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萍语结，她倒是把这话记住了。
杜家燕身为家长，头一个开口，“三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恋了？”说到早恋，杜家燕的脸通红。她和万国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前只见过几次，双方父母觉得中意就定下了婚，哪里有恋爱这一遭。
母亲杜家燕端着用高粱杆做成的篦子走了出来，篦子上放着面条，面条是白面加红薯面做的，有点黑。她拿起面条放入锅里，拿筷子搅了搅。
她把毛衣包进一块蓝ณ底碎花布里，重新绑好包袱，塞进衣柜里。
再把碎花布塞进厚重的棉袄里，拿好钥匙出了门。
这一段时间都是万萍独自在家，万敏读书，万静跑出去玩，万霞学会了想学的针法，也不来了。
杜家燕则去串门了，天一冷，打草栅的活便停了。杜家燕和几个ฐ邻居整天凑在一起打牌，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
万萍将帽子拉低，围巾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径直出了村，往南边，水田方向走。
天气冷，又是冰天雪地的，人们都窝在家里，围着炉子，坐在热坑头上，鲜ຒ少出来，偶尔有过路的也是脚步匆匆，并没有人留意包裹严实的年轻姑娘。
越是往南走，风越大，小风割在脸上生疼。
万萍抬起头看了看，风立刻๑掀起围巾，往脖ๆ子里灌。她拿手压平，继续往南走。到了与葛家营水田连接的地方，河岸上种着合抱粗的柳树，有些枝条垂到了水里。水面清澈，结了一层很薄的冰，能看到เ水里的小鱼一动不动的呆着。
万萍站在一颗从正中ณ间裂开的柳树下，不知道原本是一棵树，还是两棵树长到了一起，反正它长得很茂盛，不会因为ฦ中空，而放弃生命。
她看了眼来时的方แ向，站到柳树背面，既能ม背风，又能藏身。
等了大约五分钟，传来脚步声。
万萍踮起脚，从柳树的分叉处望出去，恰好看到那ว人也低头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从柳树后闪了出来。
“涛๙子非拉着我打牌，来晚了些，你早到เ了吧，冷不冷？”乔庆杰双眼发亮，脸上因为兴奋而通红。
“我也才到，给，送你的。”万萍把蓝底碎花布递给乔๒庆杰。
乔庆杰接过，触手温暖，也不知道她藏在哪里，掀开布看了眼，极是高兴，“你织的？”
“嗯，谢谢你帮我们收棒子，卖了个好价钱。”
因为玉米遭了灾，价格比往年贵上几分，杜家燕比别家卖的多，很是高兴。用万萍的话说，典型的农家女人攀比心理。
乔庆杰颇不好意思，“我是怕你辛苦，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
万萍抿着嘴笑，“除了你，谁还会这么傻。”
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傻，大家都说他横，乔庆杰心里很受用，“你给我织毛衣，你妈没说你？”
“我偷偷织的，她不知道。”毛线也是从她们姐妹三人的毛衣上省下来的，不然颜色可以搭配的更好看些。
乔庆杰抚摸着毛衣，心里暖融融的。
前几天他去新房里看墙上的涂料有没有干，飞进院中ณ一颗石子，以为ฦ是哪个ฐ熊孩子调皮捣蛋，在太岁头上动土。气呼呼走出去，打算训斥对方一通，却看到เ万萍在河对面对着他笑。
当时那心情真是奇妙，就像蜂王把蜂巢里的蜜蜂全部赶光，请他进去痛饮蜂蜜，简直是甜遍全身每个ฐ角落。
万萍指指手里的纸飞机，扬起胳膊，飞了过来。
那是乔๒庆杰看过的飞的最高最远的飞机，只见它乘风飞翔，越过横亘在两个村落间的小河，平平稳稳落在他脚๐下。
他的眼里却只有那掷出飞机的人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万萍看他一副呆愣的痴傻模样，笑盈盈地转过身，背过右手，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直到เ她走远，乔庆杰才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是用硬纸片折的，上面绘有漂亮的花纹。那ว花纹极是繁复，他也认不出是什么เ花色。瞥见折痕里有字迹透出来，好奇地打开，一行娟秀的小字，“后天，下午两点，村南，开叉柳树处见。”
乔庆杰欢呼雀跃，原地跳起三尺高，嗷嗷ç叫着跑回了新家。只读到初ม中ณ的他，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诗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竟是对方แ主ว动约他！
乔庆杰大有多年媳妇熬成婆守得云开见月明之ใ感，完全没有想她约自己干什么。
来的路上还一通琢磨，她是不是要袒露心迹了，告诉自己้她也喜欢他很多年。或者，让他去找媒人提亲，永结百年之ใ好。
倒是没料到她会送自己毛衣，当时看到她在织毛衣，他很想说给我也织一个吧，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自以为ฦ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在她面前竟然薄的跟张窗户纸似得。
乔庆杰的思绪翻滚，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些情景过了个遍。
万萍却是冻的双腿发麻，着急回家坐在暖和的热炕头上，“你回去试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再改。”
“不用试了，肯定合身。”
“你对我太有信心了，你会失望的。天太冷了，我先走了，改天见。”
乔庆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又看她小脸冻的通红，嘴唇发紫ใ，知她是冷的厉害，心疼不已，“好，你赶紧回去，雪越下越大了，地上滑，你走慢一点。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别给冻坏了。”
他就像个担心孩子不会照ั顾ุ自己的家长一样，絮絮叨叨的。
万萍看了下天，雪不知道什么เ时候又下起来了，四下白茫茫一片，打眼望去，就跟进入冰雪世界似得。不禁被眼前的美景震了一下，原来不曾被污染的世界，竟是这般美。
乔庆杰已是司空见惯，并不能理解她当下的心情，“等天气再冷些，河面的冰冻得结实了，可以来滑冰，大家都在冰上玩，不分万家村乔๒家堡还是葛家营。”
万萍不禁期待起来，很不得立刻进入深冬，踩上滑冰鞋，在冰面上驰骋。
不不，这里没有滑冰鞋，得自己做个滑雪板，栓上绳。人坐在滑雪板上，有人在前面拉，至于那人是谁，她看一眼乔庆杰，抿着嘴乐，还不就是这个ฐ傻子。
…………
万萍回到家，脱掉鞋子，爬上坑头，一摸脚๐，袜子湿了大半，脱下袜子，又爬下炕，穿上棉拖鞋，拿了张纸铺在煤火边上，放上袜子，再把鞋放在一旁。
复又爬上炕，脚塞进垛起的被子下面，顿ู时暖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