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盘红红的。浓眉被头盖住了一半。鼻孔边吊了一滴清鼻涕。只有一滴，如清晨草叶上晶莹的露珠，颤了颤，顺着上唇滚落到下唇不见了。他的衬衫系在腰间没系好，显得身体是歪着的。
我说快出来，我在你们公司门口。莲子说好好好。不一会儿，她笑盈盈地从大门口出来了。
屋内很静。
我下班后又加了一会儿班，然后第一个ฐ冲出办公室赶车却刚好逢上堵车。只得步跑过来，
与叶普凡馨馨花园相约没有见到他，在我心中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空气清凉。
楼边的几株椰子树在春浴里散着勃勃生机。
我去的时候，笔和纸都没带。也许我的行动不像是一个要做采访的人。而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走近他们，想了解他们，认识他们。
他的嘴噘成了个“o”字形说不是，只是忘了拿掉。他抽出左手把眼镜取下来放在床边的一只凳子上。关了灯后，他把头扭在了一边。我把手伸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脊ิ背。他“哼哼”了两声说，你干嘛，不是说要划分清楚三八线吗？别碰我，你别碰我。我说牛什么牛，谁稀罕碰你。我是问你的同事都是两个什么เ样的人，他们为什么不在？他说我的两个同事都是男人，不说了，我要睡觉了。费话。不认真回答我问题的家伙。我偏不让你睡。我又接连戳了两ä下他的脊背。他翻过身来，不依不挠我。他用一根手指在我的身上东戳戳西戳戳，上戳戳下戳戳。
叶普凡示意让我坐他的床上。
他恭恭敬敬地立正对邓公鞠躬敬礼。敬完礼，不吭不声地转身就走。我跟在他后面。我心想看他到哪里。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朝下走，转了弯到了荔枝路出入口，一闪身跑进去了。
他说，你也唱。我会唱，但我不唱。我说，我给你鼓掌，给你伴舞，为ฦ你加油。听你唱，比我自己้唱要得劲儿。我拍了几下手，又继续晃身子。
休息了两天，脚已๐经不痛了。我的写作得继续。我要向病魔作战，向一切困难开战。当我在文档里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已泪流满面。
我下意识地缩缩手，他攥得更紧ู，还说你要是不想摔跤的话，就乖些。
春日的深圳，一片艳阳在各个角落欢快地跳跃着。阳光在舞蹈，舞出了一个ฐ欣欣向荣的活力城市。
捧起我的泪脸，他说，泪是宝贵的珍珠，藏好。
叶普凡的一番倾吐，让我看到เ了另一个他。我说，普凡，万事是急不来的，慢慢来。
慢慢来？我太没用。到现在依然一无所有。我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他歪着嘴，把酒瓶抱在了怀里。那梦呓一样的话，在我听来是极为荒唐的。我宁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愿相信这是出自他之口。
然而，他是真诚的。我看到他直愣愣地盯着我，又仰起脸把酒朝嘴里倒。
他像是在喝水，而不是喝酒。几口下肚后，他咧开了嘴巴。他的样子像极为ฦ痛苦，又像特别痛快。我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酒瓶。
我说，你不要喝了。他说，喝，喝，你也喝。喝酒解愁。我说，你值得为那ว些事愁吗？你生活好好的，愁什么愁。人在，梦在，一切都来得及。你愁就解决问题了吗？他说，不用你来教导我。
叶普凡不听我的。他还是一杯接一杯地朝嘴里灌。我说，普凡，你真是太不听话了，还说我不乖，你也是个犟脾气。这怎么行呢？他说我就是要喝，你别ี管我哦。你是谁？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爸。你管不了我的。谁都管不了我。
他说话舌头已打卷儿，我说，你胡说什么呢。他说，你噜苏什么呢。
2
刚好服务员端热菜来了。我和叶普凡一共点了三个ฐ菜。他说点四个。我说为了不浪费，点三个菜吃完就差不多了。一盘凉拌海带丝早ຉ已端来，被我们吃了个净光。而刚端上来的西芹肉丝和香炸桂鱼色味新鲜ຒ。盘里正热乎乎地冒着烟。米饭是已๐盛了两碗。叶普凡的只吃了几口，他就一直喝酒。我的一碗已吃完，又去盛了一碗。
香菇瘦肉汤也端上来了。
我给叶普凡舀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又把肉丝朝他的碗里夹。
我说，你多吃饭，多吃菜，多喝汤，就不要喝酒了。我心想跟他一起吃饭，不但他不照ั顾我，我还得照顾ุ他，真是倒霉。我又舀了一碗汤给自己。在我埋头喝汤的时候，我的心里瞬间有些不是滋味。
没听到เ叶普凡说话，我住筷去瞅叶普凡。叶普凡正翻白眼。他的身体歪歪斜ฒ斜的，晃了几晃，他要朝桌上趴，却头一歪倒在了桌下。
我心头一惊，叫了一声普凡，便伸手去拉他。他的身体太沉。我先拉住他的一只胳膊。他的头抬了抬，又倒下去。我又抱住了他的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坐在凳子上。
我的内心充满了自责。我责怪自己整个中ณ午跟他在一起，怎么就阻止不住他喝酒。他说他要喝酒。他喜欢喝酒。只喝一点。却不是一点点的问题了。而是醉了，心也掏空了。
我把凳子挪得靠近了他一点，抱着他的头，抚摸他的脸，我叫着他醒醒。
他哼了两ä声，眼睛半眼半闭着。
我第一次有了心疼一个ฐ男人的感觉。我让饭店女服务员倒来了一杯热茶叶水。我一只胳膊揽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端着茶叶水喂他喝。
他说要请我吃饭。他曾在这家川南大饭店吃过饭，感觉不错便带我来。可我滴酒没沾，他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服务员又拿来了一条热毛巾，我在他额前敷了敷。
这时，有两个小伙子走了过来。
两位小伙子一胖一瘦。瘦的戴着眼镜，胖的长着一张四方脸。
他们是叶普凡同宿舍的同事。经说明后，两人轮换着背叶普凡回宿舍。
我跟着去了。
阳光之歌在马路上车辆飞驰中唱响。
鳞次栉比的大厦如城市的脊梁，高耸着。
一路走着，叶普凡在他同事的背上打起鼾来。他的脸上笑意浓浓，像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