蜀地的商人经过，我家主人都会托他们下次经过时带些川椒来。”
连云笙急问：“可是加入川ษ椒来酿制青稞酒？”
“客官猜对了！”红衣恬然一笑。
旁边阿朴一凛，酒呛到喉咙了。
连云笙端出一堆碎银子：“只要是川ษ椒酿的青稞酒，给我统统拿来！”
红衣少女瞪直了眼，未待话，忽有一女子插话过来：“青稞酒非贵重之ใ物，不容客官一掷千金！”
连云笙循声望去，但见一位躯体修长，貂袍加身的女人走来。貂袍的领ๆ子长而竖起，她的脸庞总在半掩半露之间，只有一双凤眼潺潺流光，朝全场扫过一眼，全场的目光马上被她吸引过来。这种魅力是无法名状的。
连云笙听到她带有蔑意的话语，起先有点不悦，可此刻与她目光接洽，心不禁一阵暴跳。
久旱ທ逢甘露。毕竟这里不是长安，更因为ฦ长安已尘封在连云笙四年前的记忆中，娉้婷女子的印象渺若云烟，乍ๅ一重遇，势必情波翻腾，何况她是个仅凭一双凤眼就能一致定论的美女！
她居然向连云笙这边行来，所有酒客的视钱都在移动，只有连云笙的眸子没有动过。她欠了个身，送上一个友善的微笑然后坐下。领子不再遮挡住她的面容——眉本来就又细又长，绝对没有修饰过；双眸黑如玄珠，两瞳清澈照人，连云笙仿佛从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她那ว两叶朱唇鲜嫩柔软，笑的时候张合有致，间或露出里头白瓷般的牙齿。她还没说一句话，连云笙已觉心痒难受，忙将视线转到旁边歇一小会儿再回来。
“奴家姓徐，叫夷光，见过客官。”她一边为ฦ连云笙斟酒，一边自我介绍。
连云笙心头又是一阵激潮：昔时越地浣ã纱美女名叫夷光，眼前的她也是名副其实。更兼姓徐，遂又忆起梁元帝那年事半老却风韵犹存的妃子徐氏。
徐夷光见他不一言，以为ฦ自己刚ธ才冒失的话惹恼了他，于是说道：“怕是奴家嘴快，方แ才说了客官不中ณ听的话，奴家先自罚三杯，再敬客官三杯赔罪。”言罢，玉腕掩轻银爵，一饮而尽，再接第二回。连云笙即时劝止：“够了够了，姑娘无需自责。”他也吞饮一爵以谢。
徐夷光道：“先前客官和樱童说的话，奴家也听见，知道客官喜欢辛辣的酒。奴家与客官同好，不由客官破费银两ä，自启一坛与客官畅饮。”遂吩咐红衣少女去取。
本非熟ງ人，却要对方请客，连云笙下不了这面子，一再将银两推给徐夷光。徐夷光却之ใ不恭，只拿起一小撮，余皆不受。这一来连云笙更觉惭愧。
须臾，一坛加入川ษ椒酿制的青稞酒已送来。坛子一开，酒香随即四溢，川ษ椒辣中ณ带麻，这酒香教闻者未饮已๐舌根麻，真不知饮后感觉如何。此酒不宜温饮，徐夷光用普通的酒杯斟ต下一盏，但见酒色浅红而略紫，清澄见底，乍ๅ一看让人以为ฦ是葡萄酒！
徐夷光先饮为敬，酒杯刚ธ放下，连云笙已迫不及待将自己那ว杯一啜而干。顿时，他感觉似有数条火龙从喉咙中呼啸而出，直奔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所及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火，浑然间心肺翻腾，气血如蒸。此外，停留แ在喉咙、上腭、舌面和牙根的辛味四处乱窜，麻意阵阵。别人看来，上述感觉诚不好受，可连云笙却觉得是种享受。最后一缕酒香从鼻孔散出，酒力基本过去，一切如前，仿佛并没喝过这酒。徐夷光解释，喝过这种青稞酒的人，都说自己像一把淬火的剑，热得快，凉得也快，刺激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