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别管他们，都是惯得，谁家天天吃好吃的。”贺建军的脸顿ู时黑了，觉得有点丢脸的他狠狠地瞪了自己้三个儿子几眼，决定回去让翠花好好教教，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哪能随便伸手问人要东西，就是亲叔叔也不行。
王春玲瞪圆眼睛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随即哈哈一笑，“谁敢！”
五花肉馅分量很足，纯肉馅，油水汪汪，咬一口，满嘴都是肉香，齐淑芳小口小口地吃着，细细辨别其中的调味料é，有葱、有姜和花椒粉、八角粉。
这些人说话还算客气，没直接将无耻二字说出口。
齐书德凶神恶煞，没有一点作为哥哥的样子，而齐母则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赞同，“对对对，宝娃你说得对，淑芳，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做了送过来。真是白养你了，把你嫁到这么好的人家，不知道回报！有了好吃好喝的和好东西，不给我和你哥送来，自行车也想昧着，难道你不知道你哥想要自行车？要是不是听人说，我们都不知道你日子过得这么好！”
比起高大林密而且连绵不绝的西山，北山只有几十米高，顶ะ多五六十米，而且山坡种的都是庄稼，不见林木，山南山后和山东的社员拾柴多往此山。
别看她打几头野猪就卖了很多钱，其实钱很不好赚，头一次卖给毛家还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如果不是她有打猎的本事，如果不是物资短缺，国家十分需要从农村收购副食品发往北上广等城市，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狩猎也没有门路卖野味，至于收入也就成了妄想。
齐淑芳回过神，赶紧ู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粮票，不买，我这就让开。”
齐淑芳做出决定，把野猪拖离本地，到了溪边，干脆利落地动了手。
这个柜台的售货员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青年，剪着□□头，浓眉大眼，挺鼻红唇，长得非常漂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齐淑芳一一记在心里，问大概需要多少钱。
而沈要武听了齐淑芳的话，看一眼鱼，咽一口唾沫，终究没有顺水推舟，“不了，你快趁热吃吧，我在大队那ว边吃过了，野猪骨头下水一块炖白菜，味道可真香呀，都是沾了你的光。我来的时候，大队长和支书已经骑着自行车把野猪肉送去供销社ุ了。”
“同意，同意，俺们都同意，快给俺们分肉吧，拿回家给老人孩子打打牙祭。一斤肉七八毛，十斤ภ七八块，俺挣的工分一年能ม分好几十，够买好多肉呢！”
可能是她接连不断地狩猎，这一片的猎物少了许多，齐淑芳转了大半天，只打到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子，她遇到的肯定不止这些，可惜被她放过的一些猎物都太小了，还是在山里养一养，等肥壮了再过来把它们收入囊中。
贺建国心急火燎地去写信，垂涎三尺的牛浩得到他的示ิ意，早连着布袋子一起把风干野味抱着跑出去了，“行，我一会把袋子给你拿回来。”
居然还有四个冻梨和四个冻柿子，齐淑芳微囧。
售货员找了零钱，顺ิ口道：“有什么家禽肉蛋野味都可以送到เ这里，我们这里都是统一送往副食品收购站，价钱和收购站是一样的，只收不卖。教你一个乖，秃噜过的鸡鸭按净肉卖，可比卖活的划算，活的虽然重，可单价低，综合起来就不如秃噜过的。”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看一步走一步罢，她有再重的道德负担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齐淑芳去的是最高最大最险峻的西山，是好几座山连绵在一起，林木密集，枯草几有人高，一阵风吹过，让人隐隐生出寒意。据说除了那几年闹灾荒，社ุ员饿极了往里面找吃的，平时没人敢深入，只敢在外围转悠。里面太危险了，就是那时候成群结队地去也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很少有人精通狩猎，一般人见到了猎物也打不到เ，经常空手而回。
生活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之ใ中，齐淑芳的性情非常坚韧，难过片刻，很快就打起精神，决心在这里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尝一尝老人们说的物资丰富生活。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全球没有工业化的时候以及初初工业化的时候，天是蓝ณ的，水是清的，有很多美味的瓜果蔬菜和肉类，像天堂一样。
齐淑芳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问贺建国要了一张面额为五市斤ภ的全国粮票仔细端详，主ว色调是淡淡的紫红色，正面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ຖ全国通用粮票”等字样，贺建国告诉她道：“面额有大小，我这里有三斤的、二斤ภ的、一斤的、半斤ภ的、二两ä的，回家都交给你。”
齐淑芳笑道：“我在家里不需要用粮票，你还是带回去吧，平时多吃点补一补。就看晌午你在家的饭量，我就知道你们一个ฐ月的几十斤粮食根本不够吃。”
贺建国正想摇头说自己手里有一百多斤粮票，自己不需要吃那么多，在同事中ณ间太显眼了，忽然想讨媳妇的欢心，出了一个ฐ主意，道：“我们带着粮票一起去旅游吧，正好我带来的都是全国粮票，在全国范围内通用。”
“旅游？”齐淑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以和贺建国去度蜜月？
“对，我带你去上海，我以前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对那里的情况可熟悉了，那里什么เ东西都有。”贺建国想起同事说的一桩糗事，脸上都是笑，“我有一个同事就是把钱省下来和他老婆去旅游，庆祝结婚，结果在回程途中ณ全国粮票用完了，只好饿着肚子。”
齐淑芳先是心动不已，随即又觉得他同事饿肚子回家很好笑，笑了两ä声，觉得自己้不厚道，没人愿意饿着肚子呀！
鸭蛋脸女服务员已๐经回来了，听他们商量着去旅游，脸上一片羡慕之色。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衣着灰扑扑的打着补丁，她不耐烦地走过去，没好气地道：“这里是国营饭店，有粮票吗？有钱吗？没粮票没钱就出去！”
这口气，和招待自己夫妻完全不同啊？这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现场版？
齐淑芳心里想着，转头看到เ刚进门的两个ฐ小青年受到服务员的鄙视，都涨红了脸，梳着两ä条麻花辫的圆脸女青年泪珠子在眼里打转，男青年则抖抖索索地解开褂子纽扣，从里面口袋里掏出一个ฐ手帕包，打开后取出一张地方粮票、几张毛票和几枚分币，结结巴巴๒地道：“俺有粮票，俺娘特地拿着粮食去粮管所换的，让俺带俺对象下馆子吃顿好的。”
鸭蛋脸虎着脸，“点什么菜？”
“俺要两个白面馒头，一个炒豆芽子，一个ฐ辣椒子炒肉丝，一个白菜汤。”男青年似乎受到家里人的提醒了，没让服务员报菜名就点了自己想要的。
这么穷还下馆子，鸭蛋脸满脸鄙视，“一共三毛六外加四两ä粮票。”
俩青年胆怯地坐在角落里，发现隔壁就是衣着光鲜的贺建国和齐淑芳，以及陆陆续续送上满满一桌子的菜，浓香扑鼻，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满脸自卑。
齐淑芳叹了一口气，有点食不下咽。
贺建国把装着红烧肉的大海碗挪到她跟前，习以为ฦ常地道：“这种事情我见多了，目前根本无法改变，也许等几十年后国家经济发达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现在只能接受。你快趁热吃，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齐淑芳头一回吃到白面馒头和红烧肉，感动得都快哭了，真是好滋味，馒头松软香甜，红烧肉肥而不腻，调料齐全，炖的老鸭小鸡也相当入味，最重要的是分量十足。
齐淑芳一口气吃两个大馒头，贺建国吃了四个，汤菜则被他们两ä个一扫而光。
剩的四个馒头打包带走，贺建国一开始点菜就想过了。
他们的好胃口吓呆了鸭蛋脸服务员，愣愣地递给寻求帮助的齐淑芳几张油纸包馒头，愣愣地看着两人把包好的馒头装进挎包，然后一前一后地离开，当她收回目光看到那ว两个穷人你推我让，把馒头推给对方แ时，忍不住讥讽出声，“爱吃不吃，不吃就别ี下馆子！”
女青年立刻๑对男青年道：“大柱，咱俩一人一个，都吃。”
“好！”男青年憨厚地答应，“小红，你多吃点肉，也多吃点豆芽子，我喝汤就行。俺娘说，俺姐夫家有腌肉，她今天拿粮食换一条回来，等俺接你去俺家，给你做好吃的。”
齐淑芳出了门看着贺建国取自行车，还能ม听到他们的言语，贫穷显得他们感情更加真挚。
现在已经四点多了，贺建国推着自行车，齐淑芳跟着步行消食，刚出了街，迎头就见十三四个神气活现的红卫兵推搡着一个老妇人游街示众，头顶ะ带着白纸帽，颈่中挂着大纸牌，字迹看不清，但最不堪入目的是老妇人被剥ຓ光了上衣，布满了交错的鞭痕。
齐淑芳伸手遮住了贺建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