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忠，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名牌西装ณ，却皱巴巴的，像很久ื没洗一样。他的胡子没刮ุ，眼睛里有血丝，看上去憔悴极了。他的行动有些迟缓，走路有些像机器人。他告诉我说，去年生了一场车祸，背脊柱粉碎性骨折，现在里面还插着钢板，股骨断ษ裂，现在成了阴雨表，一到阴雨天就痛。
吴涛回国的时候正好是葡萄成熟ງ的季节，老头子爬到天台上摘了几串又大又黑的葡萄下来，洗干净之后要儿媳们品尝。但吴涛一见到เ葡萄脸色就惨白，他根本不吃，而且还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不要吃。这么เ甜的葡萄他为什么เ不吃，老俩口都感到เ大惑不解。
她是位二十六岁的女子，父母都是富商，她从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学毕业后拒绝父母给她安排的工作，自己选择做一名中学教师，教语文和艺术课。病人爱好文学艺术，曾经表过不少诗歌。
心理医生：作为医学博士，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毛病出在了哪里。
心理医生：至少有一千个人这样问过我。但我都没有直接回答，爱情其实就像某种宗教信仰，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那要看你是抱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我无法去替别ี人作选择。
心理医生：那么这段时间有没有其它人追你的女友？
心理医生：如果能ม从你的眼睛里看见邪ิ恶，那么เ全世界的人都是魔鬼。
现在我完全放弃了心理治疗这一职业，专门从事写作了。当然，我最擅长的还是心理小说。当时由于要为病人的隐私保密，所以我对我最亲近的人也不会谈起工作上的事。
心理医生：实际上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失去，你到底担心什么呢？
病人：我不知道，也许她爱上了别的男ç人。我晚上睡不着觉，只能ม吃安眠药。最近我很相信迷信，我觉得我撞邪ิ了，我妈妈准备去为ฦ我去求神。
心理医生：既ຂ然你妈妈为你去求神，那ว为ฦ什么เ你要到我这里来求治呢？
病人：也许我的心理出了某种毛病，听说你治愈过很多人。
心理医生：谢谢你信任我。其实你患了重度忧郁๗病。
病人：忧郁症？也许吧，我一下子丧失了目标，做什么เ事都没有意义，找不到生活的乐่趣。
心理医生：那ว么爱情呢？爱情可以丰富你的生活。
病人：人一到中ณ年都不太相信爱情了，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这句话是对的，古人经过了许多这样的事才总结出了这句话。
心理医生：用这种心态去对待自己的伴侣，是没有安全感的，两个ฐ人在一起找不到เ幸福。
病人：这是现实的悲哀，没有办法。
心理医生：你刚ธ才说，你老婆爱上了别的男ç人，这或许是你无端猜疑ທ。
病人：她对我越来越冷淡，话很多，喜欢唠叨，爱脾气，经常找借口去酒吧。
心理医生：能ม说说跟她之间的感情吗？
病人：她以前是个模特，没有什么เ名气的模特。多半是去展销会现场捧捧场之类的活动，有时甚至去促销活动现场招揽眼球。那年我们公司开出一款新产品，举行布会，她刚ธ好被请来了。那时我是这款新产品的主ว要开人员，在活动现场就认识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很好，样子也算是美女吧，男人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像见了女神一样崇拜得五体入地。那时我真的很爱她，就像小说中经常形容的那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进入娱乐界的人，不管有没有名气，有没有本事，都有种心高气傲的坏毛病。开始，她并不太理会我，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她的。
心理医生：结婚之后，你一定对她百依百顺了？
病人：是的，我很宠爱她，甚至不要她洗衣做饭，我怕弄皱了她的手。
心理医生：她是否感到幸福？
病人：那时她应该是感到เ幸福的，因为我们没有孩子，两个ฐ人经常出去旅游，逛街、进咖啡厅酒巴那几乎成了日常行为，后来有了孩子之后，我就要她呆在家里带孩子了。我希望她能做个ฐ贤妻良母，男人都不喜欢自己้漂亮的妻子到外面乱跑。但她好像还没有玩够，还想过以前那种自由的生活，经常丢â下孩子不管，因此我跟她大吵了一架。那次，我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至少都耿耿于怀。
心理医生：后来她改变了吗？
病人：变了一些，她妈妈从老家赶来做了她的思想工作，而且孩子也很依赖她，她的确改了不少。她学会了洗衣服，但做饭还是不会，每天是我做饭给她吃。
心理医生：的确，娶个美女做老婆，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都要累็一点。但是男ç人情愿为此所累็，这一点可以理解。
病人：也许心里更累。我的工作压力很大，但她根本不理解我的处境，她是头脑简单的那种人。也就是说比较浅溥。我和她聊一些娱乐่时尚方面的东西，她感兴趣，有深度一点的，她似乎成了白痴。但我还是喜欢她，虚荣心是男ç人最大的弱点，我带她出去参加什么เ宴会，她还是给我赚回了面子。别人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心理医生：得到เ别人的这种赞赏，通常表示这个ฐ男人是个ฐ成功人士。我觉得你是个ฐ精英意识很强的人，你很有进取心，很敬业。但你把所以的精力都赴在工作上，无形中会冷落你的妻子，她或许因为这一点对你不满，所以才用到外面消遣的方แ式来抗议你。
病人：我对她很专一，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ฦ了那个家，可她为什么只知道享受，而不理解我呢？
心理医生：当然，男人都有这种想法，娶个女人放到家里为自己洗衣做饭生孩子，自己一心赴到事业上，觉得这就是婚姻ี。但女人可能ม并不是像男人这么想的，女人对男ç人抱有太多的期望，她们不但要自己的男人有出息，还要自己้的男人时时刻๑刻宠爱她、重视她，其实男人哪有那ว么大的精力啊。
病人：是的，她到外面去，我心里很难受，也许是嫉妒，也许我不想让别ี的男人对她有什么เ想法，特别是不想让她跟以前的情人见面聊天。
心理医生：男ç人对自己喜爱的女人都有统治欲望，只能让别ี的男ç人羡慕而不能让别的男人占有。否则男人会生起毁灭的欲望。
病人：你说的很对，如果我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ç人在一起亲热，也许我会杀死他们的。
心理医生：事实上你的妻子并没有那样做，你只是怀疑她而已。你患了疑病症，你老是怀疑ທ自己患了这样那ว样的病，怀疑别ี人都与你为敌，怀疑妻子和别人有染，这一切都是你精神上的疑ທ病症在折磨着你。
病人：（抱着头，长时间沉默。）
心理医生：你们的性生活和谐吗？
病人：我对性比较冷淡，时常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她在家没事，天天看韩国言情片，一点压力都没有，欲望很旺盛。当然，那时她也知道我压力大，在这种事上她能理解我。
心理医生：你因为在性生活方面不太自信，所以担心你的妻子红否出墙，时常产生一种猜疑的心理。
病人：也许吧。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脆ะ弱，尽管别人都说我是个强硬的人，但他们只是看到我的表面。
心理医生：从我们刚才的谈话中ณ可以看出，其实你一直活在一种虚假的生活里，你好像在活给别ี人看，让别人赞赏你，把你归于社会精英一类，你一直为了这种虚荣而努力，所以你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病人：是的，我知道维持一种虚荣是多么เ不易。我必须有足够的收入才能ม撑出一个面子给别ี人看。
心理医生：这个ฐ面子撑了多久？
病人：三年多。去年五月份，我贷款买了一套高档住宅。我们一家三口高兴地搬进了新房，但不久，我就失眠多梦。我怀疑新า房的风水不好，所以对我们家不利ำ。但我的邻居并没有什么，他们过得好好的。后来我以为ฦ建材出了问题，我从墙壁上刮了一块涂ิ料拿去化验，化验结果是达到เ了环保标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心理医生：你老婆孩子跟你住在同一个环境里，他们没事，只有你出了问题，我想应该不是风水问题，也不是建材问题，而是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病人：后来我分析，也许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但我不知道出在哪？
心理医生：你梦见最多的是什么？
病人：梦见爬楼，我老是想爬到楼顶上去，但楼梯间经常被封死了，好像有意阻止我似的。我还梦见有人向我要债，在梦中ณ，我回到了古代，地主向我讨债，我没有钱，后来地主就把我们全家都赶了出去，我们一家三口流浪街头。
心理医生：那我们先来解解你的梦吧。高楼、高山通常象征着高位和理想，许多有抱负的人都做过这样的梦。你爬到高楼上经常觉得楼梯间被封死了，所以你没法再往上爬，你的努力受到เ了挫折。这个梦表明，你目前在事业上遭遇到了瓶颈่，你再怎么เ努力也好像没有提升的机会了。
病人：是的，现在很多公司都栽员。我们公司也不例外，从年纪大的开始栽。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我担心会轮到เ我头上。程序设计是种高强度的脑แ力劳动，通常要没日没夜地思考。这几年我的身体差ๆ了很多，呼吸短促，心慌，耳鸣，四肢无力，还失眠，经常有这种现象，也许我撑不了多久了。我本来想自己开一家公司，但我并没有管理能力。我的一位朋友是计算机博士，他去年开了一家软件公司，运作了四个月就关门了，他欠了一屁股债去了美国。所以我对开公司没有信心。我不知道我的前途怎么样，很迷茫，你知道，被公司栽掉我就会陷入经济危机。
心理医生：是的，你的压力是很大。你还梦见被人逼债，这个梦和你买房有关，你每个月要把大部分钱用来还房贷，如果一旦失业，银行也许会收回你的房子。你在潜意识里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有种强烈的危机感，用一家三口流浪街头的最可怕的后果来勉励自己้，实际上增加了自己的压力。
病人：这是我面对的事实，无法逃避。我感觉到我成了那ว套房子的奴隶，也许我还成了精英生活的奴隶。
心理医生：能谈谈你的工作吗？
病人：我是一个搞Linux开的程序员，目前在一家美国大公司上班，每个月能ม拿一万二左右的薪水。
心理医生：这一万二千块你是怎么เ支配的？
病人：每个ฐ月还掉房贷八千，我买了一辆帕萨特车，每个ฐ月的油钱一千多块，还有水电å费和物业管理费几百块，剩下的只有两千块左右了。
心理医生：这么เ说，你用来生活的钱就只有两千块左右。
病人：我老婆穿衣服很有品味。我儿子玩的玩具都很高档，在小区里，我不想儿子羡慕别的小孩的玩具。
心理医生：你除掉房贷的钱和汽车的油钱，剩ທ下的钱比一个ฐ民工没好多少。
病人：是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ฐ开着车的民工。
心理医生：你实际上是用一个ฐ民工ื的收入去过中产阶级的生活，不累็才怪。现在我们找到เ了你致病的原因了。你在躯体上其实并没有毛病，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担心，你的病在心里。压力才是你忧郁的原因。
病人：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心理医生：放松自己，丢开思想上的包袱，不要为了一种虚荣而把自己撑得很累，不要把全部ຖ的时间放到工作上，多花点时间陪伴你的老婆孩子，我想你会得到เ意想不到的快乐。
病人：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是很难的，难到了不可能做到的程度。
心理医生：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过苦行僧的生活，我只是要你放下心理上的包袱，你目前并没有失业，不是吗？你老婆也并没有离开你，银行并没有收回你的房子，你现在什么เ都没有失去，你只失去了那份放得下的洒脱。
病人：你要我不必考虑以后的事，快乐่一天算一天？
心理医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然要考虑以后的事。但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许多事不要强迫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样样想做得最好，恰恰样样都做不好。最重要的是，不要成为物质的奴隶，养不起车，不要养，可以坐公交车啊。”
病人：谢谢！那我试着改变自己，我们下次再谈吧！
这位程序员离开了我的治疗室，两ä个月后，我在新闻上看到เ一个ฐ悲剧，某软件公司栽员，一位高级程序员失业之ใ后，无力还贷，妻子红否出墙，那ว位程序员绝望得自杀身亡。
我不知道报纸上的这位程序员是不是来我这里治疗过的程序员，我只看到报纸上照了一张照片，死者开着一辆帕萨特汽车停到เ了杨浦大桥上面，他从桥上跳进了黄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