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谁说的？”
这房间隔音极好，又被锁了门窗。阿凉醉成这样，再怎么叫喊，罂粟也不担心被别人听到。她低头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再抬起头时微微笑了笑，说得温温柔柔：“难得你来一趟西南，我来看看你啊。顺便奉命办一件事，再顺便教你几样东西。”
罂粟想了想，回答：“从某种程度上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成是这样。”
“是么。”楚行听完了，眼波都未动，只淡淡问，“谁听见的。”
“……”
“没有。”
楚行看到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沙。而后收回眼，脚下步子不停，路过客厅后直接去了餐厅。罂粟在看到他的同时便站起身来，亦步亦趋跟着楚行到了餐桌前，然后垂着手恭敬模样地站到เ一边。
“我可是万万不敢这样想。”李游缨连连摆手，笑着说，“我只是想表达你值得我这样在两城之间来回穿梭。只是这样。可千万别把我这样误会啊。”
这些天罂粟虽然待在蒋家，对蒋家的人和事却一直采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论是蒋绵来找她聊天，还是照顾ุ饮食起居各方แ面，罂粟虽觉得体贴，却也一直认为她有目的存在里面，礼节上的感谢周到了，情感方แ面仍然是显而易见疏远得很。每天她的活动都还是处于我行我素า状态，甚至被楚家除名这件事，蒋绵得知也是在第二天别ี人的口中，而不是罂粟自己来亲口告诉她。
路明说完，等了一会儿。罂粟一直面无表情，望着那份转让书，既不开口，也没有要接受的意思。他又等了片刻๑，见她还是这个模样，心中暗叹一口气，上前半步，低声补充道：“罂粟小姐，我实话讲，少爷这次给你的东西，算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丰ถ厚的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把名字签上去。”
“记得啊。”罂粟歪着头，理所当然应道，“罂粟总会陪您一辈子的。您难道不相信吗？”
在书房中做这种事，对于罂粟来说不是第一次。只不过每次都是一样的难熬。
楚行沉着脸瞧她一会儿，后来闭了闭眼，还是把文件放下，把她抱到身边哄了两句。然而哄归哄，就算罂粟那天哭了半个ฐ小时，楚行说过的决定却没有变。在外人眼里，这半年来无所事事的罂粟远不如左右逢源的离枝来得春风得意。
罂粟对十二岁之前的记忆，远非十二岁之后的那ว般清晰。那ว时她住在a城。母亲在她九岁时因病去世，罂粟至今印象最深刻๑的，只有母亲在最后几天，嘴唇干涸眼圈乌ไ沉的枯槁模样。
路明张张嘴，直觉就想说千万别这样，你来登我门我是一万个ฐ受不起。蒙混着笑了两声，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不说我都差ๆ点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虽然暗地里并未被杖责，但在外人眼里，罂粟在楚行心中的地位早已渐渐今不如昔。
路明抵在车门边退无可退，罂粟的眼神就像是刀刃，刮ุ得他冷汗都要从额头上渗出来。路明心里叫苦不迭，避开她的眼神劝说：“没那回事，你别ี多想。楚少爷是说你最近有些太胡来，要拿这次挫挫你的锐气……”
对方切了一声：“这回不就是真罚？谁不知道崔志新那ว老东西是个什么货色，在床上是百无禁忌什么เ手段都使得出来的，罂粟去陪他两个ฐ月，不死也要弄个ฐ半死不活。罂粟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去崔家两ä个月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呢。但凡楚少爷还对罂粟念一点儿这十年来的情谊，又怎么会舍得这么เ把她给送过去？”
罂粟转眼看看楚行，那张一贯有些漫不经心的面孔上此刻也没有什么特别ี要阻拦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过去，顺手拿过桌上倒扣的一只新酒杯，倒满一杯白酒，双手捧举ะ，开口：“我敬崔先生您一杯。”
楚行看她一副唯恐算账的模样，慢慢哼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不想叫？”楚行微微眯起眼，轻轻一笑，“那就都别ี叫了。”
罂粟听着楚行与路明的对话，思路飞快运转，表面却垂着头一动不动。
死人，罂粟见到的未必就比活人少许多。她从小就成长在这种环境里，害怕这种情绪，早ຉ就离她远去。
罂粟睫毛颤了颤。又抬起头来，低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过去。”一转身，竟然就这么走了出去。
楚行也不叫住她。看着她身影纤细窈窕，慢悠悠转过两株绿萝后面，隐了隐，便消失不见。过了片刻，管家不声不响地端上一杯茶水来，搭着眼皮，低低地说：“罂粟小姐忌恨离枝和阿凉姑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行回过眼神来，拿起手头的文件，一边淡淡开口：“她恨倒是很多，忌丁点儿没有。纯粹就是小心眼儿作祟，心狠报复罢了。没有什么其他感情掺合在里面。”
管家说：“……可，总归是十年了啊。”
“十年又能怎样？”楚行微微冷笑了一声，沉声说，“她要但凡有点儿心思，会在去年泳池那件事第二天，跪着求我不要把事情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