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笔有口难言。她也不想啊，一次是左思醉酒强要了她，知道怀孕后她便辞去了《明报》的工作；另外一次是张说开除她——此刻后悔自己为了证明有工作经验，把工作过的职位全写了上去，画ฑ蛇添足。
张说心头大震，忙问：“怎么เ会流产？”
“你不必这样。这些东西，留给我我也没用，你收着吧。”他从里面拣出一个ฐ镶着红宝石的戒指，样式非常老旧ງ，“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她出嫁的时候她母亲给她的。”钟笔不知道这个ฐ戒指原来这么珍贵，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
她一听张说开口了，浑身来了劲儿，笑说：“怎么เ会没有呢！那你为什么喜欢钟็小姐，可以说说吗？既然你这么爱她，大学时为什么又分手了呢？”
张说仔细瞅了她一眼，皱着眉问：“你哭了？”为什么เ？
张说显然早ຉ有计划ฐ，“不回，我在香港过，等清明节再回去。”现在清明节也是法定节假日了，他正好可以回家祭祖扫墓，也许还要带上她和左学呢。
钟็笔气急，我好心好意来给你过生日，居然给我脸色看！她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让开。”自顾自地走进去，鞋子也不脱。
钟็笔站在一边，眼睛瞪得老大，心说，左学，将来你要是敢给我玩“断臂山”，看我不送你去少林寺当和尚，天天吃斋念佛！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请律师事务所代劳，决定亲自去一趟法院，只希望左思不要为难她。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必弄得尽人皆知？她以为左ุ思同意离婚，希望俩人私下解决，不必通过官司。
香港的小报一向无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乱。
左学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吐出一句：“胆小鬼！”有本事怎么不当面说啊？钟็笔气红了脸，连声辩解，“我忘了，我忘了！”刚才她魂都快吓没了，哪里还记得说这些？她以为左思要打她，都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了。此刻仍然惊魂未定，她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女人打架能有什么？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不外乎抓、捏、揪、扯、咬，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是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并不能ม妨碍她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兴奋。
她知道结果后当场吓呆了，情绪非常激动，嘴里嚷着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左思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เ可怕过，阴森森地威แ胁她，“你要是敢瞒着我偷偷打掉这个孩子，我就让钟็箦求生不能ม、求死不得。”
左思问：“不枯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又聪明又孝顺又勤力，本该在社会上大展拳脚，竟然当起老学究来，多可惜。钟笔摇头，“怎么เ会！喜欢就有意思。”左思莞尔，自然，喜欢就有意思，人和物都是这样。
那天晚上，钟笔感觉自己้是在地狱的烈火里煎熬，不断在绝望与希望中ณ挣扎徘徊。她木木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心想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母亲便没事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安慰自己，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揉着酸疼的太阳穴苦笑，也许睡神跟她有什么过节，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造访她了。
钟笔点头，“我知道。”左ุ思不会拿左学怎么เ样的，还会派人好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逼迫的不过是她。钟็笔十分无力，夫妻之ใ间，何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竟然使用强权、暴力来威胁、逼迫……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婚的决心。
她决定去找他，反正要面对面解决的，躲也躲不过，迟不如早。她袁蓝并不是没有骨气的人，一样可以敢作敢当。
但是整篇报道几乎没有任何言辞针对张说，只用了一个词——一时迷惑，蜻蜓点水，一笔带过。
钟笔听了不由得又气又笑，“就你？也小红帽？整个一唐老鸭，又矮又丑。”
左学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用力挥手，“周熹，记住了啊，死约会，不见不散。”他再也不埋怨钟笔不来接他放学了，一心盼望明天赶快到来。
无奈之下，唯有打电å话给左思，请他来一趟学校。
她气得脸色发青，“左学——”
左思双手随意交叉放在腿上，“为什么要离婚？我觉得我们很好。”
钟笔清了清嗓子，“左思，左学已经在北京入学了，我不会再回香港。”
哪知这话得罪了左ุ学，他最恨别人说他矮冬瓜。他其实不矮，但是因为胖乎ๆ乎、肉墩墩的，人又小，显得矮。他心想，那ว你们现在才带我来吃饭？等吃得差ๆ不多了，鬼灵精怪又活了过来，他把筷子一扔，拉着魏建平的手就往外走，“叔叔，叔叔，我们去唱歌。”
钟笔愣了下，撇嘴道：“世上有这样道歉的吗？没诚意。”话虽如此，脸上的笑意却忍不住溜了出来。魏建平的冷漠、敌视，她看似不放在心上，其实相当在意。张说心说也是，立即拨通电话打给魏建平，“你要道歉，亲自跟她说。”钟笔拿过手机，“我是钟笔，你过来吧，有话当面说。”对方连声说好。
跪完键盘，母子俩如常吃午饭。左学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餐桌上跟她描述刚看的机器猫的故事。钟笔便说：“怎么还是机器猫？我小时候就看它。我建议你以后改看宫崎骏的动画。”顿ู了顿，又问，“你早上干什么掀桌子？”
袁蓝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触景生情，往日的片段在眼前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她跟左学说要去赴同学会。左学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漫画，漫不经心地问：“带不带我去？”她犹豫不决，“你的意思呢？”左ุ学耸肩，“我的漫画还没看完。”她松了口气，“那好，我走了，晚饭让服务生送上来。”左ุ学喊住她，皱眉说：“我不吃酒店餐，我要吃雪媚娘、榴莲酥。”这两ä样是有名的广式小点心。钟笔这次合作非常，“好，我给你带。还想吃什么？”
钟笔抚着额头叹气，“唉，一言难尽，冤孽。”显然不欲多谈，心中烦闷，一杯酒随即又下了肚。她再要倒酒时，张说伸手拦住了，提醒说：“这可不是柠檬汁。”
左ุ学不知为何，觉得他不是那ว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于是正经答道：“姓左ุ名学，学而时习之ใ的学。”摇头晃脑แ掉书袋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左ุ学耸肩，“我才不管，反正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所有人都关心这个ฐ问题。
钟็笔再接再厉，一个劲儿地怂恿她，“他不是说要分手吗，你就打电话给他，痛痛快快地分手。不然你还得被他吃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哎，干什么เ这样看我，我又没说错。甩了他，咱们找更好的。”然后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分手后，你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大不了再将她跟魏建平凑成一堆。
小薇犹犹豫豫地拿出电å话，但那ว个号码始终没有拨下去。钟็笔决定快刀斩ล乱麻，一把抢过手机。对方许久才接，很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เ缠人？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口气很冲。
钟็笔大怒，这什么男ç人，说话也忒难听了点儿。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小薇的腔调说：“我早ຉ就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不等小薇冲过来抢救，一把挂断ษ了。商场里这么吵，对方又不经心，应该听不出不是小薇的声音。
她晃着手机，挑眉说：“已๐经分手了，要打要骂随便你。”小薇是吃软怕硬的性子，做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不过她跟魏建平离婚倒是干脆ะ。
小薇颓然倒在椅子上，事已成定局，她还能冲上去打钟笔？更何况她也是为ฦ自己好。小薇抓了抓头发，一脸疲惫地说：“分了就分了，这样也好。”被人骂没有自我，实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钟็笔拖她起来，“好了，你又没欠别人钱，干吗一脸苦瓜相？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ฐ既温柔、又体贴、又有钱、又爱你的好男ç人的。”
小薇怨气未消，使劲推了她一把，没好气地说：“张说？”
钟笔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差点儿撞到เ别人，“如果你要的话，我不介意忍痛割爱。”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没什么事了。她刚才还一直担心俩人这么เ多年的友情会不会因为一个毫不值得的男人反目成仇。
两人逛完街，天已经黑了。小薇要回去休息，钟็笔一把拖住她，“回去做什么？还不是对着电视吃爆米花哭哭啼啼的。走走走，庆祝失恋，我们去‘钱柜’唱歌。”
她早就订了房间，径直进来。哪知张说已经到เ了，抱着笔记本把ktv包厢当成办公室，灯光全部ຖ打开，墙上的大屏幕一片漆黑。他本不想来，又怕钟笔发火，只得带着工ื作一起来了。
钟笔一看就不高兴了，“你干什么？别ี这么扫兴好不好？”有人来唱歌还带着笔记本的吗？小薇忙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忙，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肯来已经很给面子了。我们唱我们的，不理他。吵到不行，他做不了事，自然而然会加入进来。”
钟笔心想也是，让服务生把音量调到最大，“小薇，小薇，来来来，我们合唱《分手快乐่》。”
正是应景的歌。
钟笔看着小薇，双眉微挑，意味深长地唱：“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小薇唱着唱着居然哽咽出声，眼泪像珠子一样滚了下来。钟็笔忙将话筒一扔，“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这事是我错了，要打要骂全随你。”她不该强迫人家分手。感情的事，那ว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ฐ愿挨，外人哪有置喙的余地。
钟็笔见她哭个不止，顿时慌了，“要不，我打电话跟他解释，那是我闹着玩儿的？他会原谅你的。”如果他想原谅的话。
小薇抽泣着，摇了摇头，“算了，分都分了。”断了也好，只是觉得悲伤。离了婚，如今又分了手，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一个女人混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前途？头上的天都塌了下来。
张说本来坐在角落里的，被哭声惊动了，悄声问钟笔：“怎么了？”钟็笔心虚地说：“分手了。”都怪她多管闲事，没事儿逞什么英雄。见小薇这么伤心，她肠子都悔青了。那人再不好，也是小薇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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