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身极轻微的摇幌之下，在清凉的海风吹袭下，人是容易睡得十分沉的，当我一觉睡醒的时候，我睁开眼来，先吃了一惊。
我对于世界航海史，虽然并不精通，但是斐迪南五世的名字，总是知道的，这个ฐ西班牙皇帝，曾资助哥伦布的航海计划，使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这篇故事的题目是“沉船”，是说一艘船沉在海ร的事，和时光回归问题无关，而所涉แ及的船也决不是铁ກ达尼号，其所以用铁达尼号来作为开始的，是想说明，在变幻莫测的大海ร之上，是没有“绝对安全”这回事的，任何想像不到的古怪的、神秘的意外，都可能发生。铁达尼号就号称是“永不沉没的船”，但是处女航行，就沉没在海底，现在科学进步，船的安全设备更好，应该没有问题了，然而，甚么เ船只的安全设备，好得过核动力的潜水艇？美国的一艘核动力潜艇“长尾鲛ຑ号”，还不是在大西洋海ร底沉没，原因至今未明么เ？好了，大海是莫测的，任何意外皆可以发生，但是人类对于航海的热衷，自几千年前开始，一直到如今不衰，并不被神秘的大海吓阻，是以，沉船，几乎每年皆有，已算不得是甚么特别的新闻了。
那位彼德摩亚先生，打断ษ了我的话头，道：“我来见你，我立即就可以上机！”
我心不免有点骇然，心想一定有甚么事故，发生在乔๒治摩亚的身上，我忙道：“摩亚他怎么了，是不是为了甚么事？”
那位彼得摩亚先生的声音很急促：“是的，我是他的父亲。”
我道：“我已๐经料到了，发生了甚么事？”
彼得摩亚道：“他疯了，我必须来见你，我们见面再谈好不好呢？”
一听得“他疯了”这三个字，我真是呆住了，我只是如此说了两ä声“好”，再想问时，那边已经将电话挂上了，我仍然握着电å话，呆了好半晌。
我脑实在乱到เ了极点，在那片刻๑之间，我只能想到เ两件事，第一，我想到，就算我不打这个电话，彼得摩亚一定也要来见我的了，要不然，他不能一听到我的电å话，说就要来见我。
第二点，我在揣测彼得摩亚所说的“他疯了”这三个字的意义，通常来说，这三个字可能代表着两种意思，一种是他真的疯了……神经错乱了。另一种，也可以说是他有了甚么เ异想天开的想法和做法，身为父亲的，自然也会用这种字眼去形容儿的。
尽管我对乔治摩亚已经十分反感，但是我还是宁愿是他又有了甚么异想天开的行动，以致他的父亲这样说他。因为麦尔伦已๐然死了。如果摩亚真的神经错乱的话，那真是太可怖了。
我呆了好久，才渐渐静了下来，现在，我除了等彼得摩亚前来和我相会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我又拿起那本杂志来，反覆读着麦尔伦自杀的那篇报导。
麦尔伦一个人独居，他住所之豪华，是令人咋舌的，当然，像麦尔伦那样的出色的潜水家，有着丰ถ厚的收入，是意料的事。
报导说他有数不清的女友，但是他似乎从来也未曾想到过结婚，他遗下的财产很多，但是没有遗嘱。
这篇报导的作者，从多方面调查，唯一的结果是，麦尔伦是绝没有自杀的理由的，因为ฦ他可以说是世界ศ上最快乐่的人。
如果过着像麦尔伦那样生活的人，也要自杀的话，世界ศ上真是没有人可以活得下去了。
麦尔伦并不是甚么เ思想家，思想家会因精神上的苦闷而自杀，但是麦尔伦却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这样的人，会在高度的享受生活自杀，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余下的一天，我又搜集了一些有关麦尔伦自杀的资料。第二天午，彼得摩亚就来了。
彼得摩亚是一个瘦削而高的年人，和他的儿，完全是两ä种类型，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有着相当程度的忧伤，但是他却竭力在掩饰自己心的这种忧伤，不让他显露出来。
他是事业成功的那一型人，看来有点像一个不苟言笑的银行家。当他握住我的手，同时打量我的时候，我可以感到他炯炯的目光，正在注视着我。
我请他坐下来，他立时道：“我们似乎ๆ不必浪费时间了，乔๒治在三天前回来，我见到他，就可以看出他有着极度的困惑，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他甚么也没对我说，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เ事！”
他这样单刀直入的问我，真使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见我没有立即回答，立时又道：“如果你不肯说，那么，我只好到美国去，找麦尔伦先生，我知道你们三个ฐ人是在一起的！”
当他提到麦尔伦的时候，我震动了一下，然后才道：“麦尔伦先生已经死了，自杀的。”
这位摩亚先生听得我那样说，立时睁大了眼，他可能ม为ฦ了礼貌，是以没有立时出声，但是我从他的神情上，已经可以看出，他心对我的观感，决计不是恭维。
麦尔伦自杀，这是事实，尽管我知道摩亚先生对此有怀疑ທ，但是我也没有向他多作解释的必要，我只是转身，在几上取过了那本杂志，打开，递了给他。
他先是望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着那篇报导麦尔伦自杀的章。
他一声不响，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也一声不响地等着他。
十分钟之后，他抬起头来，声音有点发颤：“太可怕了！”
我道：“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自杀，我倒并不觉得有甚么特别可怕，只是觉得事情很奇怪。”
摩亚先生将双手放在膝上，身挺直地坐着，看来他正在竭力使自己镇定，但是他的手，还是在微微发抖，我又道：“你在电话说得不很明白，我想知道，令郎究竟怎么了？”
摩亚先生的脸上，现出一股深切的哀痛的神情来，道：“他疯了！”
我没有出声，摩亚先生又补充道：“他的神经完全错乱了，疯人院的医生说，从来也未曾见过比他更可怕的疯！”
我心头怦怦跳着：“摩亚先生，我和令郎相识虽然不深，但是我确信他是一个十分具有自信，同时，也是一个ฐ十分坚强的人！”
摩亚先生苫笑着：“对于你所说的这两点，我毫无异议。”
我又道：“这样性格的人，一般来说，能够经受打击和刺激，不会神经错乱的！”
摩亚先生用他微抖的手，在面上抚抹着，神态显得很疲倦，他道：“可是神经病专家说，神经再坚强的人，对忍受刺激，也有一定的限度，超过了这个限度，一样受不了，而且后果更糟糕！”
我苦笑了一下：“那么，他究竟受了甚么เ刺激，是因为他以后不能再航海，是调查庭对他的事，作了极不利的决定？”
摩亚先生摇着头：“不是，他申ã请延期开庭，已๐被接纳，调查庭判ศ决的日期是今天。”
我喃喃地道：“那ว么เ，究竟是为ฦ了甚么เ？”
摩亚先生直视着我：“年轻人，这就是我来见你的原因，和我要问你的问题，他为ฦ了甚么？”
我只好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麦尔伦为甚么要自杀，也不知道令郎同以会神经错乱ກ，我只能将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经过讲给你听，不过，我相信你在听了之后，一定找不出其的原因！”
摩亚先生道：“那么เ请你说！”
我略停了片刻，替他和我自己้，都斟ต了一杯酒，然后才将经过情形，讲了一遍。
我是从摩亚船长如何和我见面，开始讲起的，只不过那ว一切经过，我讲得很简略，我将那天，麦尔伦先下水，我在帆布椅上睡着，醒来之ใ后，发现他们两人都不在船上，以及后来，他们两人又浮ด出了水面的一段经过，说得比较详细。
我将这一段经过说得比较详细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整件事的关键。
那也就是说，我认为，在他们两ä人下海ร的时候，一定曾遇到了甚么事……那一定是可怕之ใ极的事情，才令得他们两人，一个ฐ自杀，一个发了疯！
等我讲完了事实经过和表示了我的意见之后，摩亚先生好一会，一声不出，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过了好一会，还是我先开口：“我很想知道他的情形，我是说，他回来之后的情形！”
摩亚先生凄然道：“他未能支持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