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长长的脸，眼睛看人时一忽一忽的那ว个ฐ？”父亲向我问道。
“没得么เ事，老没来了，今天特地过来看一哈。”黄风衣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借着烛火点燃，大大吸了一口才接着说，“嫂子，这有大几年没见面，你像老了不少哩？！”
“米价一直提不起来，菜价又总是很贵，随便一样小菜都要花上块把钱。哎，穷人要想活命真不容易啊！”这时她又喃喃自语道，“种几亩鬼田，收成又不好，连承包款都不够交。这些狗日的大小队的干部，把我们枯老百姓的血都喝干了，叫别ี人还怎么เ活？”
我长这么大，也是很少单独和女生说话，见她这样，我心里更不好意思，脸也不觉红了道：
班主任大约是听到เ声音了，扭过头来看了看道：“谁在底下嘀里咕噜地讲小话？再不能ม讲了，还是赶快抓紧时间做题目吧，作业本在放学之前要交的。”他的话虽然说得很温和，却很有点暴风来临之前的那ว种平静的味道，说完后他带着未被俘虏前的萨达姆式的威严扫视了一下四周，继续在黑板上出题。而他刚转身，赵德便又缠上了我。
认识梁小如，是在读初ม中二年级的时候。她当时是班上的留级生，语文成绩在班里出类拔萃。记得有一回班主任为方便给每个同学排好座位，让我们按高矮次序排队。梁小如个子不算高，按理说应站在前面，但她却偏偏颠起脚๐尖，排在了别ี人身后，班主任也禁不住一下子被她逗笑了。也许从那ว时起，我便开始留意她了。不知不觉的，我觉自己非常喜欢听她讲话——因为ฦ她的声音像夜莺一样悦耳动听。每当看见别的女同学所穿的衣服颜色与她所穿的相近，我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ใ感。每次放学回家，我都会装着无心地在路的另一边和她并排地以同一节奏走着，这样我会觉得心里很骄傲、很踏实。在我内心深处，曾一度有种很模糊的念头。直到我们一同跨进初三的大门，偶尔曾听说她父亲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而且盖了间高大的楼房后，那种念头顿ู时化成一种苦涩的滋味，也不再有意与她一同走路了，我只是远远地偷看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正想着，忽然有人用尺子顶ะ了一下我的后背，接着就有个ฐ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喂喂！你在想什么เ啊？”
我点点头。
父亲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告诉我母亲早已๐对他讲过了。接着他点燃一枝烟，猛地抽了一口，出一连串的咳嗽声，等气息稍稍平定后他才颇为感慨地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家里排行老九，姓丁，我们都叫他丁老九。他这个人是不是蛮有趣？哈，你七八岁的时候啊，他来我们屋里喝过好几回酒。——只怕是你现在也记不得了。末后，我没有在大队当干部了，家境呢也看看的不行了，他也就一直没有再来。啊！大概有上十年了吧？哎，志云，你可能还不晓得，我跟你讲，他屋里原来比我们现在还要穷。自从五年前做了趟诈骗生意，赚了四五万块钱，一下子就翻了身。——人有时候财就是这么容易！如今我们就不能ม跟他比了，他住的是楼房，抽的是红塔山，屋里还开了家副食店……”
“说鬼呀！”母亲忽然抢白道，“自己没得半点本事，还不是看到别ี人好？”
父亲挟了一口菜，边嚼边说：“我是说，这人量不到เ人。要是十年前，谁会想到丁老九他会——”
“人家怎把你量着了？说你尖嘴猴腮，像个矮冬瓜，蹦起来屙不出三尺高的尿。啊？”母亲将筷子往桌上一甩，“真是越说我心里越烦！”
莲莲皱了皱眉，端着饭碗出门去了。珊珊也“哼”了一声道：“一回来就要吵架！”也端了饭碗出去了。父亲用那ว双红肿的眼睛直瞪着母亲道：“你是不是吃了铳药？连我吃餐饭也不得安逸。”
“当然喽！”母亲气吁吁地说，“外面又自由，无天管、无地管，想么样都行。回屋里来当然不习惯喽！”
父亲不再理她，转过脸来问我道：“志云，你的成绩现在像么样啊？”
“亏你还有脸问？”母亲接口说，“马上读不成了，学校老师天天在逼学费。我看你打算怎么办？”
“这些事我都晓得安排，不要你操心！”父亲又瞪了她一眼。
“你晓得？晓得个ฐ大屁！你只晓得‘买眼药走到เ石灰店’！”母亲差点跳起来，“一年四季都在外头跑，又没跑出个名堂来。你自己凭良心说，几时操过我们娘母子的心？屋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有没有伸过手？”
“好了、好了！您说的都有理，我现在不想跟您吵。”父亲朝母亲厌烦地摆摆手，然后又问我道：“老师限你几时交钱？”
我用手扶着桌角道：“我们、我们班主任说，明天要是还没有交的，就不准我上学了。
“他真这样说？”父亲皱着眉，咪了一口酒。
“嗯。”我点点头，“替我想想办法吧，爸爸？”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头沉吟着，我于是把这话又重复了两遍。良久，他才将端在手里的杯子缓缓放到桌上，满脸苦笑地道：“哪办呢？我也没有办法。要是这次生意不蚀本的话……”
“你哪回出去，不是说要赚大钱？”母亲在一旁嚷道，“‘说的比山高，做的比蛋小’，没有哪一次兑过现！”
“你这人——真是‘四两ä鸭子半斤嘴’！”父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一说起来总是怪我，我为什么？还不是为ฦ了这个屋好？！狗日的，说起那ว个ฐ饼干厂的柳科长，也真是黑心！去年见我批他的饼干赚了点过年钱，这回就故意把每斤饼干的价钱抬高了。这我也认了，心想盘算着：一斤要是能ม赚一块五毛钱，六百斤ภ饼干也能ม赚个接近千把来块钱，以后我还可以将生意做大。要不了一年半载，我们的生活就会渐渐好起来的。”
“说了半天胡子，还是个光下巴๒。”母亲扯着他的衣袖道，“那ว我问你，你赚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