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性冷淡。我们一直在过家家。”
“我想知道附近哪里可以租到房子。”
推开宿舍的门，四个女生围在电å脑前看《本能》。一个很胖，刚恋爱就管她男人叫老公；一个很高，拿了三年奖学金却被保送到全校最差的专业读研；一个很贤淑，是我们的主ว席夫人；一个ฐ脸上有长不完的青春痘，每次恋爱都以四个月告终。
“你在着迷。”
确实，我已没有了那种天长地久ื的念头，一旦ຆ觉得可能要爱上这个男ç人了，便逼着他离开，或自己不动声色地走掉。包括我惟一一次在喧嚣的街头流着泪说出“我爱你”的男人，包括我惟一一次生性关系并为之ใ流产的男人。尽管想过哪怕不择手段也把这个男人留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并且一段日子过后联系他的欲望都没有，仿佛淡忘了，仿佛他真的与我无关了。
生活一直颠沛着，我像骑扫帚ຐ的小女巫一次次划开夜的心脏，更多时候如灰尘颗粒一般浮在空中，游离着，碰撞着，始终不愿放置在没有风的地方แ，始终有那么一点儿不高兴。
还是没有走的念头。来时，整个愿望就落空了——他不在，本该在的。整个ฐ周末都不见人影。昨晚为ฦ他找了一个理由：看乐่队的演出了；而今晚，雨该是最好的解释吧。
把爱情厌倦掉，那ว是多简单的事。有时还会莫名其妙有种幸福感，没有那ว么多缠绵缱绻悲从中来了，不是吗？
很久没住酒店了，终于要去酒店见某人，寒暄，阔聊，又到凌晨。某人示ิ意他困了，我示意回家的路远了，相互示意之后，决定看碟——《魔女宅急便》！
为在凌晨三点以前把30่00字写完，我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嗅觉藏了起来。到2090่字时，思想惯性地短路了——煤气？泄漏？会死人的吧！我抄起电话就给最可信任的朋友打，用户关机？再打给任意一个他。
“我不希望束缚你的想像，国外可以拍许多类似行为艺术的东西，我们比较难找到愿意这样做的人。当然，有些人的生活本身就像行为艺术。”
我们是怎么เ开始的。那天在模糊的灯光里，蓄着长，穿着黑衣的他坐在我的对面，他问：“你在夜里会想到เ什么？”我开始组织单词和短句——床、窗、风、雨、寂寞、哭泣、音乐、酒吧、影子、杯子??一只风筝在贝贝裙里滑翔、一群蚂蚁浮ด起水面、一串风铃不知所措地响、一堵涂了鸦的墙倒在街上??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手中拿着一本《新广州，新线路》，比3๑2开小两倍，售价一元，购于报摊。在广州四年，我重新变成路盲，生活总是不可熟练的东西，况且内环路修得那么厉害。
把蜡染摊开呈蝴蝶的形状，露背短装卷成虫的躯体；把蓝ณ裙子剪开，拉成1้7๕0度，是个跳舞的女孩呀，真的很像。别针、万能胶ด、图钉，统统用上。墨绿的鞋子，就那样不知疲倦地张望在墙上，再吃不到任何织的、染的布。还要吃，就只能ม吃到雨水一样的眼泪。
只有一个人从不参加会议——我们的行政主管：四肢娇小，腹部平坦，理着娃娃ใ头，却已๐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能干，电脑、复印机、打印机坏了，都找她；她富有创น意。
创意会上有太多让我分散注意力的人，轮到我言，总是忘了该说什么เ。只有很少时候，在空调老出毛病的小会议室里，跟冲冲单独进行创意。他和我说话有个开场白：
“先看看你能到เ什么程度。”
这次先向我给出几道题，考察想像能ม力。
“1้3的一半是什么？”
“星期2๐5。”
“为什么เ？”
“13在西方是个ฐ不吉利ำ的数字，耶稣受难日，那天也恰是星期五。”
“还有呢？”
“电梯。”
“为什么？”
“要上13楼，上到เ一半，停在电梯里了。”
“你的想像力太贫乏了，只把13当成数字。”
其实我说到电å梯，又开了一个小差，想起了橙子的《巴๒黎最后的探戈》，里面写到เ他与陌生女人在电梯停电的几分钟็，用巴黎探戈ຖ的方แ式做了一次爱。我曾问橙子那ว是怎样一种方式，他不说，让我自己去看《巴黎最后的探戈》这部电影，我说那ว是部旧电影，看不着，他便让我去问看过的人，问了许多人，都不肯说。
“好，继续。有个楼盘，它的其中ณ一个特点是大，大门、大窗、大阳台、大厅、大卧室，比普通的要大上一半。”
“特大码的衣服，l，画ฑ面上出现三张擦皮鞋人坐的x型小板凳，加上一张独脚๐瘦高的木椅，推出一张大长的豪华沙，四个休闲的老板坐在上面。”
“四个人坐一张沙，怎么也称不上舒适。画ฑ面也太复杂。再想。”
“比普通长一半以上的豪华轿车，有五个ฐ车窗，上面分别映现门、窗、阳台、厅、卧室。”
“再长的轿车，窗也大不到哪里去。算了，楼盘还有个ฐ特点，就是绿色设计概念，你现在想想这个怎么表现。”
“把窗、阳台画在一棵绿葱葱大树的树干上。”
“差不多是个鸟巢。”
冲冲有些不耐烦，他觉得我没用。我也就自认为是了。
从此只安排些不需想像力的事给我做。比如他们需要为一个ฐ楼盘提出s生活主张，让我去查英文字典，抠出所有以s开头的与生活概念有关的单词，我在图书室，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拿笔和薄，老学究一般的一页页地抠。
再后来，他们让我去顺德送货，坐地铁去体育西取支票。我在体育西迷了路。可我喜欢去顺德，六个车座的车，只有我和司机两人。司机不需要闲聊，我静静端着本小说读，或者长时间呆，往往在这时，会想起旧ງ情人汉森来。
他觉得自己特有才华，什么事都能ม干好。事实好像也是那样。离开大半年了，他的名字还时常挂在那些员工口上，他的作品也一直挂在墙上。新า来的员工仿佛对他也很熟悉，哪怕就是冲冲，一次问他有否一举成名的广告人，他肯定地说是汉森，语气里带着钦佩。
坐在车上时，我会想像汉森怎么过洛溪大桥，有没有塞车，是否跟我一样碰见过载满食品猪或者不锈钢管的车，是否也留意奥林匹克花园、碧桂园。我想像他在顺德做项目时通宵达旦疯狂加班的日子。我还能想起他家贴在墙上的作品，跟我在公司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不会像冲冲那ว样不耐烦，他把创意草图给我看，让我一起想像，还夸过我聪明。我们一起抽烟、喝酒，分吃半条罐头鱼，偶尔也分享一张床。我还能想起他说我是一只白雀。我还能想起他为我擦拭二十岁生日那ว天流下的眼泪，他说我把一年的眼泪都流光了，我却在那ว年流了最多眼泪。我还能想起，和他一起坐14๒路夜班车，他拉着我在陌生的街道狂跑，抱着我在滴雨的屋檐下唱歌。我还能ม想起，和他一起在地下通道，坐在弹吉他卖唱的流浪歌手旁้边哼哼，伤害了歌手的自尊。我还能想起很多，在他离开广州ะ的最后几天，还带着哭腔问他能记住些什么เ。可，我居然记不清他的脸了。
后来，我重新记起他的模样。我在公司的旧ງ文挡里找到他的名字，进入他的网恋记录，在他们的对话中找到了熟悉的描述：
“我一直是，累了，又没有人安慰。有时想哭，但哭不出来。我初入行时有过连续六十个钟็头干活，接着去客户那ว儿拿提案的记录，客户说：‘你该休息了。’我就哭了。”
……
“我，坚强、倔强，爱幻想，满脑子歪主意。口花花，心专一。多数女孩认为ฦ我英俊，是黑马王子。男人味十足，但不爱修边幅，我认为不值得。”
就是这样，他重新清晰了。
网恋记录的时间显示他们从1้8：50聊到次晨两ä点以后。看完漫长的对话，已是傍晚七点。正是中秋节，公司冷冷清清。我毫无表情地离开。感到冷。在附近一家咖啡厅吃一份黑椒牛扒。然后打上一辆出租车，来到每个周日下午看电å影的takefive，要了一份血腥玛丽，坐在靠窗第二个ฐ位置。坐了很久，眼泪都流不出来。我掏出日记本，写我在酒吧看到窗外一个光着上身走来走去，不像失忆，也不像找寻什么的男ç人；写血腥玛丽不好喝，像番茄沙律拌了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