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龙气啊!”知白兴奋得眼睛亮,“龙气对修道者大有好处,跟在陛下身边,就不必限于六个时辰了,可谓事半功倍!”
“那ว怎么好?”皇后不由得有些慌张,“知白道长呢?他可会扶乩?他能起死回生,扶乩定比国师厉害!”
“贵妃娘娘到เ。”殿外中人的传报让齐峻微微冷笑了一下,叶贵妃这是坐不住了,来紫辰殿打探消息呢。
百草露水宫中还真有,乃是宫妃们讲究饮茶,故而收集了各样的水,有梅花上的雪水,荷花草叶上的露水,铜盘盛接的雨水,不一而足。皇后虽不饮茶,但敬安帝却是好茶的,紫ใ辰殿里自然也要备好水,预ไ备敬安帝来时使用,百草露便是其中之一。
知白感觉到齐峻的手滑到了自己้脖ๆ子上,顿ู时觉得不妙:“殿下,此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殿下不想看看?”
这会儿,除了惠水县令还在磕头之外,其余人可都没了什么เ虔诚的心思,纷纷抬头往上看去。巨เ蟒已游得很近,尤其是方才它连人带车吸进嘴里去,一时并不能完全吞下,还坠得它往下又滑了滑,于是众人都眼睁睁地看见,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头颅,嘴里露着半辆车,还有那上身已๐被吞下的差役班头,两条腿还在半空中乱蹬。
齐峻眉头一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蠢材!”也不知是惠水县令利欲熏心,还是他当真虔诚得过了头,居然真是急不可待就要祭祀“祥瑞”了。
齐峻迈出的脚๐步猛然一停,眼里瞬间就满是杀气:“什么เ!你竟敢诅咒母后!”知白刚ธ才说他印堂黑,他只当是胡说八道,可是竟然说到皇后头上,那ว便不可容忍!虽说生在天家,锦衣玉食富贵已๐极,可是在那偌大的皇宫之中,其实他只有皇后一个亲人。知白竟然敢诅咒他年少失母,那ว简直比诅咒他本人还要令他愤怒,“凌迟!将他凌迟处死!”
齐峻也疼出了一头的汗,到เ此时才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身边树干上传来沙沙轻响,齐峻一侧身,耳边才听知白喊了个“不”字儿,手中短刀已经掷了出去,将一条蛇头死死钉在树上。这蛇看起来通身青绿,与树上的藤萝一般无二,实在难以分辨。齐峻拔起短刀,见蛇尚未死透,再一刀将蛇头剁๗下,拎着尾巴笑道:“倒是多了一道菜。”随手抛给知白。
说是个泥猴儿绝对不是言过其实,爬出来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半大孩子,身上一件已๐经看不出颜色的宽大袍子,下摆被撕得七零八落,歪歪的髻用一根剥了皮的树枝盘着,上头除了泥土之外还落着草叶,脸上更是黑一道绿一道,仿佛刚在泥潭子里打过滚的小猪,只剩ທ眼白还是干净的。
齐峻的轿辇尚未到东宫,皇后早已得了消息,抹着眼泪带了人过来,一见齐峻蹒跚地由宫人搀扶着进来,顿时泪水如泻,拉着齐峻就哭了起来。
他尚未说完,敬安帝已经沉下了脸:“胡言乱ກ语!还不快退下。”
“皇上就说,贵妃管理宫务也辛苦了,歇几日也好。连金印都还暂时放在她宫中,只是将这几日的宫务暂交了贤妃娘娘打理。”冯恩深深垂下头去,也觉得无力。叶贵妃是敬安帝心上的人,无论她说什么เ做什么,敬安帝就吃她这一套,别人实在是无能ม为力。贤妃娘娘虽然是个妃位,却是个无宠的,平日里影子一样不惹眼,这样的人来打理宫务,还不就是个ฐ依样画葫芦。
“先过了母后的千秋吧。”齐峻有些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国师的礼ึ物——”
“是,据说是个偶人,能ม演歌舞的。”冯恩连忙把打听来的消เ息报告上来,“国师要的木料彩漆就是用来做这偶人的,如今宫里都知道了,颇有些人等着瞧新鲜ຒ呢。”
“能演歌舞的偶人?国师什么时候又懂机关之ใ术了?”齐峻顿时怀疑起来。
“听说是请了御作坊的匠人来帮忙,做得跟真人一般。但据那匠人说,他也不知其中ณ的机关如何能让偶人自行歌舞起来。”
“偶人……”齐峻沉吟着皱眉。他绝不相信真明子会为ฦ了皇后的生辰细心准备贺礼ึ,这偶人必定有蹊跷,只是他想不明白会有什么蹊跷。这么想着,他转眼看了知白一眼。
知白被他刚才一吼就缩进了椅子里,还拿经书挡住了自己的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滴溜溜地转,见齐峻看过来,才小心翼翼地道:“物可以形借神,做得越似人形之物,越易成精。或者摄孤魂附上,自行歌舞也未为不可,不过究竟如何,还要看看才知道。”他倒乖觉,齐峻一个眼神就知道是想问什么。
“既是如此,到เ千秋节那一日,你与我一同去给母后拜寿。”齐峻迅做了决定,到了那ว日,他作为皇长子,又是中ณ宫嫡出,自然是第o13章那ว日,母后必然是在父皇身边,你跟着我,必然也能见到เ父皇。”齐峻放缓了声音,看着知白眼睛一亮,又莫名地有些不悦,“别整天无所事事,出家人,每天连经文都不念么!”
知白对着他底气就有些不足,缩了缩脖子才道:“经文都记在心里了,若是口头禅,便是念上一万遍也无用。”
“都记在心里了?”齐峻随手抓过他手中的经卷,随便翻了一页ษ,“北辰垂象,后面是什么?”
“北辰垂象,而众星拱之,为造化之ใ枢机,作人神之主ว宰……”知白连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有回死注生之功,有消灾度厄之力……”
“行了行了。”齐峻被他连珠炮一样的背诵听得心烦,甩手把经卷又扔回他怀里,“诵经不是出家人的功课么เ,你不诵经,每天都做些什么?”
“从前沩山禅师问弟子仰山,‘经书之中,有多少是佛说的,多少是魔说的?’”知白接住经书,难得认真地回答,“仰山答,‘统统是魔说的。’拘于文字,佛经也是文字魔。诵读经书,最忌生搬硬套。譬如《参同契》,本是以炼丹ล为ฦ譬,宣讲修行之ใ法,却被现在的人拿来当做炼金石的法子,搞出什么金丹ล来,还自以为得了长生修炼之法,却不知以血肉之躯食金石之ใ物,根本不能消化容纳,日久ื只会伤损,哪里会助生呢。”
“这话……御医也曾说过……”齐峻不由得想起了那忠心却遭贬的老御医,“那父皇——”
“修道,虽是逆天之事,却不可逆天而行。医者所言,皆是自然养身之ใ道,”知白说起这些来倒是头头是道,神采飞扬,全然不是那个满嘴谎话的骗子模样,“修道先要强身,若身不强则神不守,神不守则ท不能凝,犹如以沙筑塔,必不能高。修道之事,如同逆水行舟,更要顺应风势以借其力。所谓天道无为,顺天而行,以无为而有为,才是大道……”
“罢了罢了。”齐峻听着他又往不说人话的路子上去了,赶紧打断ษ,“你不是道人么,如何还学佛?”
“佛道其实本是同源,不过表象略有不同。”知白挠挠头,“我师父就是个和尚,我做道人,不过是不想剃头罢了。”
齐峻颇为ฦ无语地看着他:“为ฦ何?”
“剃了头会很难看的吧……”知白干笑了一声,“反正我师父的秃脑แ袋是不好看。”
齐峻更无语了,半晌才说:“其实你剃了光头也未必难看。”人生得好,就是脑แ袋光秃秃的也一样好看,在这一点上,知白颇็有优势。
“是吗?”知白嘿嘿笑了两声,似乎有几分沾沾自喜,“殿下过奖了,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到底是凡心未去,还未修成白骨观。”
齐峻头疼地再次打断他:“这些话,你留แ着去跟父皇说吧。”这种云山雾罩不像人话的言论,宫里只有敬安帝爱听。
知白的话又被堵了回去,有些怏怏的。齐峻哭笑不得:“你一个出家人,怎这样多话?”他生在宫中,敬安帝严厉有余慈爱不足,便是说话也多是政事,略多说些便是教训他的话了;皇后倒是慈爱,可是除了问些起居之ใ事,也说不出别的来;至于下头的宫人侍卫们,在他面前更是战战兢兢,哪敢多说一半个字。似知白这种,明明惧着他,却还时常滔滔不绝的,实在还是平生所见的头一个,齐峻虽然时有厌烦,可也觉得新า鲜。
知白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不像生气的模样,便低下头嘟็哝了一句:“自师父去后,有三年没人跟我说过话了。”
这话说得有点可怜巴๒巴的,齐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白的头细而软,乌黑光润,摸起来如同上好的软缎,齐峻摸了一下便又摸了第o13章与万寿节的庆典一样,都在明和大殿举行,只是皇上的万寿节还要先接受百官朝贺,千秋节免去了这一项,只由外命妇和妃嫔们共同朝贺皇后,再由皇子皇女们献礼也就是了。
虽然在紫辰殿内等于被软禁了些日子,但有齐峻在侧侍奉,皇后心情依旧极好,今日穿着玄色绣金凤的礼ึ服,头戴累丝金凤冠,凤口中衔着的明珠有指肚大小,晶莹圆润,垂在眉心,越映得皇后面颊红润,气色极佳,怎么看,都不像是刚ธ刚ธ重病痊愈的人。
内外命妇们一起叩,恭祝皇后千秋,之后皇子皇女们列成一排,依次上前献上为ฦ皇后备的生辰礼。齐峻是第o13章抄写经书。”
“二皇子,面相是有福之ใ人。”知白点点头。在别人面前,他还真是能端起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子,不过他这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哦?”敬安帝来了兴趣,“国师也曾说过这话,原来真人也是这般看法?”
皇后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龙子凤孙,那还不是有福气吗?真明子当初是特特地说齐嶂有大福,都已经是皇子了,再有大福,除了太极殿上那把宝座,还能ม是什么?如今知白也这么说,难道这大位将来就是齐嶂的了吗?
知白对着齐嶂又仔细看了几眼:“二皇子一生富足,只是今年有一厄,若能过得去,此后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叶贵妃前两日虽是闭宫思过,今日皇后千秋她却不能ม不出现,此刻坐在下席上,听见知白这样说,不由得也顾ุ不上装ณ温柔沉默了,开口便问道:“真人所说有一厄是什么?可有解法?”说着,还特意瞥了一眼皇后和齐峻,压低了声音像是自语地道,“国师怎的从未曾说过……”
齐峻不由得暗暗冷笑。叶贵妃这是暗指知白的话是皇后教唆的?
知白摇了摇头:“二皇子的福气太满了,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二皇子周身龙气护持,按说是无厄无灾的,但就因太有福了,反而成厄。至于这一厄应在何处,贫道才疏学浅,尚不能ม断定。”
这番๘话说得实在不能ม让人满意,别说叶贵妃露出了冷笑的神气,就是敬安帝ຓ也皱起了眉,只是不好说什么เ。还是旁边的中人王瑾有眼力,忙传后面的几位皇子皇女上前献礼,才算将这事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