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的整体画面很清晰光线也很明亮：在锦庐的一角屋檐下，一片绿肥红瘦中，一个女子正抬头仰望。这……这不是我自己吗？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快。打开另一张照片，这张的背景被虚化了，迷蒙中聚焦了一只羽毛艳丽的鸟儿。这只鸟看着好眼熟啊。我暗想。哦，对了，这不就是刚ธ才落在合欢树上的那只小鸟吗？我猛然警觉。难道他在窥视我的一举ะ一动？
“因为合欢花吧。”我说：“花开时如火如荼，灿若烟霞，但转眼便会落英满地，化做尘泥了。大文学”
吃完寿司，穆寒又起身泡了两杯绿茶。看着那些绿莹莹的茶叶在沸水中根根直立，再慢慢展开，将一杯透明的清水晕染成碧玉般的颜色，我们忽又沉默了，半晌无语。
我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缕淡雅的清香顺ิ着我的鼻腔迂回宛转，一直延伸到肺腑间，继而逐渐弥漫，渗透。那不可名状的花香里略带着一丝蜜糖的甜味儿，犹如一柄轻柔绵软的羽毛钥๓匙，将我心底里封存的许多关于芬芳和甜蜜的久远记忆释放出来，无拘无束地四处飞扬。
青裳！这个ฐ久违的名字刚一进入我的耳膜，我就忍不住脱口叫了起来，而当我的声音一冲出喉咙，眼前的情景仿佛薄薄的雾霭被风吹破了一般，瞬间不见了。
幸好还有照ั片。我心想。
我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曲折盘旋๙的金属纹路将灯光折射成几道锐利ำ的光，像是在炫耀它不容忽视的存在。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壁上的钟็都停止了滴答。
于焉说过的那句话又在我的耳畔响起：自从你踏进锦庐的那一刻起，就成了锦庐以及锦庐故事的一部ຖ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无论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但我相信一定跟她喜欢的那个ฐ人有关。后来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没见到她，她说她回老家了。再见面时，我觉她变了好多，模样和神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而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说话。大文学”妈妈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为了翻搅起沉淀太久ื的记忆，连呼吸的力气都用上了，一时疲惫不堪。
“没什么，只是提到เ她，顺ิ便问一句。”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损我呢，我听出来了。”我惭笑着回答。
“我觉得他知道更多关于锦庐，以及在锦庐生过的事情。为什么เ他不想让我也知道呢？真是莫名其妙！”她愤愤不平地接着说。
把鱼缸放在花园的石桌上，我拈出一根香烟，点燃。看着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心头生出一股叛逆的快感。
“不过什么？”我很想得到เ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赶紧追问。
我也笑起来，感觉被纸灯笼搅得波澜起伏的心情像是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抚过，变得轻松舒畅ม了许多。
“哦？真的吗？”于焉露出迷惑的表情。
“凌羽，你相信誓言的力量吗？”穆寒凝望着我的眼睛问道。
穆寒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他拥着我的肩，把我带到窗前。
“是真的。”穆寒收敛起笑容，语气陡然严肃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接受的……”他附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
“于是，味道和感受都截然不同了，是吗？”没等我说完，穆寒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把我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俩是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你就省省吧。”我也忍不住笑着打趣。
“要说报答，那天你让我进锦庐参观，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我还不知道怎么答谢你呢。”
“也许你该问问于烈，她最喜欢帮别人解疑释惑了。”于焉低声悄悄对我说。
“于烈不许我出门，可是一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我怎么受得了，关节都要生锈了。今天她一早ຉ进城去了，趁她不在，我赶紧偷跑出来。”他像个计谋得逞的孩子，眼神里藏着一抹得意。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大文学”她抽出腋下夹着的一本破旧ງ的杂志，翻开其中插了书签的一页ษ，将上面的照片指给我看。
“为什么เ这么说？你认识这个ฐ女人吗？”
我一下子觉得腹空如鼓，饿得心慌气颤，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于烈的话就像一阵熏人欲醉的暖风，在我的心湖上吹拂起圈圈甜蜜的涟漪。
“凌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因为赶稿子，就懒得花时间烧饭，你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ฐ人住在北山那ว么远的地方。明天，不，今天就搬回城里来。”穆寒一个劲数落我，下了最后通牒。
我呆呆地望着晃来晃去的摇椅，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เ摇椅又无声无息地止住不动，才缓过神来。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睡衣，冰凉地贴着后背。双膝颤抖，再无力气支撑身体，我颓然跌倒在床上。
“大概？为什么说是大概？”
我低下头定睛一看，心头不禁一颤。那拼凑起来的画ฑ面竟然是一张脸，一张年轻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