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然冷峻的音调即便是在莺啼燕舞的暖春,听起来还是寒人。
在平安街吴二掌柜那里晃悠了半天,好不容易看上一件锦帛玉丝的鹅黄色裙衫,难得晓枫也觉得这裙衫配得上“七王爷的女人”。
颜三哥将剑往土里一插,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道,“小姐,依我看,好人家眼下就有一个。”
我一一笑纳,只是说了凤仙之ใ后,他们皱皱鼻,像是闻见了何等不好的馊食,叹口气道了声可惜,便转身不得见了。
他将茶碗里的水一口饮尽,怒视我的眸子又大又圆,“你……这弯温泉乃本王独享,你竟然……竟然……在里面游泳……还……还……还……!!!”
七王爷在京城,就是一个神话。
裴扬顿了片刻,“并不确定。但他样貌清秀,我想,十之。”
我擦了擦鼻涕๓,“废话。”
今年并非本命年啊,为ฦ何倒霉的事情接踵而至?这谢赫也着实小气,也就是那ว日帮他当算命的瞎子接到凤仙来,好吃好喝好姑娘的伺候着,无论如何,我也不甚理亏。退一万步说,他非礼且视,非礼且听了,而后的关门放秋雁,也算和他扯平。
哎,我承认,有那么เ一次,看见李公子与蓝月双双入厢房的时候,我望着窗户纸上的烛影,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能与裴扬……
这秋雁人长的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精通歌舞,也曾是我凤霞的花魁,可这姑娘出身西北,身形柔弱,实则彪悍异常,又懂ฦ得西域媚术,太精通于床弟之事,客人在她那ว里,先是□,再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瞎子咕哝着闭了嘴。
继而命人将我扔到เ柴房去,苏子豪的眼神能杀死一万个我。我心里默念,“对不起子豪兄,你是男ç儿,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我是小女子呀!”想到这里,愧疚感全无。
钱花了许多,身上还背着高利ำ贷,这样下去,老本就快见底了。这日子一日比一日过的苦闷,脸上莫名起了许多脓包,惹的我这几日都不敢照镜子。
他道,“别跟我攀交情,长话短说,把人给我交出来。既然我们是老相识,我不砸你的店,你也卖我个面子,将柳月月交给我。”
我点头,好。
于是此刻苏子豪和我,像是两具蜡像,呆立了很久。
“告辞!”
他一仰头,充满正义的离去。果真是个神奇的人物,跑到เ我这里来大闹,又言语惹我不快,临了的时候,还一副我痛扁了他一顿他没有还手的感觉。
他走到门口,又恶狠狠的对我说,“在我没查清楚你的底细之前,不准你接近七王爷和世子!”
我一时片刻未反应过来,莫名的点点头。
苏子豪扔下一句话,“还算识相。”
天暗下来的时候,我望着垂柳梨花,心中有些失落。想了半天,找出这情绪的源头竟是苏子豪的那句话。
我向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爹是开青的,我也是开青的。吃的饱穿的暖,闲了有姑娘给我抚琴奏乐,高兴了还会给我跳只西域风情舞。
却不知为何重逢了裴扬后,便有人时时提醒我这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这里出去的女子,最好不过是被人收了做妾。
天黑了下来,我望着里的一排排灯笼都点亮,与天上繁星呼应。便又想到了那日从桃坞别院出来,在裴扬的马上,一路上也有这样的灯笼,抬头也有这样的星辰。
裴扬待我的好,究竟是为了哪般?总不会如我心心念念的那ว样,因为我乃ี窈窕淑女,而他是君子好逑……
我叹了口气。
我爹是个ฐ开青的。
我也是个开青的……
第一次觉得凤仙给我的不全是那些温暖与快乐,夹杂了些沉沉的负担。
伤感之时能奈何?
这世上能懂我的人我从未寻见,其实便是自己้,也不全然了然自己的愁绪。
然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时候还早,回屋穿了男装ณ,为ฦ了更加逼真,贴了两撇胡子,准备去颜三哥常去的风月阁听个小曲儿,饮一壶花雕。
要了雅间,下的姑娘抱着个琵琶塔拉个脸,仿佛人人都欠她钱似的。
我点了一西江月,而那弹琵琶的姑娘唱的凄凄沥沥,委实坏了我的兴致,勾了我更深的愁绪。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ม醒,深院月斜人静。”
心情差时,便是一碗花雕也醉人。
我想我第一次体会了情字。
情与伤,相生相克,相克相生。
我在凤仙中,见的那些薄情寡义แ亦或是情深似海,到เ头来皆是堙没在记忆里。
那些曾经花了自己้一身积蓄为了某个公子哥儿的姑娘,被伤了几次后,如今提起那道伤疤,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当拿钱喂了狗。”
我畏惧这样的伤害。
因为不想变得如此的麻木。
又饮了一碗花雕,忽觉得这畏ั惧又来的多余。
我会爱上谁,谁又会爱上我呢?
我这样的女人……我这样的女人……
从没有这样的不胜酒力,脑袋晕晕沉沉,下琵琶伴唱也如游丝越飘越远。
跌跌撞撞的下,沿着街道往回走。灯笼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我想这次是真的醉了,用最后一丝的意识扶着墙往前走,好像撞上了一个ฐ人结实的胸膛。
“对,对不起……在下有些头晕……”
我刚刚与那人错开,却又被抓了回去,“是你?”
我晃着身子,分辨了半天,才认出那ว人,于是挤出笑容给他,“嘿嘿,瞎子哥哥,好想你呦……”
公孙赫拎着我的衣领,“正是人生处处得相逢啊!”
我笑,“是,是啊……”
公孙赫道,“谁准你喝的酒?”
我拽着公孙赫的衣袖,跌撞到เ风云阁门口,举起大拇指,“这儿的花雕,好……”公孙赫望了望牌匾,又望了望我。
我又道,“这里弹曲子的姑娘……”我摇摇头,胃中的酒气翻出来,难闻的紧,“苦瓜脸。不好。”
公孙赫无语的看看我,“人家是苦瓜脸,你是什么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