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9๗4๒年的那个秋天,刚ธ刚走出校门的我,走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那时我应聘到เ一家名声还不错的国营单位,实习期间的工资是18o元,可是连续六个月都没有开工资
那年连同我,一共去了五个大学生,ไ其余四个都是男孩子工ื厂的人对我们另眼相看,按照ั我们每个ฐ人的姓氏不同,分别ี在后面冠以"ิ大学"ิ两个字,就这样称呼我们,于是就有了”张大学”,ไ”李大学”等特有的名字,那种称呼真让人郁๗闷,将初入社会的我们一下子与周围的人隔开,ไ泾渭分明,ไ格格不入
那是我的第一家工ื作单位
我是经理办公室的秘书,ไ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一下办公室的卫生,ไ然后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办公室主任抽烟,ไ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喝茶,看报纸,ไ顺便抽一屋子的烟,我无所事事,ไ却又不得不装ณ模作样地翻看着一些跟我毫不相干的资料,等待下班
年轻的心经常憋闷得要窒息过去
时间长了我才知道,工厂的经济状况并不像外界传言得那ว么好,ไ甚至连工资都不下来
但即使这样拮据,那年秋天,工厂还是组织了两次大型的宣传活动,一次是在本市最好的一家宾馆,一次是在长岛厂长指定,两次我都作为ฦ组织人员参加
做过国营企业的人都知道,开会是很多人眼热的活儿尤其是去外地开会,ไ那简直就是一次免费度假
于是,我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工厂的很多女员工,都是本市某局局长或者某厂厂长的家属,素质就不用说了,学历更谈不上,就是占个名额,开份工ื资罢了
因此有很多空闲聊天儿,ไ从来不知道,ไ自己也可以成为别ี人那么有兴趣的谈资
甚至还有人问我,到เ底是什么เ样的关系,才能ม进到厂里来?
一定还有别的更难听的吧?我想
是秋天去的长岛
那里的伙食安排得很丰盛,ไ每次都是满满一大桌子的海鲜我们提前准备下的一些备用的火腿肠没有派上用场
一天早晨起床后,我照ั例去宾馆的院子里溜达,却现草坪上扔着好多的火腿肠,横七竖八的,绿色的草地再配上火腿肠红色的包装,很有些触目惊心
捡起一根看看,离保质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ไ我是这样节俭惯了的一个人,连想也没想就将那ว些火腿肠捡了起来,ไ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
再回到厂里,ไ现好多人看我的眼神儿都变了还有人在我的身后窃窃私语
这本来就是极小的一个城,从东到西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家里的困窘很快在同事们中间传扬开来,而我依然倔强地昂着头,每天按时上下班,难道就因为我的节俭,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短处?
那ว个冬天很冷,每天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ไ天空是灰的,好像随时都能ม落下雪来,ไ心也是灰的,工资也迟迟得没有消息
第一次如此深刻๑体会到贫穷的滋味,每天进门时妈都要问一句:๘"开工资了吗?"
每次回答"没有"ิ的时候,ไ那份失落总是久久ื地停留在心头挥之不去看着昔日的同学凭借家庭的关系都进了事业单位,这种失落和愤懑的感觉就更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เ刚刚踏入社会的自己就要遭受这样的不公
屋子破陋的时候,总是会遇上下雨,ไ还是接连很多天地下个不停,真是
我在大学里谈着的那个男朋友有时还会有信来,虽然会说些什么เ"ิ瓦片也有翻身的时候"这样鼓励的话语,ไ但字里行间还是毫不掩饰地透露,他的家人根本就反对我们的交往,ไ尤其是我现在这样的工作,他说等他毕业的时候是不会回来的,他会选择青岛
我在心里冷冷地笑
我们本是高中同学,ไ那ว时候还真没想过会和他怎样,那时候放了学会有高年级的男孩子骑了车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这个ฐ人根本不起眼
高考完毕,我因为只考上专科,情绪低落得很,是他一次又一次写信给我,信中ณ慷慨激昂地说:๘"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你的那ว些优点光彩夺目的那一天”
十几年过去了,ไ我依然还能ม熟练地背诵这句话,也清晰地记得信纸上他的龙飞凤舞
于是上了大学,虽然两个人远在不同的城市,还是义แ无反顾ุ地与他开始了一生中的初恋
年轻的感情,居然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我不再怎么回他的信,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校园里的那些风花雪月都显得那ว么เ得不合时宜,甚至是幼稚可笑
临近年关的时候,终于开工ื资了,七扣八扣,到เ手的一共是8oo块那时候百元的大钞行时间还不太长,整整八张啊!第一次拿到这么เ多的钱,心跳得很厉害,即使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也会时不时得伸进口袋里去摸摸,那是我的第一份工ื资
第二天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辞职那ว时辞职还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所在的那ว家破工厂,ไ有多少毕业多年的本科生,就那么半死不活地靠着,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เ,在他们的眼里,ไ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辗转着,我又回过几次青岛,去参加正月里的人才交流会,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ไ真的呢,即使找到工作,ไ我一个ฐ孤零零的女孩子又如何扎得下根呢?自己้想想都觉得渺茫
前途,ไ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名词,仿佛暗夜里的海ร,又笼着浓浓的不肯散去的雾气,ไ看不到方向,ไ也看不到希望
那ว个春节过得极其惨淡
昔日的同学大都已๐经不再来往,每个ฐ人都唯恐避之ใ不及,ไ生怕我托他们的关系帮忙找工ื作
寒假里,男ç友放了假来看我,两ä个ฐ人面对面长吁短叹,言语间又隐隐地开始透露他家人的反对,我本来也不缺乏追求者,何必去讨这个没趣呢?
于是,分手就理所当然地摆上了桌面
那是一段内外交困,ไ四面楚歌的日子
二月的一天,忽然就落下雪来,我一个人骑了单车走在马路上,看着对面隆隆开过来的大货车,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为什么,命运从来都不肯惠顾我,ไ就连展颜一笑都那么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