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闷死了！哇！！！！！”丽鹃哭着大声说。
“哎。”
“你这人也真是的，想看你就说，还等人三请四邀啊！你说了，她会不让你?”“要人说有什么劲儿?有些话根本就不该讲，像孝敬老人，生儿育女，这都是做人起码的道理，这还要上课?我就不讲，今天我先出来坐上，立个规矩，看她以后是不是明白。”
亚平妈手里端着一盘昨天剩的炒白菜。那白菜的绿叶子昨天就被挑完了，今天只剩一堆白晃晃蔫ຑ叽叽皱巴巴的菜帮子。因为没有热，上面凝着点猪油霜，亚平妈炒菜放的油是从肉汤上撇出来的。“昨天的菜怎么没倒掉?”丽ษ鹃问。“为啥倒呀?又不馊又不坏的，多可惜呀！我吃我吃。”
所谓生活，那是用来表演的。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上做爱，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丽ษ鹃啊！闹铃响过了。”
真是遇到เ大家务，两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แ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饭，丽鹃就先把案板功夫做好。菜择好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大厨都是掌刀的，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ว角，现在把配角让给你，给你也有个露脸的机会。不能ม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丽ษ鹃口头上是一点亏不吃。
“不容易啊！要是上海没人，肯定也留แ不下来。”
丽鹃生在小市民的家庭，内心里却一直渴望摆脱那种纷杂的环境，不要每天踮着脚迈过污水横流的菜场；不要隔壁邻居放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要没有个人空间，跟父母挤一间房一直到上大学；不要所有邻居的家长里短街坊邻居都门清。更不希望她妈妈跟贼骨头一样一到半夜就跟邻๑居大嫂一起去捉这个ฐ或那个ฐ的奸，然后隔日满巷๕口都知道。
“妈！我来！丽鹃，帮妈提着包！”亚平不仅自己鞍前马后，还把老婆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以显示自己在家中的家长地位。“妈，把你的包给我吧！”丽鹃赶紧讨好地接话。“不重不重，我这一只手都能ม提俩！我自己้拎，我自己拎！”俩人跟打架似的，最终丽鹃被婆婆分配了一只算是分量最轻的黑挎包。
亚平的父母显然拥有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是提前通知，而是临ภ时抽检的权利，随时光顾他们儿子的家。从东北那迢迢千里之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牡丹江，越过长城那道关，再渡过黄河，趟过零度等温线，直奔长江尽头的上海。
“妈，我这不是想陪陪你吗?一忙一天的，都没时间跟你唠嗑儿。”
“唠什么เ唠?不唠！”
亚平正被熊着，丽ษ鹃在楼ä上还特不知趣，许是刚才肉吃多了，口干得紧，又不想下楼看婆婆的脸色，便站在二楼楼ä梯上喊：“亚平，帮我倒杯水。谢谢！”
亚平正要去拿杯子，看到妈妈的脸色已经如下了火种般狼烟四起，眼睛就那么เ直直地盯着儿子，足有一百瓦灯泡的亮度。亚平突然就畏缩了，从厨房探个ฐ头说：“下来自己倒。没长手啊！”
现在家里的局势是这样的：丽ษ鹃、亚平、亚平妈三点一条线上，亚平夹在中ณ间，距离上离老婆远点儿，离老娘近点儿。亚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炸药包，两头是点燃的芯子，不过根据危险程度估算，娘这边看上去要爆炸的速度略๓快一点。先踩灭一头再说。
丽鹃噔噔噔地冲下楼，直接站在亚平面前。
“炙手可热”。这是亚平的感觉。这成语的意思应该是，两只手都着火了。
现在丽鹃距离亚平又近一点点，危险转移了。引芯开始冒火花。
“李亚平！不敢劳您大驾。我有手，能ม自己倒。不过我可能ม记性不好，不晓得前两天是谁哭着喊着硬要给我捏手捏脚๐倒茶倒洗脚水的。我原本以为你是乐意干的。既ຂ然不乐意，现在算你说清楚了，从此不敢劳动你。李亚平，不要以为ฦ我稀罕你，只怕到เ最后别人替我倒了你还不乐่意。”丽鹃砰砰响地打开橱柜拿出茶杯。经过婆婆身边的时候，眼睛都不看婆婆一眼。
亚平妈的胸口跟海ร啸似的汹涌起伏，一口怒气咽不下去，压低着声音说：“这像什么话呀！这话说的！简直！简直！”丽鹃假装没听见，径直上楼ä，锁上书房的门。只要婆婆不当自己้面说，她就装ณ不知道。
亚平等他妈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เ书房门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鹃，鹃，开门。”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丽鹃全当没听见。
“鹃，开门啊！跟你说话！”亚平很低声下气。
丽鹃不开。
“鹃啊，有话进去说。听见没?”亚平声音不敢提高，怕给妈听见。
“干什么呢?半夜还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还让不让老人休息了?这么大孩子怎么เ不懂人事儿呢！?”亚平妈插着手，披着衣服站卧室门口训亚平。
亚平刚才是缩着身子半蹲着喊丽鹃，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开嗓子喊：“丽ษ鹃开门！我书在里面，让我进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里面一点回响都没有。
“开门！”亚平用力捶着门，脚还踹了一下。
“她不开，你非要叫她开?什么เ要紧的书?明儿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觉！”亚平妈吩咐，声音也特别扯高了喊，特地让门里的丽ษ鹃听见。
亚平回卧室了。
丽鹃躺在书房沙发上，含着话梅看小说。面色冷峻。她现在关心的是晚上怎么睡的问题，四月的天还正冷着，没个被子要冻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等老太太一睡着，我就回卧室。”丽鹃想。
半夜两点。丽ษ鹃眼睛都睁不开了，熄了灯往卧室走。她心想：李亚平要是敢把门反锁上，我明天就跟他离婚！who怕w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