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哎哟’一声轻呼，花清远连忙坐了起来，扶住了程蝶衣，“怎么เ了？”
他昨天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这个被堂上所有人忽略的孩子，把头埋在胸口，默默无声，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成个拳头，想来是极恨的吧。
他还有个任务……他总要教着程蝶衣认清性别、认清什么เ是戏什么是人生，才好不辜负了程蝶衣的一片深情。免得这人哪天一旦醒悟、觉得不对了，拿着那剑，做出什么傻事来。
“小豆子来了，”见着程蝶衣拎着礼物呆呆地站在门口那里，许久都没动一步，关师傅先开了口，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皮猴子散开过去，绕到了两边自己抓着放在桌上的瓜果去了。
柳云芳想着拿花盛璋来压压花清远，谁知道花清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管他怎么想，儿子的心里，只有娘你，别人……随他去吧。”
“死了吗？”花清远仍是不为所动。
不管多么阴险狡诈、做恶多端的人，在自己้重视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维持一份优良形象的，做不得什么เ道骨仙风世外清修客的那种雅，也不想让人觉得有多么罪大恶极吧。
花清远被那股子苦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但药是不能不喝的，如果他不喝；他亲妈怎么可能ม放过他，他亲妈的脾ຆ气一旦犯了，他到是不会倒霉，但必会有人被他连累็的。
这件事，她直到现在和谁也没有说过，大儿子二儿子和她不贴心，一个只顾ุ着升官发财，另一个只顾着发财升官，说了也白说。
鸨母没有好处哪里肯动，老灯骂咧地说了一句，扔了两个银元到地下。
小的时候学戏，一句不对，就是少不得挨一下子的。学对了，师傅也不会称他一声‘好’的，仿佛那ว是应该应份的，没人念着他不过毛头稚龄。如今不过是磕磕绊绊地放个风筝就被夸了，他便舍不得把那ว风筝放到天上去了，只想搂在胸口，抱上一辈子。
“不急着回去，”花清远无所谓的口气，“我在你这里，你能安全些，等你的事过了，我再回去也不碍事的。”自己娘亲的脾ຆ气自己最是了解，现在去劝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了，这里也是我的家啊！”
如此相比，程蝶衣遇到的境况已是最好的了，至少人身是安全的，想来自己按排在程蝶衣左右的保镖还是起到เ威慑作用了，这才没使得程蝶衣像那两ä位落得个终身残疾。
哎，凡事还要从细密处想啊。
段小楼今天来得早，正如平常一般坐在半身镜子前，一个ฐ穿着金黄｜色薄夹袄、挽着简单发髻斜插流苏银簪的女子，拿着画ฑ笔正给段小楼勾着脸。
这事不能就这么เ地了，她柳云芳的儿子绝对不能喜欢一个ฐ男的，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走进一条黑胡筒里去。
这一口程蝶衣咬得大发了，恍然嘴里腥甜的味道漫了他一嘴。
“你真的不成？”听着花清远做出这样的承诺，程蝶衣又惊又喜，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师兄说过，这世间不疯魔不成狂的只有他一个，难道还会有第二个？
好像一切都应该这般，好像一切都早早地注定。
若是以前他刚出道的那阵子，看着这样的头面，怕是会直了眼睛的。最近这一年，不得不说，他被花清远惯出了些脾ຆ气，见着如何晃眼睛的东西，都表现不出惊叹来了。
“我听说你把个男戏子，就那么เ堂而皇之的抱回了家？”
到了自己小院后，花清远叫来了小凳子，面带愠色，训道：“什么เ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程老板那样的身体怎么能ม起身？”
程蝶衣极不耐地拧着眉，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好像很久前失去了神智和思想，只听得耳边有人叫他，似乎ๆ是认识的，顺ิ着声音望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问：“花，花清远……”语气是略有失望的。
这……这东西是谁送的呢？
“哪个以为ฦ你是好人！”程蝶衣佯怒，扭过头去，拿起桌子的茶，抿了一口，“那个ฐ人是你二哥？”刚刚ธ仿佛听到花清远是叫他‘二哥’的，那样上好的坯子，应该是学花旦小生的。
“那老板，我去帮你应付我二哥领来的那ว几位客人，”花清远瞄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那老板，“你去帮我留住台下的那ว几个，就说我请他们听戏，帮我转告他们，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我要是想请谁，谁要是不给面子，就休怪我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不等台下把着的那几个小混混过来，花清远已经信步走了过去。
“蝶衣的一曲贵妃醉酒甚是怡人心脾，只是行头差ๆ了些，这件衣服就算是我给你锦上添花了。”
眼见着程蝶衣要开口，花清远先说话了，“不是侍候不周，不过是长得不端正些，不够侍候程老板，”笑着转头看身后站着的程蝶衣，“找不到什么力士那ว般心比七巧莲的，也至少找些能看得入眼的啊！”
“师兄，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免贵姓花，叶儿胡筒花家！”
司机是花家的老人了，花家的事多少也知道些，担忧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花清远打断了，“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เ好了。”他不想废话，这些人懂得什么，他们岂知道日后这天下是谁的。
这样四角见方的大家伙，刚抬进来时，可把程蝶衣吓了一下，他订的不是这个型号的，为ฦ此还特意去家具木匠行问过，这才知道是花清远帮他改的，并且已经付了钱，他是退换无能了，不得以这张大床占了卧室的半堵厅堂。
两ä个ฐ人中间夹着一个，哪怕是小小的一个，两个ฐ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久久无法睡去。
程蝶衣躺在床里面，花清远把在床边，两个人都是平躺着，两个人都一起盯着各自上方雕绘着云图吉物的房梁，——两只大大傻傻的蝙蝠连着一串小小的蝙蝠。
“你三哥真得不管了？”那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啊，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呢，只管生不管养吗？
在小笙睡了以后，花清远把小笙的身世告诉给程蝶衣，平平淡淡的说完，程蝶衣忍不住感慨着。
“嗯，不管了，他想管也管不了，”花清远挑起的嘴角冷冷的，他很鄙视他三哥的行为，“没娶老婆的时候，他当不起他娘亲的家，娶了老婆之后，他当不起他媳妇的家，是翠娘瞎了眼，才跟了他，男人不该这样。”
做情人不像情人，做丈夫不像丈夫，做儿子不像儿子，做了爹……也不像爹。这人整体来说，太不像个男ç人。
“是，没个担当，”程蝶衣赞同，他慢慢地扭头，隔着小笙看向花清远。
索性他的眼不是瞎的，花清远对他是好的，心心念念地护着他，不惜一切地替他挡去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