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清凉。
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啜上一口,唇的芳郁๗和急剧上升的温度一直流到เ心底。
我去的时候,笔和纸都没带。也许我的行动不像是一个要做采访的人。而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走近他们,想了解他们,认识他们。
叶普凡说他是想怀念又怕怀念。我问为何,他说说不清楚。说不清楚,他干嘛要说。我掐了他一下。
叶普凡示意让我坐他的床上。
我们上了台阶,站在花团锦簇的邓小平画像前,深切缅怀这位改革开放伟大的总设计师。画像中的邓公和蔼慈祥,面带微笑。其背景图面正是这座正腾飞的城市的剪影,骄人的风光真实抢眼。
他说,你也唱。我会唱,但我不唱。我说,我给你鼓掌,给你伴舞,为你加油。听你唱,比我自己้唱要得劲儿。我拍了几下手,又继续晃身子。
叶普凡背着我从树林返回草丛,又歇了两ä歇背我下山。下山的途中也歇了几歇。行走在山路中,他的腰弓着,步子慢得不能ม再慢。好几次,我忍不住说,还是让我自己走吧。可他说没关系。他说时便停下来回头看看我笑一笑,才接着走。
我下意识地缩缩手,他攥得更紧,还说你要是不想摔跤的话,就乖些。
即使到了大学,面对一位男同学灼热的目光,我浑身麻酥酥的,但马上否定了。我愤忿地对那ว位对我有意思的男同学翻白眼。那位男同学斯文、帅气。他大概被我吓着了,而后每每见了我避而远之。
捧起我的泪脸,他说,泪是宝贵的珍珠,藏好。
饮食中心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顾客之间。顾ุ客们有的已在用餐,有的像我一样正在等待。
我才知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只是叶普凡喜欢王宏伟的歌。那歌是原声带王宏伟演唱的。
我笑自己傻了,连原声带也分辨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我留意到了旁边一张桌前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在喝茶。
他的身躯和神姿,让我一眼认出他便是站着我租屋对面阳台上的那个男人。他打着红色的条纹领结,深蓝ณ色的西服没有一丝褶纹。那双眸子深邃、智慧。
他的头扭在一边,喝一口茶,就用手指在桌面上空画ฑ两下。他的举动猛一看令人费解。画ฑ了什么,我也没看懂。不过,我猜他的职业应该是做什么研究的。
牛奶和两个南瓜饼端上来了。
我收回目光。
食欲跟心情有关。这个ฐ时候是没心思吃东西的,却不能不吃。我夹起南瓜饼细嚼慢咽着。鲜牛奶在我的口中也变成了苦味。
再次抬起头时,见到对面的他正望着我。
他似乎也认出我了。
他的眼神是熟悉的,亲切的,温和的。
渐渐地,他翕动着深红的唇,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朝我友好地点点头。
他要的是一份刀削面。
服务员把面放在了他的面前。他不顾ุ碗里冒着热乎乎的白烟子,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男ç人的粗犷、野性、激情与细腻,从一个细小的动作中表现出来了。我望着他,看他怎样夹面叶,怎样喝面汤,甚至于拿筷子的姿ู势我也要观察一番๘。
他拿筷子就像捏毛笔。毛笔是在纸上写字,他是不是把筷子当作了毛笔在嘴里写字?
我又看我自己้拿筷子手指所呈现的弯度也像是捉着毛笔。
爱情就像一双筷子,既亲密又保持距离,永远不离不弃。我跟叶普凡呢?不知道。
2
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羡慕他。口胃好应该是心情舒畅,心理平衡的作用。看他吃,我有感觉了。
我用筷子把南瓜饼夹成几小块,一小块一小块地吃。我心想,我跟你比赛,看谁吃得快看谁先吃完。我每吃一小块便要抬头去看一下他碗里的进展情况。
这样很有趣,他似乎ๆ知道了我内心的秘密,对我投来笑容。我向他招手,一句“你好”到เ了嗓子眼却又跟着嚼碎的南瓜饼咽在了肚里。
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真的是做什么研究的?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吃面而不回家?这样一个具有神秘感的男人,带给我了自由的想象。
一位服务员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他叫了一声小姐。
服务员站住了。服务员问他还需要什么,他又用手指在桌上画了起来。
服务员说,你是要笔写字?结帐?他摇摇头说,辣椒。原来他在桌上画的是一只辣椒。服务员给他找了辣椒瓶来了。他一只手抱着辣椒瓶却并没有要食用的意思。
他干嘛只抱着辣椒瓶?我突然希望自己最好能够认识他。他是不是也想认识我?他看我的目光这样告诉我的。可是,谁先开口?怎么开口?
他埋下了头。我也埋下了头。
南瓜饼又圆又扁,由里到外呈金黄色。口感则是酥软的,香甜的。
由于家穷,小时候母亲经常把地里的南瓜摘回家洗干净切开,南瓜籽放太阳下晒干炒着吃,而整块的黄南瓜或青南瓜则擦成丝掺玉米面烙成饼。
因此,我牢牢地记住了南瓜饼。
但,这城里的南瓜饼与乡下的南瓜饼味道却是有区别ี的。母亲做的南瓜饼具有农家灶香的朴实风味,淡淡的香淡淡的甜,让人永不厌倦。而这南瓜饼如同放在油缸里浸泡过,太油腻太甜腻了。
他先吃完了面。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又端起水杯。
我把他忘在一边,把两ä个南瓜饼吃完,又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
他依然坐在我的对面。我抬眼看到他正出神地注视着我。他的目光中透露着一种欣赏和关心。
为ฦ什么เ要那样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与他相互认识一下。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突的冲动催促我不再犹豫。
我轻轻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目光试试探探、躲躲闪闪的。他仰起头来。他一脸的神采,目光中游荡着亲和力的微笑。他似乎在等着我说话。也许是我太冒昧。我的心怦怦直跳,开不了口。他张开了嘴。我看到了他的牙齿。似乎他要说话了。我等着他说话。可他又合拢了嘴。他不再看我了,继续喝水。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我的座位上。没跟他说话,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说了,也不会多一块肉。我又这样安慰自己。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我也又站了起来。他的一只脚先离开凳子,另一脚跟着离开,走在我身边住步看了我一眼后,就快走出了饮食中心。
我的目光从他离去的背影转移到对面那个ฐ已空的座位,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