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挠挠头,认真地说:“那我便用佛法感化他。若是实在说不通,我便学佛祖割饲鹰,若能点化他,也就不枉牺牲了。”
……姐妹们?
虽然口气很凶,但巫行云在留下了几记极有威胁的眼刀之后,还是单手扛起玉像走了。
天山童姥ณ的“天山折梅手”最擅近身格斗,虽然只有三路擒拿手与三路掌法,但其中蕴含着刀法、剑法、鞭法等多种兵刃的绝招,变化繁复。是以,天山童姥无需任何刀剑,也能从一双掌变化出无数兵刃来。再加上她九十多年的内力,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若是她不耐起来,只出一招便能ม轻松制ๆ敌。
“师兄师妹什么的,果然是天造地设呀——”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传来,语气却颇为老成,“小丫头,你说是不是呢?”
“论理是我外婆对不起她,不过外公后来也是舍下外婆跑了。人生诸苦里,她们一个是得不到,一个是已失去,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更加可怜。但我想,童姥连一点快乐่的回忆都没有,心中ณ必然是更苦的。”王语嫣抬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玉像,轻轻说道。
慕容复失笑,搂住王语嫣捏捏她鼻子:“偏生你会说话,牙尖嘴俐的。”王语嫣噘嘴道:“他理亏在先,还不许我说么。还硬说是我爹,曼陀山庄也不算一点名气没有,若是真有半分想过我,来姑苏看我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倒是运气好,有娘和表哥疼我,那ว两个姑娘也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慕容复留在原地,仍犹自微笑:其实表妹……发育的挺不错。
慕容复一抖缰绳继续前行,冷下脸沉默着不再说话。
阿碧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凄楚道:“姑娘,你快逃吧……就当阿碧已经死了。”
她言辞恳切,乔峰心道慕容家的女子倒是都颇็讲义气,那位王姑娘如是,眼前这个ฐ啜泣的小姑娘亦如是,心中ณ更敬了几分。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不希望我娶别的女子。”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丫ฑ头,急急忙忙地禀报:“公子今日带了朋友回来,要阿朱姐姐和阿碧姐姐准备上好的饭菜,说要把家里所有的好酒都搬出来。还让我去曼陀山庄请王姑娘,既然姑娘在这里,等会儿也去见见。”
话音未落,包不同与风波恶大步走进来,还未向慕容复见礼ึ,慕容复便一把托住,问:“如何?”
“虽然不甚光彩,但也只能ม这样了。公子,你说如何?”包不同挠挠头皮。
当时慕容夫人逐渐失去生命力的眼睛恳求地望着自己时,王语嫣还是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把事情告诉了她,只是推到เ了一位世外高人身上。慕容夫人听完之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是说了六个字:“种恶因,得苦果。”
王夫人与王语嫣对视一眼,都欲起身避让,却被慕容夫人叫住:“弟妹,我眼看时日无多,复儿这孩子还没成年,只能托付给你了,虽然这些事并不光彩……还是望你也在这儿听着,你也是应当知晓的。”
慕容复柔声道:“我娘已经走了。你还不起来,小心躺得头疼。”
“该!你表哥我有那么好笑吗?”被她笑得有些讪讪的,慕容复真恨不得把这小家伙翻过来打一顿屁股。
“放你,也不难。回去把你那ว原配妻子杀了,三媒六聘地迎娶许姑娘进门。”
“我本来就是大人!”王语嫣一急,脱口而出。
“他们说书里有好多故事,糖生你念给我听,你什么都会,最厉害了。”王语嫣继续萝莉撒娇็大法,长睫毛扑闪扑闪,揪住他的衣角扭来扭去,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慕容复虽然略带病容,但看见王语嫣这样欢喜,也高高兴兴地依言抱过她,掂了掂,笑着说:“又沉了些,明天就送小猪去过秤。”王语嫣冲他作个鬼脸,想问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却又不知道当不当问。
喜欢个头!死也不能让你把“亲上加亲”四个ฐ字说出来!王语嫣哇的一声啼哭起来,被娘搂在怀里宝贝儿地叠声喊着,她象征地继续嚎了几嗓子,得意地收住了声。
段誉大惊:怎么这个声音,听上去倒像是那位嫣妹?再往四周看他之ใ所在,的确是离她所住庭院并不很远。
“这便要谢谢令妹的合作了。我与她各取所需,她要那小子,我要你的命——”
“啊哟,不好!”段誉听得心急,没头没脑地便撞了出来。
那茶花树甚是枝条繁茂,他直直地穿了过去,盖了满头满脸的叶子与花瓣。手忙脚๐乱地把掩在眼前的花瓣拍落,段誉只见眼前地上跪伏着一个清丽ษ少女,离她仅有两ä步之遥,有一个青袍怪人正拿着一钢๐杖指向她眉心,瞬间可取她命。
这两人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一戾一和,在这繁花萦绕之中形成了极致鲜ຒ明的对比,教人一看便生出英雄救美的心思来。段誉虽全然不会武功,却是丝毫不惧那ว青袍怪人,上前大声喝道:“恶人,放开那姑娘!”说完,便扑了上去,挡在王语嫣身前,一脸正义凛然。
王语嫣先前发现段延庆潜入她房内,便挣扎着要向慕容复呼救,却被段延庆一下点住哑,拎出屋外来。这当下又得知慕容复也身陷险境,心中正是灰心绝望之时,段誉却意料之ใ外地来这么一出行侠仗义แ,她一时间倒呆住了。
段延庆也是一愣,并没有想到เ自己一直默默守护着的儿子会在这时冲出来坏他大事。他缓缓收回钢杖拄在地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段誉,说道:“你又何苦来掺一脚?好好做你的世子去罢。这姑娘我非杀不可。”
段誉见他嘴唇不动便能讲话,心下骇然,但作为ฦ哥哥保护妹妹是理应份内,便壮着胆子问:“她可与你有仇?可曾害过你?”
段延庆僵着面皮答:“没有仇怨,她也不曾害我。”
段誉从未见过这等事,回头对王语嫣道:“嫣妹,你今早问我,若是有那不讲理的恶人乱杀人,该当如何,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如今我算是明白啦。”
王语嫣苦笑一下,见段延庆静立在那里,眼珠一错也不错地紧ู紧盯着段誉,眼神中流露出巨大伤痛,心下也不免戚然,便示ิ意段誉将她扶起,轻声道:“他虽不讲道理,却也有苦衷。此事与你并不相干,你还是小心些罢,别误伤了你。”
见她秀美容颜上神色黯然,在这危急关头还替恶人说话,段誉热血上涌ไ,大声道:“你是我亲妹子,有人要害你,怎么与我不相干?”
他硬脾气上来,便把她整个人护在身后,朝着段延庆梗着脖ๆ子道:“你要杀我妹子,便先杀了我罢!”
段延庆将钢杖在地上砸了一砸,想作出威慑的样子,手却不听使唤,杖头歪了又歪,只在泥里留了一个浅浅的坑。他低头沉吟一会儿,方才哑声问道:“她果真是你亲妹子?”
段誉想也不想答道:“一点不假!”
此时远处传来一小队侍卫赶来的脚步声,其中一人扯着嗓子道:“可是世子在那里么?”
本来段延庆与王语嫣对话俱是压着声音,段誉一撞出来就大喊大叫,王府侍卫们便被惊动了。段誉一听帮手来到เ,喜不自胜,大声答道:“是我,快来帮我捉坏人!”
段延庆低叹一声:“罢!罢,罢……”声音中ณ尽是化不开的苦涩。
他转身往围墙处走去,用钢杖扒开一处枯枝堆,露出一个ฐ洞来,身子一矮,颤颤巍巍地便要从那里出去。那ว钢杖颇长,而洞只容一人勉强通过,他先扔过一杖,再单杖勾着那ว洞口墙砖往外一步步挪去,形容十分狼狈。原来内力被慕容复吸走了七、八成后,他已经无力翻过三丈高的王府围墙,只能从这破洞进出。
看着段延庆佝偻落寞的身影,再看着身旁้段誉犹自在惊喜呼喊,王语嫣觉得心头一酸,脱口而出:
“你放心,他真的是我亲哥哥。”
段延庆顿了一顿,并没有答话,只是从洞外伸进钢๐杖,把那堆枯枝勾回原处掩好。
在枯枝遮住他视线之前,他默默地,再朝着段誉望了一眼。
段誉对这道哀伤的目光浑然未觉,只是使劲向侍卫们挥手,只盼着他们快些赶过来,擒住这不讲理的恶人。
他不知道,这个出奇丑陋的青袍怪人,曾经也是像他一样俊美如玉的翩翩少年;
他也不知道这个苍老枯瘪的神秘恶人,曾经也像他一样对着月下茶花温柔微笑;
他更不知道这个满身戾气的杀人狂魔,却正是他那饱受苦难的亲生父亲。
这是先延庆太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心爱的儿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