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笑呢?”张添锦揉了揉薛蟠的头发,皱眉道,“你虽然是家主,可到เ底年纪小些,须ี得防着你家里那些个老油条。”
清香荷叶粥熬得很够火候,粥色微泛浅绿,粳米莹白软糯,吃起来还带着一股子荷香,夏日里最是解暑气的。
“这……”张添锦也是行商世家出身,脑子很活泛,“蟠哥儿你的意思是咱们人上门去做?”
徒凤羽白日所说未必句句是真的,不过就薛讯能够将家主信物交与徒凤羽以示忠心来看,也并非不可能。若是这样……
“当年太祖皇帝封赏功臣,功勋卓著者描影画ฑ形收入凌烟阁,世受朝仰。又在京中ณ敕造府邸,爵位荫及子孙。这两ä件事乃是天下皆知。不过除却这些外,太祖还特命前朝宫中工ื匠打制ๆ玉佩二十四枚,文官麟,武将麒,取麒麟忠心护主ว之意。唯有你薛家先祖不受官职,一心为ฦ商,故这二十四枚玉佩中ณ唯一一枚貔貅佩便赏予紫薇舍人。这枚貔貅玉佩,天下独一无二。”
好话谁不爱听呢?薛蟠听见那ว一句“年少有为,心生向往”时候,心里登时有些得意,嘴角儿便翘了起来,“好说好说,那都是别人给面子。倒是那天我莽撞了,碰着了凤大爷。原本那日就该致歉,不过过于狼狈,也未来得及。谁知道可巧儿今天就见着了,跟您这里说句对不住了啊。”
拍了两ä下床榻又躺了下去,薛蟠表示不能ม再想了——赶在明儿早上叫人瞧瞧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进了衙门了。反正这丫头自己得离着远点儿,第一最好不相见呐。
薛蟠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来人身后尚有几个ฐ跟着的人,看样子都不大好惹。挣扎了两下,“哎哎,你把我放开啊。”
张添锦不理会,径自吩咐伙计,“捡你们这里的好茶好点心上了来,吃着不合口,爷可掀桌子。”
秋雨老娘“嗷“地一声嚎哭,秋雨软软地倒在地上,俏丽的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好歹吃了几口晚饭,薛蟠叫人点上灯,自己翻着看账册。
好不容易做完了心里建设,薛蟠才开口了,“妈说的也是。既ຂ是放在您手里了,您就收好了。待用的时候,我再跟妈要,是一样的。”
要论起来,薛蟠院子里的丫头中ณ,秋雨的模样绝对是数头一个的。不过薛蟠不大待见她——平日里举止言行太过轻浮了些。这好歹还在主子孝里头呢,每回说话前先要含羞带怯地打量自己้两眼,其心可知啊。
他来的时候正是薛讯死后不久ื,薛家上到薛王氏,下到管家仆人,都忙忙乱ກ乱ກ。他又怕说错了话引人疑心,没敢细问先前的事情。看来,还得多花些功夫,将前边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好。
底下坐着的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喜,三老太爷笑道:“我就说呢,蟠哥儿原也并不是个糊涂孩子。”
身边儿伺候的大丫头春华知道他心思,急忙忙地抢了一个婆子手里的扫帚递过来。
要了盏酸梅汤来喝了,薛蟠才觉得这一日的暑气褪下去不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歪在窗前的凉榻上闭目养神。
“大爷,别睡着了。”春华轻声提醒着。
薛蟠勉强睁开眼睛,“困。”
困是真的。这几天他一直琢磨着,攘外必先安内。薛家八房,人口不少。虽说是这个时候家族之力必不可少,但他还真没把家主的位子看在眼里,。十个ฐ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薛家族里,人品良莠不齐。如那三老太爷,五老爷六老爷薛螯一类,想将自己拉下马来的不少。他就算不怕,就算能ม按住了,但是谁能保证往后他们就不惹事?尾大难掉,自己纵有千般手段,架不住人多人杂。何况,金陵并不是久居之所,迟早要带着妹妹和老娘进京,那ว时候更是鞭长莫及。何如自己้手里攥着万贯家财过自己的日子?
与其成日里担心族人拖着后腿,倒不如狠心下来断尾求生。
冬雪端了饭来,薛蟠强睁着眼吃了几口,胡乱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春华冬雪伺候惯了的,轻手轻脚๐地收拾了东西,又撂下了帐子,掩了茜纱窗退了出去。
薛蟠睡得挺死,半夜里头忽然觉得额上一痛,倏然惊醒。正迷瞪着,又是一痛。僵着脖ๆ子低头看时,两粒圆鼓鼓的花生米落在纱被上。
外边儿隐约传来一声鸟鸣,大半夜的,这,这也太假了吧?
趿拉着软底鞋扑到เ窗前,薛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院子中ณ的海ร棠树上,悠悠然坐着一个ฐ人。大半夜的,一身儿深色衣裳。若不是脸白了点儿,还真不好发现。
侯亭两ä条腿搭拉着,一扬手,又是一粒花生米暗器飞来,正中ณ薛蟠下巴。随即跳了下来,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从窗户翻进了屋子,捏了捏薛蟠的脸,“吓着了?”
“啊呸!”薛蟠怒了,愤怒地拍掉了他的手,“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有门不走是为ฦ贼知道不?”
侯亭吓了一跳,捂住了他的嘴,念叨:“小祖宗你小点儿声儿啊,外头人听见!”
薛蟠圆溜溜的眼睛转着圈圈点头,侯亭觉得有趣,撤开了手。眼见薛蟠深吸一口气,又有大叫的意思,忙捏住了他的嘴,“跟你说啊,主子让我来的。主ว子说了,原是奉旨来考核金陵官员。在这里时候不短,后儿得空,让你往栖霞山去一趟呢。听见了没?”
侯亭手劲儿不小,薛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委委屈屈眨眼示ิ意明白了,侯亭这才满意地松开了,轻笑道:“肉嘟็嘟的,手感不错。”
他长得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嘴里两排白牙。薛蟠看着心里痒痒,也踮起脚来想要捏一把。侯亭自小学武,哪里就能让他捏着了,头一偏身一让,便躲开了。再定睛看时,薛蟠身上的褂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雪白的半边膀子。他犹自不觉,撅了嘴嘟囔:“只许你捏我,不许人捏你,没劲!”
侯亭凑过去,嬉笑:“呐,给你捏一个?”
薛蟠翻白眼,“你性子像你主ว子不?”
侯亭自豪:“我从小跟在主ว子身边。”
“嗯,挺不靠谱的。”
侯亭:“……”
次日过半晌,果然一场赌场追债大戏围着薛家五老爷薛语的门前上演。薛蟠特特留แ在家里听信儿,待听得小厮香墨说五老爷家门口堵了五六尊金刚似的大汉讨债,吓得五老爷闭门不出的时候,心里实在是畅快至极。
人一高兴,就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闹得自己้不得不在院子里揉着肚子溜达了小半个时辰消食。
又怕第二天起晚了误事,特特吩咐了春华:“明儿卯时就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