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心里明白花清远说得有道理,却仍是极不舒服了,一想到那个只属于他的后背,要背别人,还是个看起来长得不错的妙龄姑娘,他这心啊,像颗小化梅,渍渍的冒泡。
什么生生世世的,谁能记谁那么久远,三途河边一碗汤,谁又可能成为谁的执念呢。珍惜此生,珍惜现在,才是真的。
像小笙,自己้是下了全部心思的。总想着,自己้这个当爹的,除了这出戏腔还算凑和,能ม拿得出手,想传给他,他却……哎,他却是个没音没调的。如何也学不会。
这一段话,被站在门口、还未及进去的花清远听得清楚,他不由á得暗笑,小笙人小鬼大,看程蝶衣以后怎么管。
至于花清迈离家出走这事,她更是没往心里去。
花清迈这回彻底没了主意,他那些朋友都是奋发向上的有为ฦ青年,你要是找他们讨论讨论如何救国救民,那都是一大堆的话,一听说是家务事,全都打蔫,没有任何办法。
周满华端着手里的茶杯,瞟了一眼程蝶衣后,转而再看花清远,笑得混杂不清,“确当得神仙两字了。”
段小楼ä虽不解其中之ใ事,但那几个ฐ人是当着他的面被抓走的,年轻的岁数、稚嫩的脸,他是记得清楚的,也不无点头,“可不,这世道太乱,咱们要想活到我师傅的那个岁数,我看都难。”
小笙的娘明明也是戏子出身,谁叫小笙没遗传到เ小笙娘的艺术细胞以及好嗓子,却遗传了他三哥的五音不全。
不是他们心狠,他们一个戏子,这样的局势里,自保尚且困难,何况这种情形。
自从发生‘臭鸡蛋事件’后,花清远几乎不踏入大红门戏院了。
政界ศ的事,例来不好说,阴差阳错支离片点,就有不同的说法不同的结果。这事不好细究。
段小楼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蝶衣又要挥手叫黄包车了。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段小楼了,用这么烂的手段,当他很傻很天真吗?
柳云芳原订十二月初,起程去山西,结果却因为一个ฐ意外回来的人,推后了行程。
☆、
柳云芳都想上去踹花盛璋一脚了,这是要放弃她儿子呗?让他儿子放任自流呗?
“接受?你让我接受他什么?接受你们两个在一起吗?两ä个男人百年好合、天长地久吗?”柳云芳再次激烈起来。
家里有堂会时,花清迈很少在,除了上一次学朝时偶遇碰到过一次,他对程蝶衣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此时一坐,避免不了要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程蝶衣了。
程蝶衣五内俱焚,好像谁把大白塞进他心里似的,不停地抓挠,闹得他阵阵地冒虚汗。
虽说社会低位抬不上去,但好在跟着一伙盗墓的歹人,发了一笔横财,家底还是有些的。
菊仙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花绷子冲着程蝶衣扬了一下,“这东西绣成了,当然是做荷包的,你师兄以后当掌柜的,穿长褂子,腰间不能没有个ฐ饰物,我还准备给他打个络子,栓块暖玉的。”
莫明的,花盛璋竟也文人起来,忽就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有人重提国攻合作,在花盛璋看来,这都是一纸空谈,拿什么合作,不说水火不相容吧,就说些实在的,两方แ实力不等、民心不均……,真要是合作了,谁听谁的?
“你,你再叫一声?”程蝶衣忡愣着,有些不太适应,他努力了好几天都没有成果,花清远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小笙攻破了。
程蝶衣在听到有个ฐ孩子时,心里就已经相信这孩子不会是花清远的,但应该与花清远有些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会是花清远的三哥的。
“我没有,”程蝶衣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还坚持着,“我只是就事论事,人家姑娘又没做错什么。”婚姻大事,又由不得那些姑娘做主的。
如今花清远问了,他仔细地数了数,他竟哪个也不喜欢了。
要说别ี的她没有信心,只说她自己生养的三个儿子,那是个起这事,不厌其烦。花清远也不厌其烦地听着,并伴随着柳云芳的语调点头应着,一副乖儿子的模样。
凤凰;是中国古代传说中ณ的百鸟之王,和龙一样为汉族的民族图腾。凤凰和麒麟一样;是雌雄统称,雄为凤;雌为凰,总称为凤凰,常用来像征祥瑞。这谁都知道。
“师傅,我不急,我还想多唱两年戏的,”程蝶衣抬眼望了一下段小楼,“也没有师兄的豪气,人家是霸王,直该气震云天的,我一个虞姬,何该是没有那个ฐ福气的。”
花清远如此痛快答应下来,柳云芳这口气才算顺过来,暂时也就不理花清远连着晚上宿在程蝶衣那里的事了。
花清远皱眉,这件事可比他三哥的老婆上吊大得多,怪不得自己母亲会派小凳子叫自己回去。
花清远可不相信那位陈大帅会对这青衣戏子有真爱的,那青衣戏子不是受宠吗?好啊,花清远便找了一个更柔更媚更放得开身段的另一个戏子顶替过去。
这么เ一乱糟糟地搞弄过一场后,花清远回到程蝶衣这里时也就比他预算得晚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蝶衣,咱家让谁抢了吗?”花清远伸手要去抱程蝶衣;原本一动不动的程蝶衣触了电一般地跳了起来,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瞪着花清远,“滚开,用不着你来管!”不是去找别人了吗?还回来干什么,他不是谁的抹布,说用就用,说扔就扔。
他伸手挑起男孩儿尖细的下巴๒,又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复才点头,“听说,你会唱曲?”
“这……那好吧!”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那老板舍不得走,见花清远出口留แ他,连忙顺着台阶下,应着。
这一天发生多少事,接二连三的刺激,想想那次程蝶衣独自跑出来在大成监狱外面,撞到เ刑场的夜晚,他也是一夜噩梦的。这也是花清远必须留下来,一定要和他一张床的原因。经常梦魇,对神经不好,忒影响身体。
人生来或许是有贵贱的,你这一胎投不好,活法立竿见影,但感情却是永远都没有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心里有了他,就是真真正正地喜欢他了。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几个的地方呢。这种年头,没事做的人太多,连带着小混混们也是成批成批的,像他们这种找到稳定主ว子还是出手阔绰的,那ว是极被羡慕的,不加倍努力,很容易被抓了墙角。
程蝶衣对菊仙从来都是横眉冷目的,这次也不例外,不搭不理的扭身进了里屋,在他的心里,菊仙始终是抹不掉‘入侵者’这个名头的。
柳云芳举ะ出一串的‘不想想’,花清远也不打断她,任她说着,女人……你总得让她说得痛快了,她才不会积火的。
“自然是霸王别姬,”程蝶衣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又怕花清远会生气一般,连忙去看花清远,见花清远面上无恙,才又说:“毕竟是唱这出戏出名的。”
他相信着佛家的因果报应的同时,也相信着姻缘。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民国的,也许前世大屏幕前的那一眼,能ม让他忘记扣动扳机的一眼,他就心动过了。
程蝶衣换去戏服时,花清远已经帮他打好了一盆温水,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一点点儿地把油彩抹去,清洗干净。
袁四爷是个眼光精粹的人,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
花盛璋以平妻身份迎娶表妹秦若然,是柳云芳一辈子的堵心事,这回倒拿来堵花清远的嘴了,花清远哪里肯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