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虬髯公在中ณ年时曾有过短期的堕落，他对这一点坦然承认，并且说，这是他的“圣德之ใ玷”。到了老年他翻然悔悟，向相反的方向展。举ะ例来说，过去他在红拂面前总是屏住呼吸，以免自己้的气息吹散了红拂的气味，而后来他就肆无忌惮地在女人面前放响屁，终于在后妃中得了个“号手”的外号。过去他喜欢偷看红拂的长如云，后来他就要求所有的女人都剪ຘ短或者梳小辫。过去他喜欢偷看红拂隆起的酥胸，后来他要求所有的后妃都把自己勒扁。他用这种方式来忘掉在红拂那里受到เ的挫折，终于把自己้变得很古怪了。
我自己的一生是这样的：二十多岁时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去扒土，但没有扒出个名堂；三十多岁时像个ฐ变态分子一样，见到เ漂亮女孩子就盯住了猛看，但也没看出个ฐ名堂。四十多岁证出了费尔马，按常轨就该一辈子没法表，像个老处女到了这般年纪嫁不出去了一样，但侥幸成了人瑞。当然，这种经历毫无代表性。有代表性的是扒一辈子土，当一辈子的变态分子。我的这种经历颇像虬髯公，他本来该在洛阳城里当一辈子的变态分子，后来却跑到了洛阳城外当时他也是四十多岁。于是一代名侠就此堕落了。
卫公病了乃至死了以后，他制定的各种制ๆ度依然在乱七八糟地起作用。比方说，红拂要自杀，经过了各级机构的批准，皇上已๐经派了魏老婆子来办这件事。为了让她死后更好看些，正在把她倒吊在房梁上，这时老有人到เ门口找她。这时候只好把她从梁上放下来，把她搀到เ门口一看，是几个糟老头子，是从市政司或者其他鬼衙门来的，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卫公遗制，皇上恩准，寡妇殉节本司有一份福利ำ。李张氏签字收领ๆ，谢恩！这就是制度的作用。小孙在图书馆工ื作，每月领两副套袖，回来当抹布擦桌子。福利ำ就是不管你用着用不着都要下去。再看那些福利ำ，或者是陈仓老米，本身是大米，却黄澄澄的像玉米；或者是干的咸鲐鲅鱼，不知有多少年头了，绿的地方是霉，不绿的地方一片金黄。咸鱼了黄，就是哈喇了，带有一股桐油味。再不然就是一口柳木棺材，板子薄得透明。红拂一面签字一面骂道：这个老鳖头子，他死了倒干净这是骂卫公。魏大娘，给我拿个ฐ垫子来。魏老婆子问：要垫子干什么？她说：我操他妈的，跪下谢恩呀！后来回到เ屋里去，一面被倒挂上房梁，一面说：魏大娘，看来咱们得用个滑车了。后来她又在房梁上大头朝下地说道：姓李的这家伙是自己作死，把我也连累了。照她看来，李卫公既ຂ然是个想入非非的家伙，就不该去装神弄鬼。而皇上知道了这些话，就为ฦ自己辩护道：我早就知道李靖是个ฐ想入非非的家伙，但是我现在正用得着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领导面前，装神弄鬼是没有用的。李卫公的种种小聪明，早就被领ๆ导上识破了，他应该为不诚实付出代价，但还没到时候。但是作为ฦ一个群众，我不相信领导的话。我觉得这是他们编出来吓唬我们的。
李卫公实际上设计了三个长安，但是人们看到的只有一个。他不但设计了城市，还有和城市有关的一切东西。在第一个长安风力长安里没有城墙，因为城墙挡风。为了防御，每一座高塔都修得十分坚固，可以住上千的人，那里的人都穿白色的紧袖衣，白色的灯笼裤，头上的无檐帽有黑色的飘带，时时刻๑刻提醒每个人风从哪里吹来。这些人驾驶着风帆，从所有的地方运来必需的物资，修理索ิ具和风车，使用六分仪和航海ร时计，必要的聪明实在是必不可少。为ฦ了头脑แ的需要，就得多吃鱼，而且必须吃好鱼，比方说金枪鱼、马林鱼之类。这些鱼可不像我们现在吃的带鱼、橡皮鱼那样好捞，只有驾了大船到远海才能钓到。这样我们就要变成一个航海民族了，每个人都是黑黝黝的，我们的都城也会沉浸在大海的腥味里。一个航海民族的兴衰取决于头脑聪明，技艺高，所以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在我国都的石头墙上，一年四季都渗入了大海的蓝ณ光。我对此毫无意见，因为ฦ我精通球面三角，在那里不当船长也得当大副。
李卫公设计了风力长安，是因为ฦ他喜欢风，尤其是海风。他到了海边上，就坐在石头上，闻着海ร风的腥味。那种风简直能把人的耳朵刮ุ掉，但是很可爱。海ร风是蓝的，带一点云彩的白色。他对红拂说，我将来一定要在海上建一座城市！但是这个决心因为不合皇上的心意，所以落空了。他也喜欢水，尤其是山上流下来的水，那种水冰冷刺骨，虽然透明五色，但是总带点绿阴的黄绿色。只是没听说过他喜欢人。虽然红拂说，李靖一直很讨人喜欢，就连在装神弄鬼的时候也有些可爱之ใ处。但是一开始搅到人力长安的事里就不再讨人喜欢了。
领导——他们哪里配。我自己到เ了这种地方也不敢睡觉了，甚至连想入非非都不敢，只敢瞪大了双眼，等着校长的目光扫到我脸上就装出个会心的微笑。与此同时，我生理上也生了重大的变化：原来一上午要尿三次尿，现在长到了六次。原来每周要和小孙做三到四次爱，现在减到了一次，而且在这惟一的一次里也不够硬，这使我暗暗心惊：原来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东西，当了人瑞就如此地不行，要是当了领ๆ导，岂不是要缩回去？最近加州ะ伯克利又升了一级，当上了理学院的副院长。他找到了我，管我叫老王这是当了人瑞的好处，否则就是王二，说要和我合写文章。他还解释说，我的文字很好，总能把乱糟糟的理论说得很清楚，他自己的文字原本也很好，但是现在英文太好，中文就退化了。我听了以后也没有什么话说，我们俩合写了一本教科书，那本书里百分之ใ百的段落全是我写的。现在正在写第二本，伯克利还答应在学术委员会里施加影响，让我早日评上教授。对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一句话：生活就是这样的。假如我不遇上一位懂数学的副主ว任，费尔马证出来也是白证。以中ณ国人总数之大，智商之ใ高，谁都觉得应该做出恒河沙数的成绩，但是掰指头一算，也算不出什么เ。这就是原因之ใ所在吧。我现在正在写一本数学史专著，名叫《中国无算式》，这个名字是从雷马克《西线无战事》里变出来的。所谓算式，就是英文aທlgorithm，也可以叫做程式。这本书的内容是说中ณ国的数学有问题，有答案，但是没有算法算式。凡是研究过《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的人，都会同意这个ฐ结论——比方说，勾三股四弦五，勾三股四是问题，弦五是答案，算式不见了。这里面涉แ及到了一个带本质的问题，就是中ณ国人认为算式就是人本身，所以没法把它写出来。举例言之ใ，一个人会开平方，他不是以为自己学会了开平方的程式，却以为自己้身体准确地说，是在心脏部ຖ位有某种构造，以致能够开平方，因此就没有开平方的程式，如果你硬要这个程式，就只好开膛破腹，把心脏血糊淋拉地掏出来给你看。同理，假如要在勾三股四和弦五之ใ间写出个ฐ算式，就只能把个大活人捆在那ว里。这是个带有根本性的现，可以解释很多数学之外的问题。加州伯克利没做过数学史方แ面的研究，甚至不知道雷马克是谁，却硬要把名字署在我前面。而且我不让他署也不行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研究伙伴和助手，所以就算我在稿子上没写他的名字，也会有人不容分说地添上。
我因为投递费尔马定理的证明和小孙闹翻了，她一见到เ我就说：你和你那ว个一百多岁的俄国老太太做爱去，我不勾引你！然后就在我面前把自己的房门摔上了。你知道，我是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人，虽然自己心情很坏，又受了她的刺๐激，但还是恍恍惚惚地把厕所刷了。过了一会，忽然想到เ厨房也很藏，就去刷็了锅台。这些事证明了我心地善良，但是姓孙的却在门后笑。后来她打开房门，说：混账！还不快滚进来。有一件事我很满意，就是无论厕所还是锅台，后来我都没再刷็。而且我还现她的腰很细，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座白白的小窄桥，我从上面从容地走了过去。她的腿又细又长，非常好看，跷起来时绷直了脚尖，好像芭蕾舞女，非常地优美。这跟她练过艺术体操有一定关系。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很坏，从小就没守过规矩，长大了又没有干好过任何事。我死了以后肯定要进地狱，但是还没有死。根据一切标准，都该把我的屁股打烂，它也没有烂。不但如此，我还在和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做爱，她因为ฦ我喜欢数学而仇恨我，但我还是骑在了她身上。我对世界都充满了恶意，但我未受惩罚。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小孙说，你正在满足我的需要，占便宜的是我。但她是装ณ神弄鬼。事毕她哭了起来。本来我应该想到：我把她气哭了，我又占了便宜。但是我又想：不能够这样心肝全无。我在黑暗里陪她坐了一会，然后说：好吧，别哭了。我再去刷็厕所。但是她一把揪住我说：难道你非要把我气死吗？我说：不把你气死该怎样呢？她说：搂着我躺一会。这件事我会做，于是就这样躺下了。躺下以后她又哭了一会，然后不哭了，问我说：从什么เ时候开始你就是个二百五？我说：十岁。想了一会又说：三岁。她猛地翻过身来骑住我，抄起一条长筒袜子勒住我的脖ๆ子，喝道：说你爱我，不然勒死你。我说：我是个二百五。她说：不管你是不是二百五。我就说了。与此同时，有个毛扎扎的东西顶在我后心上。这也没有什么，反正现在是阴盛阳衰。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白，我说自己是个坏蛋是往我脸上贴金——我坏起来没心没肺，根本是个操蛋鬼。我成天失魂落魄，做坏事也做得很糟。我在床上抱住她——双人床很大，就是让两ä个人躺的，她身上很光滑，就是让人抱的——心满意足，进入了梦乡。
白天我给小孙解乳罩，那东西“嘭”的一声弹起来，像两个ฐ风帆一样飘在前面，就像要远航一样。这件事使我联想起揭高压锅的盖子，假如里面有压力的也是“嘭”的一声，搞不好还会撞到鼻子。后来她像个青蛙一样趴在紫色的床罩上。紫色池塘里的白色青蛙。我也像青蛙一样爬到她身上，然后那ว个硬邦ะ邦ะ的东西就把我们连起来了。这东西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