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身受重伤,先是御医救治,然后是严刑拷问,没人知道他供出了什么,总之ใ皇帝下旨,全城大搜,马上又追加旨意,整个洛州都要大搜,宁枉勿纵。
这天夜里,离洛阳只剩不到三日路程,楼础住进一处城外官驿。
“游历就是在‘责实’。”
周律笑道“大家喝个痛快,从今以后就是朋友了。”
“嘘เ。”周律紧张地左右看看,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车夫,小声道“这是我父亲的车。”随后恢复正常音调,“剪发那人留字条了,‘心知肚明’,这不就是在威แ胁我吗?”
“明月为酒,清谈为ฦ茶,无可挑剔。”
周律指着左脸的伤痕,“右边是他们打的,左边是我家母老虎留下的。”
楼础换一身衣服,向老仆道“去请马公子过来。”
楼硬小声自语“已经杀过人了,今晚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大门咯咯作响,刚刚打开一半,从里面闪出数骑,马不停蹄,扬长而去。
楼硬先看信封上的印章,的确是大将军的私印,拆开细读,也是父亲的笔迹,何况楼础是由大将军的亲信送来,没什么可怀疑。
“会谁?”
他以为ฦ来者会是马维,看到的却是周律那张笑嘻嘻的脸孔。
“名实相符,其人自满,再无上进之心,岂不庸碌?”
美酒佳肴像变戏法似地出现在桌子上,学生们早已饥肠辘辘,却只敢偷咽口水,绝不敢乱动一下。
楼础很意外,虽说老仆照顾他多年,可毕竟是主仆,两ä人平时极少交流,不是必要的话从来不说,他连老仆姓什么都不知道。
周律不肯让路,脸上笑得更加谄媚,“楼公子,别走啊,你的文章已经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块喝酒去吧,我家里有一坛刚从番邦ะ送来的好酒,咱们煮酒论文章,岂不妙哉。”
“到เ今天是五年九个月零七天。”马维记得非常清楚,“那ว时础弟才十二三岁吧,初进诱学馆,受人嘲笑,你回道‘富贵荣华,有人争,有人守,有人失,尔等碌碌,勉强守成,我愿争之,不愿空守祖业。’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础弟绝非常人。”
其他幕僚继续提出建议。
学生有二十多位,照ั例来得一个比一个ฐ晚,闻人学究来得更晚,日上三竿仍未露面,早来的几个人或是闲聊,或是发呆,直到เ“黑毛犬”周律露面。
大将军楼ä温召见府中所有妻妾,这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情,府中ณ的女人不管是什么เ来历,都属于战利品,值得摆出来炫耀一下。
“这样吧,今晚我去府上拜访,楼公子在,就是可以见面,不在,就等以后再说。”
段思永考虑得很周全,楼础无法拒绝,说道“有劳。”
周围的谈论仍未平息,皇帝身边的侍卫多来自勋贵之家,如今都被收监关押,福祸难料,他们的兄弟、子侄却丝毫不受影响,关心的仍是姿ู色排名以及如何美法,恨不得将平生所学的文采都用在这上面,然后转头就厉声制ๆ止别ี人谈论自家女眷。
寺里传出消息,皇太后要留贵妇一同吃斋饭,外面的人可以稍事休息,仆人动不得,只能原地放松一下,随行的子弟呼朋唤友,能走得远一些。
楼ä础没想离开,却有人来找他。
东宫舍人梁升之从人群中ณ挤过来,笑道“远远看着就是你,楼ä……础,楼十七,对吧?”
“正是在下,梁舍人还记得我。”
“只要是一块喝过酒的人,没有我不记得的。走,再去喝几杯。”
“我走不开。”楼础不觉得自己与梁升之熟ງ到可以喝酒的地步。
“放心吧,没有一两个ฐ时辰,里面的人出不来,光是一拨拨地给老太后上寿,就得小半天。”梁升之凑近些,小声道“楼家男儿就你来了,别ี扫大家的兴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我就叨扰梁舍人几杯酒。”
“哈哈,这才对嘛。”梁升之ใ拉着楼ä础往外走。
楼础向仆人交待一句,跟着梁升之进入一条小巷,随口问道“悦服侯今天没来?”
“过气的前朝帝胄,家中没有命妇,自然不用来。”
小巷里搭建一座临ภ时的棚子,内设一条长桌,上面摆着壶、杯,酒是刚热好的,菜是一些时鲜果蔬ຒ,十多人围桌而立,边喝边谈,甚是欢洽。
梁升之显然是这场酒席的主人,一露面就得到所有人的欢迎。
楼础扫了一眼,没见到广陵王世子张释端。
话题还是离不开美人,“欢颜郡主”四个字接连飘进楼础的耳朵,想躲也躲不开。
美人终究可见不可得,说得腻了,话题又转到刺驾上,梁升之ใ对此极感兴趣,很快成为主导者,他在东宫任职,说的话颇为可信,大声道“此事绝不简单,幕后必有主使,很可能会牵连到朝中重臣。”
“刺客还没招吗?这都多少天了。”一人问道。
“刺๐客招不招无所谓,总有别的办法查出真相。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经过此事,还看不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吗?”
楼础一下子明白过来,梁升之请他过来,其实不安好心,是要他代表楼家接受斥责,于是装糊涂,只管低头饮酒。
“我家是忠臣。”立刻有人接话,“我哥哥快要被放出来了。”
梁升之冷笑,“放不放人得由á陛下宣旨,外人能知道什么?不过我倒是可以向你透露一句文忠武奸,绝不会错。”
“谁说武将就一定是奸臣?”有人涨红脸辩解,“天成江山是谁打下来的?”
“打江山的是武将,守江山的却是文臣。而且也不是所有武将都有问题,我说的是这一次,某一家,你就别往自家揽了。”
那人脸更红,旁边的人悄悄耳语两句,他恍然大悟,看向站在另一边的楼础。
梁升之意气风发,举杯道“诸位等着看吧,环宇清朗指日可待,本朝将更加倚重文臣治国,奖罚分明,唯贤是举ะ。那些依靠军功获得勋位的人家,最好早些看清形势,该交权的交权,该放手的放手,回家贻养天年,仍不失忠臣之名。”
有人讪讪,有人欢呼,楼础全当没听见,酒喝够了,向梁升之拱手告辞,转身就走。
梁升之却不肯放过,追上来道“楼ä公子别多心,大将军忠君为国,天下皆知,绝不是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