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状况一稳定，再次进行手术。郑医生告诉我手术很顺利，如果情况没什么เ大的变化，过几天就可以拆纱布。说一开始视线可能会有些模糊，是正常情况，要想复原，还得精心调养个ฐ一年半载，视力慢慢会好些，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ำ。拆线的时候，我很紧张，哽咽着说：“郑医生，为ฦ什么เ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以为一定是瞎了，差ๆ点哭出来。郑医生笑说：“纱布还没拆完呢，你当然看不见。闭上眼睛，别乱ກ动，让你睁开再睁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人已๐经走了，枕头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我收拾好，下楼吃早饭——顺带也是午饭。在成都小吃叫了一大碗鱼香肉丝盖饭，有胡萝卜丝，有笋条，红红白白，看着就赏心悦目，还要了一碗紫菜鸡蛋汤，一口气全部吃完了，身心舒畅。不吃饱，哪有力气做事！我就一俗人，庸庸碌碌，蝇营狗苟，早ຉ已๐不是当年那ว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民间疾苦的林艾了。准备付账，一抬头便看见玻璃门外停着宋令韦的车，他按下车窗，怔怔地看着我。
我僵着身体，颇有些紧ู张地喊：“伯父，伯母好。”他母亲笑说：“续小姐，你好。”操老教授招呼我：“小艾，过来，坐我身边。”我连忙点头，挨着他规规矩矩地坐下。他笑说：“好几个月没见你，过得还好吗？”我点头：“嗯，还行。”他看了我一眼，说：“好像瘦了一些。”我笑说：“哪有，大家都说长胖了。”他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瘦，不过我还是觉得胖一点好，身体健康最重要。一瘦，看着就让人雄。”我连连点头称是。
听到她这样说，蓦然间像见到เ亲人一样，鼻子一酸，坐起来，端着碗，一勺一勺喝下去，热气涌上来，眼睛有些湿润。我看着她，喉咙哽咽，说：“大姐，我以前也生过病，都是一个人，总是说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你居然给我做姜汤……大姐，我真是说不出来的感激。”她拍着我的手叹气：“可怜的孩子，孤苦伶仃的，一个ฐ人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端碗水都这么เ感激。”我慢慢说：“当时不觉得怎么样，事后才觉得凄凉。”是的，当时并不觉得怎么เ样，光应付都来不及了；事后才有空百感交集，潸然落泪。人往往都这样。
一觉醒来，已๐是深夜，惶惶然再也睡不着。穿着牛仔裤睡得极其不舒服，我起身换睡衣。觉得口干舌燥，到客厅去喝水。冰凉的水灌下去，更加没有睡意。我靠在床头抱着手机玩游戏。一次又一次撞车，再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挫败地叹口气，我想我没有游戏天赋。我不是这方แ面的人才。可是，漫漫长夜怎么เ熬过去？我望着窗帘发呆。
她也抬头看广告牌，有点犹豫地说：“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手机好。”转头笑着问我：“你对手机似乎很了解，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我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เ样的。旁边就有手机专卖场，你可以。看了实物才知道该买哪一款。”她指着前面问：“这楼ä上不是也有吗？”我笑：“这里的价格贵不说，最主要是货不全，挑选的余地比较少。”她“哦”一声，指着问：“就是前面那家吗？”我摇头：“不是，是靠近文化广场那ว家。”
他站在外面叫：“你还没洗好？”我大声说：“你干吗呢？要洗澡不是还有浴室吗？”他连声催：“你快点！”我问他干吗，以为有什么事，随便冲了冲就拉开门。还不等我出来，他一把扯过我，也顾不得浑身还滴着水，将我压在墙上，饥渴地吻起来。我用力喘气，嗔道：“你嘴里什么เ味道？”他从我胸前抬起头，邪邪ิ地笑：“荷包蛋的味道！”我哀叫：“你饶了我吧。”拜托，下次别ี再吃荷包蛋了！他暧昧地说：“饶你？好，我们进去再说。”
他抱歉似地亲吻我的脸颊๐，重新า坐到เ电å脑前，聚精会神忙起来。我怕他不放心我，故意拿着他的手机玩游戏，却越玩越没有意思，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有一种心酸落泪的感觉。他盯着屏幕上一连串ธ的数据皱眉，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ๆ错，然后伸手摸口袋。我提醒他：“找手机吗？在我这里呢。”他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要打个电话，等会儿给你玩。”我忙说：“不玩了，老是输，我想睡了。”他替我盖被子，哄我说：“那睡吧，别怕，我就在这里。”他走出去打电å话，隐隐传来不悦的声音，似乎ๆ出了什么เ纰漏。
我觉得实在是凄凉，浓浓的悲哀中ณ，有一种绝望的孤勇。可是还是不甘心，不想这样就放弃，只得一瘸一拐地走下去。
“醒来的时候，被人反绑在角落里。他们拿住我，威แ胁周处，要他单枪匹马过来救人，不然撕票。我不知道周处冒了多大的阻力，反正他是一个ฐ人来了。其实那些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我，以前的梁子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有七个人，手上全有家伙，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周处赤手空拳，临急生智，抽出腰上的皮带。一将拼命，万将难敌。他手下得很狠，动不动就将人打得骨折。他们那ว么多人都没占到上风，不过周处身上也有好几处刀伤。”
他看起来精神好像还不错，黑了许多，手上满是厚厚的粗趼，对我微笑，只是——变得异常沉默。他变了——在这种地方แ，怎么能不变呢！我压下心酸，问：“还好吗？”他微微点头，说：“还好。刚开始来不好，现在想通了，这个地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安心，不用东躲西藏。”我默默点头，说：“听这里的警官说你表现很好，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出来。”宋令韦暗中ณ大概帮了不少忙，带他出来的狱警对他很客气。强者为ฦ王，尤其是这里，弱肉强食，而周处一向是王，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还活着。他居然跟我开玩笑：“是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直至此刻๑，我才相信他过的真得不坏。
我摇头：“不用那ว么久，很快，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他沉默许久ื，慢慢说：“等我出来，就去海南，找一处平静的渔村，日日出海打鱼。”脱胎换骨，与世无争，我相信他说到เ做到。他看着我说：“以前就这么เ想过，还有机会实现，总算不晚。”我期待地问：“我可以跟你一块出海ร吗？”他怔了下，故意说：“不可以——”又加上一句，“我担心你晕船。”我笑起来，说：“周处，你一定要记得，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แ，有希望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会一直伴着他走过艰难的救赎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