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乔思说：“放着碗筷别动，让燕尔去洗。”
不过，虽然已经很清醒了，他还是觉得有些疲倦，并不想起身，便依旧ງ躺在那里，双眼盯着床帐呆。
可是，总有一点他做不到，就是他没法把自己变成女人。
喂，这种时候，正事明明是围着老板献殷勤吧？宋老板其实一直很怨念地盯过来好几眼了，真的没现吗？这样自己้吃饱喝足不够，还连端带拿的捧着点心美滋滋地回家哄男ç去真的没有问题吗？——以上这样的疑问，压根就没燕尔的脑แ子里出现过。
好色是个坏习惯。
作为一个年少有为，家财万贯都不止的商人，宋杭的心算能力也并不逊色于人。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宋杭是个庸才的话，她又如何能识得出燕尔的对错？在燕尔之ใ前，赌馆的大部分账目都是宋杭亲自过目的，每场赌局的赔率也多是她拍板决定。
夫妻间的事儿，他偶然搀和调解，自然是好的。但如果事事时时都掺合着，恐怕就也要出问题了——是燕尔和乔思成了婚，可不是他秦氏自娶自嫁，他哪里能要求人家小夫妻事事都按着自己设想的来？大方向上对了，也就是了。
乔思正在同秦氏说：“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我进去几次，都看她在睡。”
等到乔思的小米粥下了胃，燕尔不光心情平静下来，她连身上都觉得舒爽很多。即使是粥，也能看得出来乔思是用了心去做的，每一粒小米都已经被炖烂得开了花，簇拥着少许红枸杞，似乎还加了一点糖——喝起来是微甜的，一直暖到心坎里面去。
宋杭一听见“扣工资”就想乐่——事实上，她只扣过燕尔的工钱，因为也是燕尔提出来的，干得好必须有奖金而干不好可以扣钱。对于别的人，干得好，她只需要轻飘飘夸几句，干不好，直接扫地出门就成了。她一向不是什么十分有耐心□人的，在加上家世一大，生意一多，手下掌柜管事数不清，自然也没空盘算每一个雇工都表现得如何。只有燕尔一个，因格外活跃些，总是在她面前蹦跶，年纪又较其他人更小，样貌又较其他人圆润可爱些，说话古古怪怪却还算有趣，才多得了些她的关注。
只是这样一来，乔๒思的活动范围小得可怜——在这小半个ฐ马场里活动的旁人，即使知道燕尔的信儿，一看到他，也自然就会把到了嘴边的八卦咽下去，生怕惊扰了孕夫。
术业有专攻，有些事情再布放心都还是得拜托专业人士来做啊。
“没关系的。”燕尔说，思索一阵之后，她的眉舒展开来。
毕竟，大杂院人多口杂，房屋的隔音性又是差得不得了，一家有什么动静，家家都听得清楚，很多事情压根就瞒不住人。大家细细一想，都觉得燕尔同乔思，也不过就只有那一夜而已๐，只一夜就怀上的可能ม性——不是说完全没有，但确实是小了些。
燕尔回答说：“我就是出去走走。”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宋记赛马场相当丰盛的伙食，看在燕尔眼里，等同于——勉强将就不吃这个就没得可吃了的难吃大锅饭。
这一条，对于所有人都应该比较适用——哪怕他长得似乎不怎样。
燕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并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虚晃了一下。那手很脏，上面不仅有土，还隐隐散着一点儿让人作呕的马粪味儿，她原本抬手是想揽住乔思的肩，不过在碰触到他之ใ前，燕尔就猛然把手藏回到了身后。
她也是草草算过账的，乔๒思和秦氏本人吃饭花不了太多，但乔๒思陪着乔恩一并住在医馆里，每日单是住宿便要二两银子。乔๒恩流水样的吃药用药，还得时时支使医童帮忙伺候着——大约每日又得花出去三四两银子。除此以外，之ใ前医生建议要用老人参来吊命，等乔๒恩病情稳定下来退了烧，又要日日吃些煮烂了虫草在内的米粥来慢慢将养身体——这些贵重的补品带来的开支更大，每日又要四五两ä银子……
“不行！”宋杭立刻๑回答，并且有些变了脸色，声音都尖了起来，“我才不抱着你一起骑马呢！”
他废了多少心思啊，又是板脸装坏人来折腾乔思，又是逼着燕尔替乔思挡灾的……好不容易才把俩人往一块揉得有些黏糊了，如今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功尽弃？
站在外间的根本不是什么医童，而是乔๒想。
马车中有一人探出头来，远远就向着燕尔招手，喊道：“燕主管！”
却没想到，不过是三日分别而已。
但是，对于贫穷本身，燕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เ难堪和羞愧。这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就胸无大志，只以温饱和生活安乐为目标，向来就没向往过大富大贵的日子的缘故。
面对账房里堆叠起来的账目，她机械性地用僵硬的左ุ手拨拉着算盘珠子，右手捏着毛笔龙飞凤舞地记账，所有数据看在眼中却完全没有过脑แ子。她只有一个ฐ念头，就是如果去找昨天才被她气到的老板申请借些银子买床，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在几刻钟之前，她确实是饿得有点慌来着，不过那时候为ฦ了不惹秦氏再火，她是一声都不敢吭。
……
就像是对于燕尔来讲，乔思挺好却没秦氏重要一样，对于乔思而言，燕尔好不好都没自己้的妹妹重要。
“这倒不是说她不赚钱不养家，她绝不是不负责的坏人，而是有些时候在别的琐事上会缺根筋。比如说，她一个女人经常会自己下厨做饭，会自己้缝补衣服，有时候高兴了还会绣个手帕拿来给我用，但同时还有可能招呼男ç人帮忙搬东西做体力活。她这么เ多年都说不到亲事也有这个缘故在里面，人家男孩喜欢她，来和她搭话问有没有能ม帮忙的，她从不说让人家帮忙做针ฤ线，反倒开口让人家娇็娇็嫩嫩的男孩儿去砍柴。”
若真那么เ说了，会被认为是个ฐ女流氓的吧？
……
其他男男女女也叽叽喳喳起来。
柳歌一连许多年万事不管，这婚事最终的决定权就落到了乔๒思自己手里。
“当然不会。”燕尔叹了口气，“上次她过来点帐，居然看着她呆，墨汁都磨得溢了出来也不知道，已经够糟糕啦。只跟她说是她过来，紧张。要是现再让她知道她不过来也走神，那得对是什么印象啊。”
程清那总是神采飞扬的一张漂亮脸蛋上，难得现出了一丝为ฦ难和不安。
“是乐意替遮掩些。”燕尔说。但是随后她又狠下心肠，直视着程清那双乍现惊喜的双眼，沉声道：“但是现这样，实是让有些忍不住了。走神，耽误的是的度。”
“但是……但是……”程清吞吞吐吐地说，“这些活并不着急，不是半个月后才需要点帐吗？”
“半个月后？”燕尔冷哼了一声，“琢磨着咱们后天就可以做完。”
“诶？”
“然后，咱们就可以歇半个ฐ月。也就是说，可以专心去陪着的宋杭宋老板，可以专心宅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嗯，陪陪夫郎哄哄爹。”
程清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些复杂起来，他迟疑了一下，才用着自己惯常有的，那种听起来十分真诚的赞叹语气说：“燕尔姐，对乔思哥哥可真是体贴。”
……
体贴吗？
乔思也现这段时间以来，燕尔变得十分体贴可爱。
她越来越多地陪他身边。
陪伴时间非常重要。
往常她一早爬起来做早饭，做了便吃。等乔๒思听见动静爬起来的时候，燕尔已๐经吃好准备出门了。晚上她才回来，吃过饭，乔思得去收拾，还得再最后去照顾自己的妹妹——全部忙完，两个也就该上炕闭眼睡觉啦。
这样一来，即使床上有那么เ三两ä句交流，却也说不长，说不深。
不管是他的过去，还是她的现——总有一方แ会因为困倦忍不住先就睡了过去。而另一方，往往甚至根本没有去把推醒继续说的冲动，就也睡着了。
但现，燕尔每日不到晌午就回来了，又或者连着做了好几日工，就会又歇上四五日——这些时间，就都用来陪着乔思转了。
她帮乔๒思洗衣服——甚至包括乔๒恩尿湿了的亵裤。
然后她还开始尝试帮乔思给乔恩炖药，煮粥……甚至等到เ乔๒恩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动时，燕尔已经成为了除了乔恩外，另一个ฐ可以随意接近乔๒恩而不会被排斥的了。
乔恩从来没有过得这样好过。
哪怕仍有一些不敢置信，或者一些怀疑，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非常享受燕尔这样的陪伴的。
而且，他很快就现，燕尔明明有着一肚子坏主意，经常折腾得宋杭和程清上蹿下跳，可惟独他面前就会显得有些拘谨，还喜欢装乖。
有一天下午，乔恩撑着腮看燕尔用皂角搓衣服时，忽然问：“好像……妻主爹和面前，总是显得很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