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๙小金，给他们每人倒一杯牛奶，如果舍得，把这些奶酪也分给他们。我想他们是饿了还不敢讲。是不是呀，尹队长？”๙“๙老场长说得对，大家是饿了，小金，你哪来的奶酪？不是我上次给你、你没舍得吃的吧？&ุrdquo;尹队长显然是在为ฦ金淑贤打掩护，下属在牛奶紧张的时候私下做奶酪，怎么说他这个ฐ队长也算是失职。
一路狂奔的牛群越过了山梁，进入了莓饶沟的雪原，奔跑速度渐渐地慢下来，但在风暴的推动下，牛群移动的速度还是很快。由于积雪被牛群践踏，老莫师徒俩跟在后面倒也不是十分吃力，但他们穿得是大头鞋和毡靴，虽是保暖的上品，却不适跋涉แ，走着走着他们开始喘粗气，和牛群慢慢地拉开距离。
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海鸥飞来飞去尽情歌唱，啊！海ร鸥自由á自在多么欢畅，静静的江水向东流，唯有那歌声轻轻荡。
送走了黑毛，冉大牛骑着青鬃马，毫无目的地走了大约有五六里路，所见满目苍黄，没有什么引人的景致，来时的兴致减弱了许多，再看看前面，枯黄的野草望不到เ尽头。他想了想，不如到南坡去，那儿有森林有雪，说定有好玩的去处。
冉大牛伫立在帐篷房外，看着他们的马儿消失在浅淡的夜色里，正准备进帐篷房，帘子却被掀开了，成彩云出现在门口。成彩云二十三四岁，关里人，来关外已๐经三四年，起先在兴安岭南坡的大杨树干了一阵子，觉得不舒坦，就来到这更加偏远的北坡。她识字，有几分姿ู色，脸上总是透着一股威严的气色，是牧业队一朵最耀眼的花。
老莫今年二十八岁，大学生，原来在中央一家挺吃香的单位，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成右派，流放到这儿来了。尹队长把冉大牛交给老莫的时候，老莫未置可否，漠然的目光打量了尹队长又打量了冉大牛，说了一句挺刺耳的话，“尹队长，孩子交给我，不怕跟我学坏了？我可是十恶不赦的右派呀！”尹队长起先一怔，随即反驳道：“嗨！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外人了？”老莫说：“๙我看你还是请示ิ一下上级，把一个劳动教养的交给一个右派带领ๆ，我看你这队长是干到头了。&ุrdquo;๙尹队长说：&ุldquo;我和二驴子说了，他同意把他交给你。”๙老莫问：&ุldquo;赵科长怎么说？&ุrdquo;尹队长说：“๙二驴子说我安排得好，他说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别把冉老擀的好儿子调教坏了。”๙老莫有些惊讶，“๙赵科长真是这么说的？&ุrdquo;๙尹队长说：“那还有假？二驴子对你印象很好。&ุrdquo;老莫惆怅，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来。那日，老英出去放牧，丢â了两ä只羊，牧业队上报场部ຖ，赵科长来处理此事，认定是监守自盗，定是牧羊人偷偷宰杀吃了。赵科长把老英找来，盘问达不到เ目的就动武，打得老英鼻青脸肿。老莫看不下去，他把赵科长拉到一边讲理，&ุldquo;๙捉奸捉双，捉偷拿脏。没证据你凭什么เ说老英偷吃了羊？你看你把他打成那个ฐ样，五十来岁的人了，他的妻儿会怎么看待此事？留แ给他一些脸面吧！”赵科长被问得发懵，随即火急急地说：&ุldquo;管闲事管到เ我头上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谁？你还是把自家的老坟哭好吧！&ุrdquo;๙老莫还是不放松，&ุldquo;๙我是不配和你说这话，可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心里有气，就往他屁股上打，万万不可再打脸了，他也是人啊！&ุrdquo;๙赵科长乜斜眼瞅了老莫片刻，一声不响地走了。
经过一番打探，从打更人的口中ณ，赵科长得知冉老擀父子前阵子曾接连二天半夜三更从莓饶沟来，还拖着个ฐ小爬犁。既然能ม当保卫科长，此人肯定有鹰的眼力和狗的嗅觉，他马上分析出冉老擀得获得了什么เ，在大兴安岭地，需用爬犁拖两ä趟的只能是熊、或者罕达罕。而这两样都是国家保护动物，打一只熊的问题不太严å重，罚款和纪律处分就能应付过去，真的是打了罕达罕，那ว可是要蹲笆篱子的（笆篱子，意即监狱）。
冉大牛来到林子深处。这儿静悄悄的，偶尔一阵风掠过林梢，像有人在天上抖动大旗，发出呼啦啦地闷响。阵风掠过的时候，冉大牛会本能地抬眼望天，天空被白桦树摇曳的枝叶弄碎了，像一块蓝ณ色背景的印花布，呈现出令人惊艳的斑斓。他在一个高高的土堆旁盘腿坐下。把二个酒盅摆放在面前，然后往里面倒满了酒。
拎皮箱的漂亮姑娘没在意这些牧人的惊诧神态，向人打听莫文海住在什么เ地方。可巧ู这日老英轮休，见来了这样一个ฐ洋气漂亮的女人，心中ณ明白了八九分，连忙笑着说：&ุldquo;๙莫文海放牧去了，要等天黑才能ม来。我还是先带你去队部，你在那ว儿等他。”๙姑娘说：“他没有宿舍吗？”老英苦笑，&ุldquo;๙他住单身宿舍，那ว儿不方便，是大通铺，还是到เ队部ຖ为好。”๙当过溥仪警卫的老英显示出娴熟ງ的服侍人的个性，一把接过来人的皮箱，微微弯腰，面带微笑，“走吧，我带你去。&ุrdquo;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剩下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样娇嫩的人在这儿呆不长吧；有人说成彩云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喽；这人话音刚ธ落，马上就有人反驳说她那是剃๙头挑子一头热。又有人说得想办法让这个ฐ漂亮的人留下来，你看老莫一个ฐ人多孤单，有个伴儿总是好些。大轱辘车老说话了，&ุldquo;๙这就说对了，德尔书记听说北京来了个年轻女人找老莫，马上就派人把我找去，让我马上把她送到เ黑瞎子沟，还说出了什么เ事都拿我是问。”๙老英带来人到了队部ຖ，见二个队长都在，把来人交给他们就告退了。姑娘自我介绍说：“๙我叫王瑞娟，北京来的。我找莫文海。”二个队长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尹队长连忙起身让座，邢ฦ队长让王瑞娟先坐坐，说他派人去把老莫找来。尹队长说我先把瑞娟带到เ我家去，老莫来直接到เ我那ว儿去，你中ณ午也去我那儿吧！邢ฦ队长答应着出去了。
老莫一直到下午二点多钟็的时候才来到尹队长家。见了王瑞娟没一点热情，冷着脸说：&ุldquo;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怎么เ就不听话呢？&ุrdquo;๙王瑞娟一脸的笑容，挽起老莫的胳ฑ膊，“走，咱们到เ外面说去。&ุrdquo;他们来到畜栏旁，王瑞娟把一只手搭在桦木栏杆上，看着老莫深情地说：“我来了你应到เ高兴才是，我记得老托的书上说过，那些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革命者，不乏็有妻子儿女同行，我们北京这样的情况也不少，有的人去了北大荒，有的人上了天山，还有的人去了西双纳。她们能ม去，我为什么เ不能来？”老莫说：“๙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扯不到เ一块儿的。&ุrdquo;王瑞娟说：“๙我和她们是一类人，男ç人是右派，不扯也在一块儿。&ุrdquo;老莫粗暴地说：&ุldquo;他们结婚了，我们结婚了吗？我不是你的男人。&ุrdquo;王瑞娟笑了，“我就是来和你结婚的呀！”๙老莫气得跺脚๐，气急败坏地说：“๙不行，我不会和你结婚，你死了这份心。&ุrdquo;王瑞娟仍没生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莫。老莫接过来一看，顿时泪流如注，哭得像走失了的孩子见了娘。王瑞娟见状，掏出手绢想为老莫擦泪，老莫却转身趴在桦木栏杆上痛哭。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แ，站满了观望的人群。
老莫哭够了，转过身来，朝着西南的方向跪了下来，&ุldquo;๙老师，你不该这样。我莫文海ร已๐经如此，为什么เ还要再搭进来一个，在这天荒地老的地方，瑞娟能过得惯吗？&ุrdquo;๙王瑞娟也跪了下来，“我向天起誓，我一定能过得惯。老天知我心，我只有和莫文海ร在一起才是幸福的。”๙她接着又说：“爸，妈，我和文海现在都跪下了，算是拜堂时给你二老行的大礼吧！&ุrdquo;老莫见王瑞娟如此，只好陪着她向南方แ连磕了三个ฐ头，之ใ后他站起来，一把拉起王瑞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ว张纸折叠起来装进口袋，拉着王瑞娟慢慢地向尹队长家走去。
原来，自莫文海被打成右派，生怕影响了王瑞娟的前途，他就断绝了和王瑞娟的来往。而王瑞娟偏偏顶ะ风逆行，依然无微不至地关怀莫文海ร，日日到他的宿舍去看望他，为ฦ他洗衣送饭。尽管莫文海冷眼相待，王瑞娟仍我行我素。后来莫文海ร被流放到เ大兴安岭，王瑞娟执意要追随而去，迫不得已๐情况下，莫文海ร找了自己的老师，让老师劝说女儿不要自毁前程。老师劝阻了女儿。莫文海自离开北京后，再也没有和王家有任何来往，他希望时间能成为稀释剂๘，把王瑞娟的热情慢慢地稀释。
可是，自莫文海离京后，王瑞娟无日不思无日不念，整日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不到一年的时间，骨瘦形销，若不胜衣。王老先生这才知道女儿是铁了心地要跟莫文海，于是劝慰女儿说：&ุldquo;๙我答应你去追随文海，只不过你这个样子，又如何让我和你母亲放得下心，这样，你先调养好身体，等身体恢复了，我们一定支持你去找文海ร。&ุrdquo;๙王瑞娟果然听话，养了有半年多时间，在身体完全恢复后，向单位提出调动报告，要去边疆伴守莫文海。单位领ๆ导舍不得放走一个ฐ十分敬业的钢๐琴教师，找了王老先生，王老先生说留แ人留不住心，还是放她去吧。在女儿离京的时候，王老先生害怕莫文海ร固执己见，拒绝女儿，因此就修书一封，那信是这样写的：文海ร：你和瑞娟是前世修下的缘分，认命吧！只要瑞娟在你身边，我和你师母也就放心了。苦茶淡饭未必不是好日子，有人说幸福是一种心境，希望这话应验在你们身上。愿苍天保佑你们！
王恒修，一九六零年四月二十八日。
莫文海读了这信，深为感动，为王瑞娟的痴情，也为老师的大义。知道再坚守所谓不累及他人的道义已属迂腐，天下之大孝莫过于顺承父母之ใ心，大义莫过于守朋友之忠，大情莫过于男ç女之ใ爱，男女之ใ间一日交欢，胜十年思念，能有如此钟情之人时刻๑呢喃身旁，夫复何求？罢！罢！罢！先是瑞娟认命，继而老师认命，现在自己้也应认命。
老莫拉着王瑞娟来到เ尹队长家，向尹队长表达了他们要结婚的意愿。尹队长说结婚要先打报告，领ๆ导上批准才能ม结婚，你先写下报告，等我把报告递到场部去，等领导批准然后再去狍子河镇领ๆ结婚证。老莫听说需要这么多手续，急了，他知道王瑞娟在黑瞎子沟没住的地方แ，如果让她和几个ฐ挤奶女工ื住在一起，她忍受不了那儿的膻味，肯定会一夜坐到เ天明，他说：&ุldquo;尹队长，这些手续我们以后补办，今天我们就结婚，你能不能为我们安排个屋子。&ุrdquo;๙尹队长露出为难的气色，一个劲地搓手。
这时，外面传来二驴子的声音，&ุldquo;老尹，老书记来了。&ุrdquo;๙尹队长赶忙出门迎接。德尔见面就问：“๙莫文海ร在这儿吗？”尹队长连忙把德尔拉到เ一边，小声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德尔听了呵呵大笑，“๙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今天晚上就为ฦ他们举办婚礼。该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赶快通知食堂，杀几只肥羊，煮一锅手扒肉，再做一些奶酪，让大家热闹一番๘。”二驴子不失时机地说：&ุldquo;๙老书记带了许多酒，还带来了二个ฐ好消เ息”德尔不满意地看了二驴子一眼，“多嘴！&ุrdquo;๙二驴子见状，立马把话噎去。这下子尹队长更加为ฦ难了，不是他不高兴老莫结婚，而是，没房子当新房。整个ฐ黑瞎子沟，只有两ä间空房，一间是队部，一间是饲料é库，而且都是破房子，哪能ม当新า房呢？他向德尔诉苦，德尔又是呵呵大笑，&ุldquo;๙你还是按我吩咐的去做，别的你就不要操心了。&ุrdquo;๙说完，他大踏步地走进屋。
老莫见了德尔，喜出望外，他不就是领导吗，只要他批准，今天的婚事就能办了。至于新房，他想好了，饲料房是可以的，虽然破旧ງ，在这蛮荒之ใ地也只能ม这样凑了，况且结婚的喜庆在于心的喜庆，不在于新า房的漂亮与否，在尹队长出去的时候，他和王瑞娟讲了，说牧业队只有那么เ一个ฐ地方แ能做新房。王瑞娟很高兴，说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é，原来她都打算在饭堂里扎一个ฐ拐子出来，实在来不及扎，钉个ฐ钉、拉根绳、挂个被单遮遮也可以的，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结婚，这样他们就能法地居住在一起。老莫没和王瑞娟说委屈你之ใ类的话，在诚挚的情感面前，说这样的客套话，即便不是虚伪也属于多余。离开优越的京城生活环境，离开那ว个书香门第，风尘仆仆地来了，背着个右派分子家属的身份来了，走进的应是神圣的情感殿堂，还会在意新า房的好坏吗？
“๙老书记，我想和王瑞娟今天结婚，可尹队长说要打报告让你批准。可时间来不及呀”๙德尔摆摆手，让老莫不要说了，“๙那是形式。&ุrdquo;๙他做出神秘的神色，“๙猜猜看，我来做什么？”老莫摇头，“我哪能知道你们领导的事呢？猜不到。&ุrdquo;德尔还是坚持，&ุldquo;不妨猜猜看。”老莫仍然摇头。
“๙老书记莫不是来为ฦ我们证婚的吧？&ุrdquo;๙王瑞娟脱口出让莫文海绝对惊诧的话，但她绝不是盲目。
她来到农牧场场部ຖ的时候，有人把北京来了一个ฐ漂亮的青年姑娘告诉了德尔，还说那ว个女的长得特别ี妖艳。德尔迎了出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ldquo;๙来找莫文海的？&ุrdquo;๙她惊得眼睛一亮，随即做了肯定地答。德尔又问：“๙常住还是暂住？”๙她说：“我的调动手续带来了。&ุrdquo;๙德尔二话没说，马上吩咐行政科傅科长安排大轱辘车把她送到เ黑瞎子沟，还一再嘱咐，“要注意安全，好生地给我送到了，出了问题拿你姓傅的是问。”当时，王瑞娟觉得奇怪，农牧场的一把手为ฦ什么这样关怀一个ฐ右派分子？看来文海在这儿干得不错，她原先不安的心绪稍微落实下来。她记得，临行前父亲关照过自己，既ຂ然抱定去赴难，就要有遭受冷遇的思想准备，这个ฐ会一方面清平，另一方面也很残酷，特别是对待被打入另类的人。她说：&ุldquo;父母放心，我为良心活着，为感情活着，遑论他人冷眼。最坏地准备，最好地努力。这就是我应对一切的方แ略。&ุrdquo;&ุldquo;王老师不简单，能ม猜透我的心思。实话说吧，我见到เ你的那ว一刻，甭说多高兴了，我农牧场的孩子终于有了好老师，北京来的老师呀！王老师，我保证为你买一架钢๐琴。在出牧点，我得知你是钢๐琴教师，来后我打听了，三角钢๐琴要几万，咱们买不起，咱就买一架立式的，让你教我们的孩子弹钢๐琴，多美的事呀！农牧场的孩子可以学钢琴，想也不敢想啊！现在却变成了现实。哈哈”“老书记，你真是来为ฦ我们证婚的？&ุrdquo;德尔点着老莫说：&ุldquo;๙你说你这个人，没王老师聪明。&ุrdquo;๙他又指着王瑞娟说：“๙她知道我来做什么，而且还说出来了，而你却不相信。”德尔一边说一边摇头，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ldquo;๙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赵科长怎么เ审问傅二比。&ุrdquo;&ุldquo;傅二比怎么เ啦？&ุrdquo;&ุldquo;你说他，”德尔气得摆手，“想老婆想昏头了，偷偷摸摸地和一个军婚搞上了（军婚，意即现役军人的妻子或者恋人。受法律保护。如有人和军婚发生性关系或者恋情，一般会被判处三年左右的徒刑é），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少说也得判上三年。&ุrdquo;๙&ุldquo;๙那ว女的是什么地方แ人？”&ุldquo;狍子河镇上货门市部任的小姨ถ子，在她姐姐家带孩子。&ุrdquo;说着，德尔走出门外。
老莫哦了一声，尽管心里有点疑惑，但眼前的事需要抓紧ู办，管不了那ว么เ多闲事。他挠挠头，一脸的无奈，“๙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老书记来为我们操办婚事，可我连一粒糖果都没有，喜事，让大家甜甜嘴是必须的。&ุrdquo;๙王瑞娟说：“我看你对外面的形势一点也不了解。现在外面别说是糖果，连一两红糖粉都买不到。听说安徽和河南饿死了不少人。来的时候，我抱定了挨饿的准备，可你们这地方แ像没事似的，个ฐ个ฐ脸色都红扑扑的，你们没饿肚子吧？”老莫笑了，&ุldquo;๙农牧场的粮食定量够吃的，牧业队还有牛奶喝，有牛羊肉吃。再饿肚子岂不成了笑话？不过，听说牙克石海拉尔那ว地方粮食定量不够吃，老姓都涌ไ到农场麦田à拣麦穗。”王瑞娟说：“๙老天保佑，比想象的要好多了，吃饱肚子，不受歧视，天堂般的日子。”老莫假意揶揄道：&ุldquo;堕落了，这样就是天堂般的日子，那ว么เ富强民的新า中ณ国呢？”王瑞娟顿ู时黯然神伤，说话也没了气力，&ุldquo;๙越来越遥远了，真不知道怎么เ会变成这样。&ุrdquo;老莫说：“那ว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还是想想晚上怎么เ办？总不能ม两ä手空空把婚事办了？”王瑞娟说：&ุldquo;๙别ี操心了，临ภ来时，妈妈为我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是她托老姐妹在友谊商店用代价卷买的。&ุrdquo;（代价卷：当时，国家外汇紧张，有华侨从海外汇款到เ国内，国家留แ下外汇，付给收款人以人民币，但同时付给一定比例的代价卷。人们可以用代价卷在友谊商店购买紧俏稀缺商品。）老莫叹口气，“๙苍天有眼，不负人心。”王瑞娟纠正说：“说错了。这叫苍天有眼，妈妈有心。&ุrdquo;๙他们正说着，尹队长的爱人下班来，她见面就说，&ุldquo;๙老莫，你走吧，快去把自己打扮打扮，王老师就在我家化妆，大姑娘出嫁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得像事。”她见老莫没走的意思，又催促说：“快去吧，老尹他们正在忙着布置饭堂，天现在都快黑了，食堂里的手扒肉都快炖烂了，你还磨蹭什么เ？&ุrdquo;๙老莫愁眉苦脸，此时哪还有打扮的心思，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新า房还不知道在哪儿，问谁呢？总不能跑到老书记面前说别办了，咱没新า房，他能ม来为咱操办婚事是喜出望外的事，不能再烦他老人家了。王瑞娟似乎看出了莫文海ร的心思，也催促说：“๙去吧，走一步看一步，比原来的预计要好多了，是吧？&ุrdquo;๙老莫笑笑，心思也只能这样了，刚ธ迈开脚步，想起了傅二比的事，&ุldquo;๙尹嫂，知道赵科长在哪儿吗？&ุrdquo;๙尹嫂说：“๙在队部ຖ，听说傅二比犯事了，碰了火眼。&ุrdquo;๙老莫心思尹嫂真会比喻，把不能ม碰的女人比成火眼，他噗哧一下笑出声来，&ุldquo;得，我去看看。&ุrdquo;尹嫂提高了嗓门，&ุldquo;๙你哪还有这份闲心，快忙你自己้的事吧，再迟就不赶趟了。”老莫没理会，急匆匆地走了。
他还没到队部，就听到เ那儿传来凄厉的嚎叫，“妈呀，饶命！”๙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之ใ后，那饶命声叫喊得更响了，又传来二驴子的吼叫，“๙想要命，就得招了。&ุrdquo;&ุldquo;我招，我招，我们俩是有那么挡子事？”๙“๙你知道她是军婚吗？”๙“不知道的。”๙“๙妈的比，还嘴硬！”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ldquo;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军婚呀！”๙“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现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操的她？”๙“๙我没操她，连嘴都没敢亲一下。”๙“๙我叫你硬嘴，你没操她，她肚子难道是驴操大的？&ุrdquo;屋里传出来的不再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而是沉闷的声响。
老莫推门进屋，二驴子慌忙放下手中的木棍，老莫看了一眼抱头蹲在地上的傅二比，心儿一阵酸痛，他走到เ二驴子身边，说着耳语：“๙不能这样，打死了你得蹲笆篱子。要搞清他是怎么认识那ว女的。我不相信黑瞎子沟的牧工ื，能轻易地和狍子河镇上的做家务的女孩子好上了，这里面有名堂。&ุrdquo;二驴子眯起眼睛反反复复打量了老莫几遍，心里也疑惑起来。这个案子是狍子河镇派出所长亲自来农牧场交办的，说有确凿证据证明傅二比破坏军婚，还把那ว个女人出具的证明材料给赵科长看了，那上面约会和做爱的时间地点写得清清楚楚。按理说，在派出所长和老莫两者之间选择，他当然相信派出所长，可老莫这个人有头脑แ，他说的话有道理，偏僻的黑瞎子沟的牧工怎么เ能ม和远在几十里外的一个ฐ陌生女人好上的？这事得认真调查。
“๙起来！你先去。告诉你，你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投河上吊。有些事情总是能ม说得清楚的，也是能ม调查清楚的。”๙傅二比胆战心惊地爬起来，两ä只眼恐惧地望着二驴子。二驴子低沉地喝了一声快走，吓得二驴子一崴一瘸地走了。
屋子里剩下了二驴子和老莫二人。二驴子问：&ุldquo;你肯定傅二比冤枉？”老莫说：“๙赵科长，傅二比这个ฐ人虽然有些傻气，但身上要还是学生气，我们从出牧点来才几天呀，不到เ俩月，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可能ม吗，除非那ว个ฐ女人是个臊猪，挠挠就躺下的那ว种人。”二驴子迷惑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嗯，也是，有道理。&ุrdquo;๙他突然改了话题，&ุldquo;๙哎，老书记没和你说什么吗？&ุrdquo;๙老莫摇头。恰巧ู德尔进来了，&ุldquo;你这个ฐ赵横，肚子里怎么就搁不住话呢？”二驴子见德尔进来，嘿嘿地笑了。德尔说：&ุldquo;๙老莫，去找件好衣服穿上，怎么เ说结婚也是件大事。食堂那边快准备好了。&ุrdquo;二驴子说：“老莫，走，我陪你去穿衣服，要不老书记会着急的。&ุrdquo;德尔说：&ุldquo;赵科长，你别ี急着走，我刚ธ才见一个人走路崴崴的，是不是你又打人了？&ุrdquo;๙二驴子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脸的难堪，“他不老实，我就给了他几下。”๙德尔说：&ุldquo;那ว几下可是不轻啊！走路都一瘸一瘸的。”德尔的眼睛开始冒火，他指着二驴子的脑แ门，“๙下次再见你打人，我就把你的保卫科长撸了，信不信由你，我德尔说话算数！&ุrdquo;๙老莫见状，拉着二驴子往外走，&ุldquo;๙老书记，你消เ消เ气，我请赵科长替我掌眼，穿什么เ衣服好。&ุrdquo;路上，老莫说：&ุldquo;赵科长，你怎么喜欢打人呢，这可不是好习惯。&ุrdquo;二驴子说：“保卫科长不打人，哪个ฐ怕你呀！今后这治安还怎么搞？&ุrdquo;๙老莫笑了，“老书记权力比你大，他靠打人吗？靠的是言行服人。&ุrdquo;๙二驴子嘿嘿笑，&ุldquo;๙说得也是，俺没文化，老粗一个ฐ。今后还靠你提醒提醒。俺和老邢ฦ是战友，老邢ฦ说你人好，俺就信你。&ุrdquo;老莫说：&ุldquo;๙动动脑筋，把傅二比的案子断明白了。你的威信就树起来了。&ุrdquo;二驴子说：“那是，俺知道了。”到了宿舍，老莫先把胡子刮了，找了一件崭新า的华达呢中ณ山服穿上，裤ไ子也换了条新า的，又把那双埋在包里许久的皮鞋也拿出来穿上。把二驴子看得发呆，“你真像个ฐ有学问的人，呆在这里可惜了。&ุrdquo;๙老莫说：“可惜什么เ？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你们没把我当外人，我感激不尽。&ุrdquo;二驴子说：“๙感激什么เ，我们都一样，看看我们农牧场的人，哪个身上没有疤，老英和老谢是明摆着的坏分子，其他的人大都是从内地偷偷跑出来的，要么是家庭出身不好，在内地日子难过，要么เ是逃婚的，这两ä年关里逃荒的人越来越多了，听说那ว里饿得邪乎ๆ，死了不老少人。所以，我们农牧场就是一个大收容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光光全全的人那个ฐ会到เ这种地方来。老书记他们场领ๆ导知道这一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你什么เ地富反坏右，管你会关系有多复杂，只要你听话能ม劳动，在这儿就能过上一般人的生活。”老莫说&ุldquo;๙是啊，我们牧业队都是五湖四海ร三教九流的，哎，听说你和老邢ฦ都是解放军军官，怎么เ也被发配了？”二驴子说：&ุldquo;๙是啊，我是中ณ尉，他是少尉。都是抗美援朝死里逃生拿命换来的。从朝鲜来，我们原先都在南方แ县城的兵役局（现改为武装部ຖ）上班，中央号召支援边疆，领ๆ导上首先就动员我们报名，什么เ自愿报名啊，不自愿行吗？号上你了，再说你看我们这个老粗样，字写得像鳖爬的，呆在机关也确实不适。还是自己้给自己拉倒吧！起先，他们把我们打发到北大荒，北大荒建设好了，又被打发到เ这儿来了。&ุrdquo;๙他说着摆摆手，&ุldquo;๙不说这个ฐ了，我们还是上饭堂去，说不定王老师已๐经在那儿等候了。”๙老莫说：&ุldquo;你先去吧，我得找到เ大牛。我有事吩咐他。”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