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平开始轻轻抓，一抓，问题就大了。没一会儿，亚平呼吸开始急促，面红耳赤。丽鹃也开始瞳孔放大，鼻翼忽闪。
“不要乱讲！生小孩是我决定要的。亚平根本没逼我。他当时就讲，我的身体我做主ว，他不会强迫我。但我想，反正迟早都要生的。一家一个指标，逃也逃不脱。真不要，社会压力大，整天被人家瞄肚皮，背后被人指点，也够烦的。既ຂ然肯定要，迟生不如早生，生完了还有老人替我帮把手。等我老了，三十五六了再生，自己体力已经吃不消皮小孩了，他妈妈说不定都瘫床上了，干也干不动，我到底有几只手?去照ั顾谁?”
丽鹃自此开始了少奶奶的生活。肩不挑手不扛，油瓶倒了，不跨，等着婆婆扶起来自己้才走过去。跨都嫌费力气。丽鹃突然觉得，这怀孕的滋味也不是太糟，除了偶尔泛泛酸水，其他一切如常。
“哎！冠华爸，你知道我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商场晕了?”
“这是当妈的心。”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á姑娘升级为母亲的身份转变。“但有一点不能变，无论我怀不怀，你妈得赶紧走，不然我活不下去了。”
菜、面上桌。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问题是，她也只领你36๔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๔0?”
“我想过了这个ฐ星期天再让她走，她来到现在，哪都没去转过，带她上海，照几张相，回去也有点吹的资本。”
亚平赶紧ู拽住他妈的手说：“你多心了。她不回来不是去跳操了吗?健身，运动，是好事儿，完全不是因为你。你这不是跟自己怄气吗?”
丽鹃掉头走进厨房，直直盯着婆婆说：“你要我干活，就得按我的方法，看不惯你就自己干。这个ฐ锅是我特地不洗的，以前我烧就洗，现在你烧，我决定不洗，因为根据你的节省程度，我认为这个锅底还有两ä滴油，完全可以留แ着炒下盆菜。”说完，脚步咚咚地上了楼，恨不能ม把地板踩通。
“现在小孩子工作都忙，又不像我们当年，去单位报个到就回家了，现在动不动就下岗咯，裁员咯，头上悬把刀，工作起来不拼命是不行的。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也不讲谁多做谁少做，谁有空谁做，你说是不啦?”
丽鹃立刻๑答道：“我还有事儿，单位活没干完，亚平比我高，你叫亚平帮你。”
“好看吗?”
亚平宽慰他妈说：“不至于的，妈。丽鹃虽然娇气，她是上海ร女孩，上海女孩里她还算好的，至少不虚荣。我又不是有钱人，她跟我的时候我也不富贵发达，不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吗?她妈当时不同意，她不照样坚持要嫁给我?就冲这点，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人哪能没个缺点?要多看她长处。现在这年代，有几家吃不起肉的，她吃点东西，你别老盯着她看，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亚平正被熊着，丽ษ鹃在楼ä上还特不知趣，许是刚才肉吃多了，口干得紧，又不想下楼看婆婆的脸色，便站在二楼楼ä梯上喊：“亚平，帮我倒杯水。谢谢！”
“我这是忍气吞声十几载，快赶上王宝钏ั了。实在忍不下去了。现在心也冷了，人也乏็了，感情也淡了。我也想穿了，大不了就分。也不怕撕破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争中总结的经验。与其委屈了自己，嚣张了敌人，不如让他们难受。免得自己้生癌。想我才刚刚人到中年，鲜ຒ花盛开，给老头老太气死，我划不来。”
“看在你替我端茶的分上，允许你亲一下后脑勺。”丽鹃正口渴，顺手打开杯盖，将不冷不热的水一口饮尽。“亚平，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你不在家，你爹妈合伙把我给教育了。说什么未雨绸缪啊，说什么เ高瞻远瞩啊，说什么勤俭持家啊，最后还强迫我生个孩子。”丽ษ鹃的嘴撅得都快沾上鼻子了，“我发现你妈有忧郁症的前期征兆——生存恐慌症。怎么就怕吃不饱饭呢?现在这社会，凭我们俩大学生，怎么可能ม饿着?我发现你妈净瞎操心。据资料é统计，人的痛苦，90่%来自于对未发生的事物的担心。你妈这么杞人忧天的，对寿命也有影响啊！整天郁郁寡欢，还劝我们多多攒钱。攒钱干吗?我还焦虑未来呢！万一不远的将来火星撞地球了，核战争爆发了，我银行里的钱全完蛋，可怜我这一生，一天都没享受到เ，那不是白活了吗?别ี说悬的，谁知道自己哪天出门被车撞了呢?有一麻袋的钱又有什么用?两ä眼一闭什么都没了。”丽ษ鹃老气横秋地故叹一口气，摇晃着双腿。
“那就不要孩子，什么时候养孩子不觉得负担了什么เ时候再要。人首先得把自己顾ุ好了才能顾ุ得上其他。像以前那ว样，一家人匀一条裤ไ子，还生一窝一窝孩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不说大人苦，小孩子也苦啊！生孩子要对孩子负责，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不如不生。”丽ษ鹃话音刚落，公公开始大声咳嗽，咳到เ脸憋得通红。“啪”地一声掷下筷子走出饭厅。丽鹃斜眼看看，不说话了。
“放屁吧你！她是我妈，这就是她的家，搁我们那儿规矩，她老了就得跟我过的。你咋对我我都没意见，你要惹我妈不舒坦，我可不饶你！”亚平刮了一下丽ษ鹃的鼻子。说“放屁”俩字的时候既ຂ有嗔怪又含着隐隐的威แ胁，刚柔并济。
“什么话呀！妈都来了，哪能让自己孩子还在外头吃饭呢?我这就是个贴身的厨子，自带饭票的保姆。你们都歇着去，我来看看，晚上吃点啥。去吧！别操心了。”
亚平尴尬地点着头，不晓得怎么接话。
“来来，坐！小李是吧?”
亚平爸说：“她这刚小产，我们不多住几天侍候侍候?”亚平妈说：“她亲妈在这儿呢，能有啥事?我可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想到孙子没了，我就闹心。我若拉着脸吧，她还不寻思我怨她?你叫我笑给她看，我又笑不出来。我装ณ不出啥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日子久了还不得闹矛盾?趁早走吧！再说了，有孩子，我有待这儿的借口。孩子都没了，我还能老赖这儿?我早就觉着了，丽ษ鹃是盼我们走，盼得一刻๑刻的，我为了孙子才假装不觉景儿。”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二天亚平妈就跟躺在床上的丽鹃告别了。
“鹃啊！我和你爸现在也没事儿了，我们就合计着早回。那边屋空着，花干着，猫也没人喂。你说呢?你要是觉得这儿离不了人，我们就留แ下来照顾你几天。”丽鹃马上回答：“不用，我没事儿了，赶紧回吧！那边别出什么事儿。”
丽ษ鹃是在公婆走后，流产的第三天上才打电å话告诉她妈的。丽鹃妈一奔过来，望着冷清的屋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老逼真没人性！哦！我家孩子都这样了，她掉屁股就走。我早跟你讲过了，她那绝对不是对你好，她好都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这世界ศ上，能ม真心真意对你的，除了亲爷娘，不会有第三个ฐ。连丈夫都靠不住！你还可怜她，说以后老了服侍她！屁！你要记住，她今天是这样对你的，以后她再来，你把她拎出去扔到黄浦江里！给他家生儿育女?！门都没有！从今以后你叫亚平结扎，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