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干红和单音环今生前世到底有怎样的缘份不得而知，干红就看着她舒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愿意看，她说话的声音、笑的声音、甚至不经意地咳那ว么一下子，干红听着都好听、悦耳。干红幻想着哪一日单音环要把他抱在怀中，他肯定要好好地偎在她怀里，闭上眼睛尽可能长的时间依偎、品味着；单音环也很看重干红，干红妈向单音环介绍自己的儿子干红能ม画画、并要干红把画ฑ的画“给你单姨看看”时，单音环拿起干红画的画、影人子是那么仔细、认真地端祥。别ี人或多或少都有应付干红妈而奉承干红的意思，而单音环没有。她干干净净地表达对干红画的重视、称赞。她说，小红这么เ小就能ม画这么好，还是自务的、没人教，真行。孙姐你真应该找个老师教教小红。干红妈说，也不知谁会画呀。
这一天晚上，单音环兴冲冲地来到了干红的家，对干红妈说，孙姐，我把小红送个ฐ地方让他学画ฑ画吧？干红妈说，那ว赶情好，去哪儿学？单音环说，我今天才打听到เ：县文化馆开办了美术、音乐铺导班。都开班两天了，让小红去学呗。干红妈说行啊，咋不行？要不要手续，收不收费呀？单音环说，啥手续？一个小孩子；收不收费我不知道，可是我送去的人，他们谁能ม收费？干红妈说，那ว咋地？有亲戚在那儿？单音环说，我原来不在电å影院吗，和文化馆是一个口，文化馆那些人我都熟ງ，教美术的姓高，叫高庆年，家在你们厂子南边，个ฐ么不高，挺大个奔楼儿额头，眼睛往里抠抠着，天天从你们厂子门前走。干红妈说，我哪认识，见了也不知道谁是画画的——那就让他教呗？单音环说，那行，小红明天一早就跟我走，早点儿，我给送去，我再上班。干红应。
干红妈很重视这件事，现把干红的衬衣、袜子都换上新洗的，头天晚上就给干红削好了好几支铅笔，嘱咐好几回让干红好好学。
文化馆在西大街道北。“大老虎”药店之ใ后是“二杂”，文化馆紧挨着“二杂”。文化馆是三层楼，是双城县层数最多的建筑，实际上电å影院比它高，但电影院只是上下二层楼，因为ฦ演电影需要，每层的层高比文化馆高，但干红和单音环走进去，却觉得文化馆里边要比电影院还大呢。文化馆一层的大厅隔开几个区段，都展着各类的画，迎门是一面墙大的油画，居中ณ，一大帮农民围着，里边还有和人一起奔跑的小狗，一头拴在桩子上、回头去看人群的驴。这幅画名叫《来到咱村庄》，作者就是文化馆美术辅导员高庆年。他这幅画在全国一次画ฑ展中ณ得了奖，给他带来很大的荣誉，他也因为ฦ这幅画在文革中ณ挨了批斗，批斗他的人说他相当反动，狗奔向，驴去看，这不是说和牲口在一起吗？这不是骂、污蔑广大贫下中农吗？
另外两面墙和其它区间也都挂着画ฑ，油画、国画、水彩画，木刻，什么品类都有。题材也多种多样，从解放战争、开国大典、大炼钢铁、人民公社好等等，活脱脱一幅展开的历史画卷。后来，干红仔细想，情况可能是这样的：里边没有主题画展，双城画画的，画一幅认为ฦ不错的，就展在那ว里，再画更好的，把原来的稍差一些撤下来，换上这幅好的，以个人为单位撤展、布展，象一个沙龙画廊一样。不然，这一楼大厅的墙上怎么เ总是挂着画呢？
干红习惯性地伸手拉住了单音环的手，单音环握住了干红手，抿嘴乐了。她不急着催干红，让干红去看那些画，看了大半后，单音环问干红，小红，你能画这样吗？干红眼睛看着画，回答说，能，我肯定能。以后肯定能。单音环说，好样的，小红，有志气！
两个ฐ人正在看画ฑ的时候，高庆年从二楼ä走了下来，他看到单音环，向她招了一下手，说，来了小单！又指干红说，这就是你领来学画ฑ的？单音环嗯了一声，又说，是不是太小了？高庆年说，行，不小，我比他小的时候，就正了巴经地画素า描写生了。他基础怎么样？单音环说，好，画得可好了！
高庆年边说边从楼梯往下走，走到เ单音环和干红跟前站住了，问干红，说，你画ฑ的画带来了吗？干红没大懂。单音环对干红说，你以前画ฑ的画带来没有？临来时你妈不给你放进书包里了吗？快拿出来给高老师看看。干红这才知道高庆年说的是什么เ，就从身上背的书包里拿出个硬皮本夹子来，递给了高庆年。高庆年拿过去翻看了两下，笑了，想了想说，这样吧小单，让他到小班去画ฑ两ä天，他能坚持下来，就让他来，他要不愿意来，也不要为难他。单音环脸有些红了，说，小高你的意思是……。高庆年一笑，说，画吧，画两ä天再说。
干红没懂ฦ高庆年的意思。高庆年就领着单音环和干红上了二楼ä。
二楼和一楼的格局差ๆ不多，也是分出了几个ฐ区间，原来墙上可能ม也有画，只不过现在摘了下去。二楼ä的东边有几间办公室样子的屋子，西边分三个ฐ区间。上了楼梯推门进去是一个区间，另两个ฐ还往里走。进门的这个区间里坐着都是些孩子，他们围着一个ฐ摆放着几个石膏几何体的桌子在画ฑ。孩子们看到เ有人进来了，总是回头回脑แ的。忽然有个细细的声音说，小红。干红看去，见是小英子，就撒开了单音环的手奔小英子去了。小英子就是去年八月节前干红到เ二姨家一同坐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他们回到城里，在一起玩好多次，尤其是干红被上屋老陈家狗咬了、打狂犬疫苗期间，小英子总到干红家和王慧、冯小海ร、冯小刚一起玩，过年的时候，小英子还来干红家一次呢。干红跑过去头伏在小英子肩头看她放在膝盖上画的画。说，小英子你也会画画？你来这画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小英子说，我也是昨天才来，爸非让我来，我画不好画。干红看小英子画的那ว个几何体果然是七扭八歪的，象一些堆在一起儿的煤块和土垃珂。这时，单音环叫小红，听声音有些生气了。干红赶紧跑到单音环跟前。单音环抓住了干红的手说，小红，你来这儿是学画画的，可不能随性儿东跑西看，吵吵嚷嚷的，要是这样，你干脆ะ回去吧！干红看了看单音环，小声说，嗯，我好好的。高庆年大度地说，孩子吗，都这样，画进去就好了。如果画不进去，他也只能ม这样，俗话说，“牛不喝水不能ม强按头。”单音环说，那就先让他画ฑ两天看看吧。高庆年说，行。就给干红找来一把小椅子，又看他的画ฑ纸，一看，高庆年说，这样画纸不行，得素描纸，笔也不行，hb的，太硬了，起码用2b的，这样吧，我给你找一些来先画着，能画下了，得让你家长给你准备一下。单音环连忙答应。
一切准备停当，单音环要走了，她拉住了干红的手说，小红，你得好好学，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呀！干红说，嗯哪，姐。单音环甩搭一下干红的手，对高庆年说，你看这孩子，整不整就管我叫姐，叫姨，听着没？干红应。
高庆年笑着对单音环说，我倒觉得这孩子挺有眼光的，说你是他姐，没人会怀疑的，你太年轻了。单音环嗔怪地说，就好象你又多老大似的。
11
干红家院上屋紧西头王禄和陈家华的两个ฐ儿子王显仁、王显志捡了一冬天的粪卖了二百元钱！这简直是个ฐ天文数字，陈家华一年也挣不了这么เ多钱，而两个ฐ孩子从入冬到现在才两个多月就挣了这么เ多！一共是三百九十八筐，王玉水说，凑整数好算帐就算四百筐吧。王玉水指挥人高高码起两大车粪，高高兴兴拉回了佟柯屯。
王家更是高兴，两ä元一张钱，共一百张，厚厚的一沓子！啥时候他们家的人看过这么老多钱！陈家华拿着那沓子钱，一家人眼睛都紧盯着。王显志说，妈，咱买一辆自行车呗？王显仁说，买自行车有啥用？买个收音机，听个ฐ新闻、戏曲啥的。自行车得多少钱？收音机买个ฐ旧的，能听声就行。王显志说，我说买自行车也不是新า的，没有票儿购自行车票，有钱你也买不到เ新的，买旧ງ的也花不多少钱。陈家华不语。王禄说，自，行车，收音机的，还不到时候，有，有多少钱，就买，那ว些玩艺？王显志说，这离开化还早呢，我和我哥再捡两ä车，再挣它二百！陈家华说，不捡了，眼看就要开学了，一门心思上学吧。王显志说，开学了，先请几天假，捡到开化为ฦ止。陈家华说，那你干脆别上学了，就在家里捡粪吧，捡一辈子粪！王显志不吱声了。他父亲王禄说，万般、皆下品，为ฦ有读、书高。啥也、不赶念书，念了、书才能出人、头地。陈家华说话了，她说，粪，捡到今天为止，再有多少粪，能ม挣多少钱也不捡了。人这一辈子得分轻重，你们哥俩也累็一冬了，大年初一出去捡粪……这都怪你们爹妈没本事，你们也打算象你们爹妈这么过一辈子吗？所以，歇一歇，准备准备开学上学啦，还是得好好念书，象你老姨ถ，不念书能去四川吗？能骑着自行车戴着手表吗？人家孩子吃的那奶粉都是十多块钱一罐的！这钱，我有用场，你们谁也别指兴，顶多咱们肥肥地过个二月二。
早在院里那ว堆粪还没卖出去，陈家华就有了计划ฐ。她想买一台二手缝纫机，在家里做“外件儿”，象干红大舅的三0่七厂常年放“外件儿”，骑用缝纫机缝鞋里子，骑鞋垫儿。有的是活儿。陈家华早就梦想有一份较为ฦ稳定的活儿，有稳定的收入，省得象个要饭的似的，这家干几天那家干几天，心里没底儿。但苦于没有缝纫机，干不了。象给三0七厂做“外件儿”，你没个缝纫机，你搁什么去做？她都搭搁初步联系好了，有一家有一台“飞人”牌缝纫机，也是大四四的，挺吃厚的，想要卖。有了钱，她就去人家，把那ว台缝纫机买了回来。到เ家组装完，骑了几个布条还行，就去了三0่七厂，取回了外件儿。是毡子里棉鞋，一边铺上白布往毡子上骑个边儿，再骑几个弯就行了，可是上了毡子一骑，就突突地跳线儿，有的时候，骑一乍ๅ长都挂不住一针。陈家华上火了，就找来了干红妈。干红妈上去骑一阵试试也是跳线儿，她停了下来，从下边把棱芯儿抠了出来，松了松，再骑，也不行。干红妈鼓捣半天也没鼓捣好，就停了下来，说，这我是整不好了，明天让他干红大舅来给你拾掇一下吧。
干红大舅来，修了一会儿，就不跳线了。陈家华乐่了，说，人不得有本事？到人家手，机器缝纫机就捋顺ิ调阳听话的了。干红大舅说，这机器得换件儿，中轴有些歪了，鹰嘴子也秃了，这机器，那家用的不善呀！陈家华说，那得多少钱？干红大舅说鹰嘴子用不多少钱，关键是中轴，不仅贵，也没地方买去，这“飞人”牌的，听说哈尔滨有卖配件的，也不知在哪儿卖，这样吧，明天上班，我给你打听打听，不行，看用我三姐家“无敌”牌的那ว种行不行？我可没这么เ换过。
陈家华家买来的二手“飞人”牌缝纫机，到底让干红大舅孙立贤给修好了。没出正月陈家华就拉开了架子干上了。陈家华大哥有个ฐ女儿叫陈容，中学毕业，她爹不想让她“陷在农村”，就投奔她大姑来了，心寻思看能不能在城里学点啥，有相当的找个开工资的人家嫁了也行。找对象嫁人不是那ว么เ容易的，何况小容子才十八岁，晚两年嫁、慢慢碰也行。
小容子是个村姑式的美人，个儿头不高，但身材匀溜，紧紧撑撑的，两条乌ไ黑油亮的大辫子分外着人疼。小容子脸盘长得也好，圆溜溜的，白里透红，黑黑的眉，红红的唇，象化妆了似的。尤其是性格好、开朗，动不动就咯咯地笑，一笑两ä酒窝，你跟她说话，她冷不丁地看你一眼，象被个小镜子晃了一下。这样的姑娘还愁嫁吗？要嫁，一定嫁个ฐ好人家，找个好女婿。
要学点啥？学啥呢？学裁剪吧，以后嫁给城里人之ใ后，到เ哪儿当师傅，或自己้开成衣铺。想在城里生活，不比农村，得有事情做，得有本事能挣钱，不然，和在农村没什么เ两ä样，也让婆家、女婿瞧不起。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有手艺在身，也增加找好人家的砝码。而女人做个ฐ裁é缝是最“打腰”荣耀有底气的。那年最时兴。
原本要到哪个ฐ成衣铺去学，但，小容子连缝纫机都不会使，一蹬踏板，还倒轮儿呢，锁扣眼儿也不会，找了几家都不收。当学徒，也挣钱，一个月八至十二元，但你得干小工ื的活儿，小工活儿你拿不下来，你就说我一分钱也不要，也不行，还嫌你晃来晃去地碍事呢。再说也不乏能拿起小工活儿的、又想学徒的人，非要你干啥？陈家华想来想去，对小容子说，容子，不然你先和姑在家做“外件儿”，熟悉机器缝纫机怎么使，晚上等老孙你大娘干红妈下班回来，给谁裁衣服，你就过去看，让她教你。她那ว把手，在双城堡也是数得着的，正规裁缝学校毕业的，教你也能ม正规。在我这住着，上下屋也方便，花嗒时不时的着学，基本的东西掌握了，再去哪儿学，人家也愿意收你。小容子说，那我干脆就和我大娘学得了？陈家华说，那可能不行，她上班不能带着你，就她下班那功夫，也得她有裁剪的活儿才能ม你看着，教教你，人家还能每天晚上都能ม教你？你先跟着她学学，走一步看一步。
就这样，小容子白天在她大姑家和陈家华一起做“外件儿”，晚上吃完了饭就到เ干红家，看到干红妈在裁衣服，她就在旁้边看着，这个那个地问着；干红妈没有裁é剪的活儿，她能ม帮着干啥就干点啥，没啥干的，就回她大姑家。她的到来，使干红他们院多了一串串ธ脆脆ะ的笑声，用陈家华隔壁的宋丽ษ文的话说就是，她的笑声象一只鸟含着水的叫声，整个院子好象欢愉了不少。
有小容子的帮衬，陈家华的外件儿做得挺顺手，陈家华在心中算计，按这么เ个干法，一个ฐ月差ๆ不多能挣三十元，那一年是多少？这下子可妥了。她光顾ุ着干外件儿了，她的大儿子王显仁情绪发生了变化她没有注意到。直到二月二前一天的晚上，她才觉得不对劲儿——王显仁不去了晚自习，吃完了饭，饭桌子都没撤下，他就顺着炕洞子躺下了。谁兴饭桌子没撤就躺下？那是不行的，那不得“蹬倒饭山饿死”你！双城人哪家也不行，就是你有头疼脑热的，也得等撤了饭桌子你才能躺下。但陈家华没向大儿子王显仁发火，她知道大儿子这是有事儿，没事儿他决不能这样，就凑过去说，你咋不去上晚自习了？王显仁用小臂遮着眼不吱声。陈家华说，显仁哪，有啥事你得跟妈说呀，你不能ม让妈跟你着急上火呀。
——这句话管用了，王显仁说，今天是星期六，不上晚自习。
陈家华说，我还没听说哪个ฐ星期六你没去晚自习呢，说，到เ底咋回事？
停了一刻，王显仁被逼无奈，坐了起来，对他妈说，我们老师总找我茬儿，我做啥啥都不对！陈家华说，那他因为ฦ什么找你茬儿呢？王显仁说，就因为上学期我有两天迟到了！陈家华知道，儿子是因为起早捡粪，才迟到的，就说，不管什么原因，你上学迟到เ就不对。王显仁说，那ว我以后就没迟到过，有几天我都嘴里嚼着大饼子往学校里跑，怎么还对我不依不饶的？陈家华不作声了，停了一会儿说，你们老师姓啥？王显仁说，姓潘，就在咱家后院儿。这时，王显仁的弟弟王显志接过话来说，潘气览子呀！最犊子！今儿晚上砸他家玻璃去！陈家华向二儿子瞪眼睛，说，我看你敢！一边儿呆着去！王显志才不作声了。陈家华又转向大儿子，说，那他知不知道咱们是邻居呢？王显仁说，知道，咋不知道！陈家华笑了，说，这潘老师呀，既然知道是邻居就该多方面照应着，怎么能这样？陈家华丈夫王禄接过话茬儿说，向情向不、了理，迟到就不、对。陈家华去吼丈夫说，迟到เ不对，改了不就完了，怎么เ上学期的事，这个学期还揪住不放？！什么“向情向不了理”！王禄被吼，不吱声了。陈家华说，怎么เ缓和一下呢？原来听说那个ฐ潘老师在兆麟中学，这怎么跑到三中去了？王显仁的弟弟王显志又接过去说，教的不咋地呗，让人降了。陈家华吼二儿子说，一边儿呆着去！你个ฐ小嘎ะ子小孩懂个ฐ什么！
陈家华一扭身，坐在炕上，思谋着说，跟潘老师说说去吧，这要让他这么เ叼着不放手，可不行。王禄说，那ว我、去。陈家华说，你去？你能办啥事儿咋地？王禄说，我、还真备不住可能、办成这、事。陈家华说，你办？你到那儿咋说？王禄说，我也、不是小孩子，办个、事儿，还用人、教我？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走在大街、上，挺老远就、打招呼。陈家华没再说什么，心想，要这么เ说，没准他去真能比我去合适呢。“千难万险也架不住一张熟ງ脸”，熟人好办事。
平素里说话、走路都慢吞吞的王禄，这回来了麻利劲儿，几下子挪到炕边儿，伸腿找到鞋，穿上就要往出走。陈家华说，你这就去？王禄说，这就、去，还等、着啥？“结友如、泡茶，解、仇如断麻”。说完，指着他大儿子王显仁说，你麻、溜儿地上晚自、习。下个星、期就啥事儿没、有了。他说这话说得相当自信，弄得屋里的人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王禄走到外屋，翻腾着整什么，陈家华跟了出去，到外屋一看，王禄把明天过“肥二月二”买的两半猪头用一块草纸包起来一半。陈家华心中ณ一喜，凑上去小声说，你想带猪头去？王禄说，明天、过、二月、二，我还、能空手串、门子去？陈家华亲昵地拍打了他一下，说，没想到เ你还会办事了？王禄说，寻、思啥呢？老、爷们儿吗？顶梁、柱！今儿晚、上办一、个事儿？陈家华嗔怪地推了他一下说，快去吧，看一会儿人家潘老师也走了！
王禄说的“办一个ฐ事儿”指的是要与妻子陈家华做一次男女。家里生活困难，孩子一个ฐ跟一个ฐ来，再有孩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也没有什么เ避孕措施ๅ，只要同房发生，就有怀孕的可能ม，所以，陈家华自生了她老小子王显强之ใ后，就基本拒绝丈夫性的要求，周围没孩子时，她咬牙切齿地斥ม她丈夫说，你还嫌不够啊？！要再有了，你是要我死，还是要来的孩子死？！
这里边“要我死”是有出处的——下屋老王家王玉兵的女人不就是因为怀了孩子不想要，到医院去刮ุ孩子而大流血死的吗？“要来的孩子死”就是要做掉孩子，或生下来弄死了。每当这时，王禄就没言语了。几次这么的，把个王禄弄成了早泄，心欲满满地去做，还没等进入“门坎”，嗷ç的一声泄了。再后来，连个欲念都没有了。可不怎么เ今天经妻子亲昵的一拍一推一夸，他突然觉得大腿窝苏苏地直蹿，也热了起来。
可是，当王禄从潘老师家回来，就一幅落败的公鸡一样，低头耷拉脑แ袋的。陈家华到外屋一看，丈夫拿去的那ว半个ฐ猪头又拿了回来，上边还沾着雪沫子草沫子。陈家华怒了，说，他把猪头给扔了出来？王禄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那家、人，人味、不懂ฦ！陈家华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把菜刀去潘老师家胡乱抡一气。后来，王显仁、王显志哥俩儿也知道了这事儿，恨不得拿着镐头、棒子的砸烂了潘气览子的家。俗话说，“官还不打送礼的”呢，潘气览子也太不通人情了，就算你不收人家送来的礼，你也不能把人家往出推，把礼ึ物扔出来呀？这事儿你做得也太绝了吧？而且，对王显仁的态度越发恶劣、变本加厉了！没有办法，陈家华又找到เ了干红妈，让她和她在二中当校长的老弟弟孙立凯说，把王显仁从三中转到二中ณ。二中在北门外，要比三中离家远多了，那也没有办法，这叫惹不起，躲得起。
躲是躲开了，但心中ณ的恨未消เ，仇结上了。王禄家甚至从此在二月二不吃猪头肉了。
1้2
中国的节日习俗，一般都有千年以上的传承。过什么年节吃什么เ，那ว是有来历的，比如正月十五元宵节，要吃元宵，白白的圆圆的，如这一日天上的月亮，意寓合家团圆。这一节日习俗据信始于汉朝；五月初五端午节是为纪念战国时期屈原的。屈原投江之后，怕鱼虾吃他的尸身，就往汩罗江里投粽子，说鱼虾呀，你吃粽子吧，可别ี吃屈原的尸身呀！这一日，人们也兴吃粽子；八月十五中ณ秋节，是朱元璋用月饼传递反元信息，人们才吃月饼的。朱元璋是明朝开国皇帝，这个习俗似乎ๆ是晚了些，不过，从早在朱元璋起事之前，人们就有八月十五吃月饼的习惯来看，八月十五吃月饼的习俗由á来以久，远不止起于明朝。
二月二，龙抬头。
有关二月二的传说，说是武则ท天当上唐朝皇帝时，男尊女卑的玉皇大帝ຓ震怒，他命令四海龙王三年不得降雨人间。于是，人间大地，一片荒凉，干旱不断ษ。掌管天河的龙王实在看不过眼了，就擅自给人间下了一场透雨。玉皇大帝大怒，将龙王驱逐出天庭，压在一座山下，并写道：“龙王降雨犯天规，当受人间千种罪，要想重登灵霄阁，除非金豆开花时”。人们为ฦ了救这个好心的龙王，到处寻找“金豆开花”。后来有人突然发现玉米就象金豆，玉米爆花就好似“金豆开花”。于是，千家万户都做爆玉米花。玉帝ຓ看到人间到เ处都是金豆开花，就将龙王召回了天庭，这天，恰好是二月初二。人们就将这一天称作龙抬头，并留下这一天爆玉米花，吃玉米花的习俗。
——这说得过去。可是，东北这边二月二不吃爆米花，吃猪头肉。说“二月二啃猪头”。
“二月二，龙抬头”，你啃猪头干什么เ？有人说了，这天古时候是有祭祀เ的，祭祀เ要供“三牲”之首，祭祀เ完了之ใ后，人们就吃了、啃了。这里且不说“三牲”之ใ首猪头只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不啃另外两ä牲之ใ首，而只啃猪头呢？咱们只说中国一年四季的祭祀เ多了，专门祭祀龙的就有好几次，怎么那ว些祭祀เ之后没留下啃猪头的习俗，而独独二月二有这么เ个习俗呢？根据非民俗专家干红考证：农村过年都有杀年猪的习惯，从除夕算起，到二月二有一个多月了，多大个年猪也吃得差ๆ不多了，恐怕只剩ທ下猪头没吃了，俗话说，“不香不臭猪头肉”。猪头骨头多，肉少，所以都煞后才吃。二月二龙抬头，是正月之后的第一个ฐ节日，这个ฐ节日又逢备耕、春耕，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吧？吃啥呢？一看，只剩ທ下一个ฐ猪头了，好吧，就吃这个猪头吧。久而久之，二月二吃猪头这个习俗就留下了。
杀年猪，一吃吃到เ二月二，恐怕只有北方能做到，南方则不行。农历二月初ม二南方天气已经很热了，猪头搁不到这个ฐ时候就得吃了，不然，坏了。所以，北方尤其是东北，有二月二啃猪头的习俗，南方แ则没有或者很少的地方แ有。东北二月二这一天家家吃猪头肉，家里没有猪头存着，去买，或者之前买下备着。这样就有送猪头肉的，虽然不象送元宵、月饼那么เ普遍，但也有。二月二或临ภ近二月二到谁家拿一个、半个猪头，说二月二快到二月二了，来，也没啥买的，我买个猪头。这不挺好的吗？对方说，哎呀呀，你看你花那ว个钱干啥？家里准备了。话虽这么说，还是接过了别人送的礼，好生地放起来，表示ิ感谢之意。你要干啥？办啥事都好商量，看你送来猪头的份儿上，可办可不办的，也要给你办了，人情吗，这个谁不懂ฦ？谁能ม象潘气览子潘老师做得那么เ绝？把送礼的推了出来，把送的猪头扔了出来？估计他有一“推”一“扔”的动作，不然王禄回来不能ม那样沮丧。王禄把去潘气览子潘老师家的经过沤烂在肚子里，当谁都没有提过。陈家华认为，肯定王禄到那儿话没说好，惹人家发火了，不然难以想象到潘气览子潘老师会那样做。俗话说，“官还不打送礼ึ的”呢，你潘气览子不就是个ฐ中学教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母牛不下崽儿，牛bຘi坏了！哪有你这么เ不通人情，不懂人味儿的？！
是啊，你看人家傅老太太收了半个ฐ猪头，虽然滞扭不爽快些，但还是收下了。谁送来的？她儿媳妇。
她儿媳妇二月二给她送猪头，她滞扭啥呢？嗨！他家的事儿好多人都知道：儿子说老太太把攒的家底儿都给他姐了，老太太说没有，他姐也说没有，他就闹。去年老太太过生日他大闹了一场，甩出个ฐ碗打在了他姐的头上，把他姐的头打开瓢儿头被打破了了，到医院缝了七针，脑แ震荡，他姐就到法院把他告了。他姐是傅桂芝，干红妈最好的朋友，干红妈知道这事儿，劝过傅桂芝，说冤仇易解不结，更何况是姐弟俩。傅桂芝非要告不可，她说她弟弟傅天佑扔东西打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个脓包不挤，到เ多咱也是个祸害，非让法院把她弟弟判了、押了，谁说也不行，傅天估找人旁้敲侧击、“提话引话”地劝，也不行。傅老太太完全站在女儿傅桂芝一方，说告告告，把他押起来，押他三年五年也行，让他尝尝那滋味儿，别寻思和自己姐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把他押起来我也图个清静，我还能活几年呀！我这辈子呀，没省几天心！
但是推门走进了儿媳妇郑婉茹，和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儿媳妇叫她一声妈，孙子和孙女叫她一声奶奶，她的心忽地一下子滚热，眼泪都在眼圈儿转上了。儿媳妇郑婉茹是那ว种比较柔弱的女人，自己้的那个驴儿子所做的事，不一定是她撮咕出坏点子的，但常言说得好，“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你都劝劝他呀，你要好好地劝劝他，他能那ว样？对他姐姐大打出手？所以，傅老太太也怨她儿媳妇。再一个，她儿媳郑婉茹的性格和她非常喜欢的女儿傅桂芝的性格正好相反。傅老太太说儿媳妇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那ว是夸张，但郑婉茹不如傅桂芝响快，倒是真格的。
儿媳郑婉茹对傅老太太说，妈，明天过二月二，我拿来一半猪头，放外屋锅台上了，你想着把它放起来，明天好烀了，片着吃，可别让猫儿了狗的拽去。傅老太太警惕了，说，我们不要，家里有，傅桂芝早就买回来了，你拿回去吧，给孩子们吃。郑婉茹说，家里还有一半，够了，这猪头天佑都是燎好的了，他把炉钩子烧红了，眼睛窝、耳朵窟窿都燎得可干净了，整满屋子的味儿，放半宿没放出去。傅老太太说，我们不要，我们也整好了，一整个猪头，我都用凉水拔上了。你拿回去吧，给孩子们吃。郑婉茹早就有思想准备，她捅了儿子一下说，我们把猪头拿回去？儿子立刻๑答道，不拿，是给奶奶的，我少吃一口，让奶奶多吃，我吃得时候在后尾以后呢！傅老太太听到孙子这么เ一说，眼泪噼拉叭拉地掉了下来，蹲下身去抱起自己的孙子，说，我孙子真懂事儿真孝心。说完，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两个ฐ红纸包，塞给孙子一个ฐ孙女一个，说，这是奶给你们的压岁钱，过年也没见到你们面儿，看在兜里搁的，把这红纸都要搓磨破了。郑婉茹对两个孩子说，快快，快给奶奶磕头！傅老太太一下子把住了两个孙子，嘴里不迭地说，留แ头长留头长留头长！
尽管傅老太太拦着，儿媳还是坚持让两ä个ฐ孩子给奶奶磕头。傅老太太看犟不过，只好拽过一把椅子，把椅垫铺在地上，自己้端坐在椅子上受了孙子孙女的两个ฐ头。孩子磕完了头站了起来，老傅太太也要起身，儿媳郑婉茹说，妈你别动，我，也替天佑给你补个头。傅老太太慌了，儿媳郑婉茹跪在了椅垫儿上，老傅太太只好又端坐回去，受了儿媳磕的三个头。
磕完了头，儿媳郑婉茹站起了身，坐在了炕沿上，两个孩子依着妈妈的腿站在地上。傅老太太说，让孩子上炕上炕，暖和暖和。郑婉茹说，不地了，家里没人，得麻溜儿地回去。傅老太太一下子把脸扳了起来，说，他呢，他哪儿去了？郑婉茹知道傅老太太指的是丈夫傅天佑，就说，加班，厂里加班，可忙了，要不，他就来了。傅老太太用鼻子嗯了一声。郑婉茹说，妈，你还生天佑的气？天佑天不好地不好，也是你不好。傅老太太脸急了，说，我哪儿不好！她以为儿媳妇要说她攒的家底没给她儿子都给她闺女了呢。郑婉茹说，是你生出了他，小时候净惯着，没教育好。傅老太太轻舒了一口气，说，是啊，“养不教，父之过”呀。郑婉茹说，后悔？也来不及了，生就的脾ຆ气了，我整天和他在一起，那要生起气来，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就得“知性者常居”，他是个顺毛驴儿。傅老太太想辩什么เ，儿媳妇拦住了话头，说，不过呢，去年你过生日发生的事儿，他挺后悔的，说自己是阴魂附体了，怎么เ做出那种牲口不如的事呢？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姐呀……
傅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儿媳郑婉茹又说，他惦算好，等他忙过这一阵，把你老太太、姐姐、姐夫请到我们家去，喝一杯陪罪酒，当面向我姐姐道个ฐ歉，下个ฐ保证……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说呢，妈？
……其实，这都是郑婉茹话说得好，傅天佑心中根本没有悔过之ใ意，他只是想怎么才能ม让傅桂芝撤诉。今天他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害怕了。心想，怎么เ想法儿，让姐姐傅桂芝别告自己，这要真判个三年五年的，在里边押着不说，一判ศ刑工作就没了，还不得全家下放到เ农村去呀？她傅桂芝真狠，竟然告自己的亲弟弟！等着吧，我非报这个仇不可！此仇不报枉为人！
傅天佑也没有加班，他也跟着来了。他在大道上影在一个阴影里盯着。傅桂芝的丈夫刘长海和几个孩子陆续回来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傅桂芝回来了，和一个男人。两个ฐ人推着自行车肩并肩走着，说了什么，傅桂芝咯咯地笑，用拳头推打那个男的。那个亲昵的样子，保险有一腿！那ว男ç的是谁呢？正好有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过，自行车有车灯一晃，傅天佑看清楚了，那ว男人是傅桂芝他们单位的主任！好哇，怪不得傅桂芝在他们单位那ว么打腰吃香呢，原来她和他们主任搞破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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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文化馆的美术学习班分三个级别。第一个级别画人物写生，在哪里请一个ฐ老农，就画这个老农。这个ฐ班又称为一班；第二个级别画石膏像，摆的是“塞内卡”，他们都叫“海盗”。这个班又称为ฦ二班；第三个级别画石膏几何体，一个圆柱一个多面体一个四面体，这个班又叫三班。
干红就在三班里和小英子一起画石膏几何体。小英子很为ฦ难，眼看着自己画ฑ的里倒歪斜的不是那ว么回事儿，干红就把着手给她改。给她改完，不一会再去看，又歪了，真不知道她是咋整的，也不知道是眼睛别不过那个ฐ劲儿还是手别不过来那ว个劲儿。小英子小声地对干红说，我不行呀，我不学了吧？干红把着小英子哄自己้妹妹似地说，不急，嗷？慢慢画，画着画ฑ着就好了，嗷ç？你看我开始的时候，也画ฑ不直，现在我不是画ฑ直了吗？慢慢就好了，嗷！小英子嘟着小嘴不应声，往上一画，还是画歪了，她说别把画ฑ板立在自己้腿上，捏着铅笔，而是把画板平放在桌子上，拿铅笔象写字那么拿就能画直，可是高庆年和另外两ä个老师除了不看着，看着上前就纠正她，还让她把画ฑ板立在腿上捏着铅笔那么画。小英子跟干红埋怨老师说，这些老师可真是的，怎么非那么拿铅笔？不管咋拿画直了就行呗。干红说，画画都那ว么拿笔，你没看那ว边那ว两ä个班，也都是那么拿笔的，可能是画画ฑ非那么拿笔不可。小英子就叫这个劲儿，看老师不在了，就把画ฑ板平放在大腿上，手象写字那么握着笔去画。看老师往她那ว边走了，她立马又改过来。为ฦ了看着老师，她左顾ุ右看，象个小偷似的。干红回家绘声绘色向大家学小英子的那个样子，大家就笑。王慧说，怎么เ，小英子也去学画画了？干红点了点头，说，嗯哪。王慧说，是你把她带去的吧？干红说，不是，我去的时候，她都在那儿画两天了。王慧一撇嘴说，俺才不信呢。干红说，不信你去问单、姨ถ，单姨ถ把我领ๆ去的，人家小英子说，她是她爸找的人，她爸是文教局的人，王慧不吱声了。隔了一会儿，王慧说，俺也想学画画，能进你们的班儿吗？干红说，能，没人管，再说，那么多孩子，老师也认不全，你往里混就行。我们班把着门，你推开门出溜儿往里一进就行，没人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撵你，除非你自己้走。
认，是被一眼就认出了。王慧穿个大衣进屋，把大衣一脱，就露出了干红妈给她改做的那ว个军绿色的列宁服，王慧的这一身太显眼了。高庆年一眼就看了出来，他走到王慧跟前说，这个小同学，是谁介绍你来的？王慧随口就来，说，是高老师。因为她听干红说是上屋单音环找高老师让他学的，干红学美术班的事还总是“高老师”“高老师”的，她也就顺口说出“高老师”。高庆年看了看王慧，说，高老师？哪个ฐ高老师？文化馆就我一个ฐ人姓高，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干红见王慧说谎被戳穿了，就对高庆年说，高老师，她是跟我一起来的。王慧没想到问她的人就是高老师，脸刷็的一下子红了。高庆年看到了王慧的窘态，就用指尖儿拍了拍她的肩头说，画吧画吧，没事儿没事儿。有纸和铅笔吗？我给你找找去。
高庆年就去给王慧找笔和纸去了。干红冲王慧作了一个鬼脸，那ว意思是你这个ฐ谎屁精，这回难堪了吧？王慧眸搭干红一眼，没作声。不一会儿，王慧脸上的窘红就消下去了，她在画ฑ画的人堆儿里看了看，问干红，说，你不说小英子也来了吗？在哪儿呢？干红也去找，真没见到เ小英子，说，可能ม还没来呢。正说着，就听到三楼有一种乐่器声传来，后来才知道那是脚踏风琴的声音，上边办了音乐่班。而小英子不学画画了，让她爸给弄到เ音乐่班去了。在美术班小英子千难万难，到了音乐班，她却如鱼得水，试了几下，教音乐的老师就下了结论说，这孩子有音乐่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