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办公室黄主任打电话给我说“马厅长病了孙厅长说下午大家去看看。”我差ๆ点说出“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他。”话到เ嘴边又转了弯也许人家对事情一清二楚只是因为ฦ不该知道就装ณ作不知道呢？我也不能做得太过。我含糊说“去看看去看看。”下午孙副厅长带着我们十多个人去了马厅长已๐经能够坐起来说话。大家围着床一圈人问马厅长的病情大部分都是沈姨ถ回答的。我站在边上一点也不做声。只有丁小槐凑到เ前面去弯了腰望着马厅长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想丁小槐在圈子里这么多年还没有懂得其中的奥妙。你一个ฐ人做出这副嘴脸又把孙副厅长和这么多人往哪里摆？真的是官做到头了。孙副厅长果然不屑地动了动嘴角嘴闭着喉咙里咳嗽ณ几声。丁小槐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起身子退到后面去。孙副厅长说“老马今天上午省里来了通知文副省长下星期二到เ厅里来检查工ื作重点是防疫工作的情况。气象部ຖ门报告说今年很可能ม有大洪水省里很紧张怕大灾大疫我们这里是一个ฐ重要环节。您看？”马厅长说“我去不了了你们准备一下。”他说话有气无力我捏着一把汗这么เ多人围着他谁知道他刚动了手术？情急之ใ中ณ我对沈姨微微示意一下沈姨ถ说“老马你躺下去说话。”孙副厅长说“那我组织几个ฐ人赶一个汇报材料é。”马厅长点点头我们就离去了。
董柳对我进步是非常关心的根据她的经验她知道每一点进步的意义都无比重大。生活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改变这在她看来是最重要的。其次呢总有人对她很客气地说些好听的话了她把这些话像一块干海ร绵吸水一样全部ຖ吸了进去像要把以前的亏空全都找回来似的。以前她受了委屈就说“你要有个一官半职别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现在有人要通过她来接近我了她因此获得了自尊。细想之下世界ศ就是这样现实主义แ谁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ฐ人物不然多少抱怨都毫无意义แ。所以也不必把那ว些人看成什么เ坏人是这么回事。我在她得意时泼冷水说“这不是自尊是虚荣。”她坚决不同意说“你说你吧你喜欢别ี人骂你几句还是表扬几句？”想一想确实也找不到两者的界线。她说“其实你自己้是最喜欢听好话的。”想一想也确实如此并不是说看穿了是怎么回事就可以超越的。所以好听的话永远有效人嘛ใ人说到底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车发动起来响起了一阵鞭炮声硝烟中ณ我看见几个人在路边跪下了。我对邓ฑ司机说“开最慢的速度。”车缓缓从人群的夹道中穿过不断ษ地有人跪下痛哭。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小蔡坐在我旁้边一副无动于衷与己้无关的神态我在心里骂着“这个麻木不仁的家伙可怕啊”到了夹道的尽头司机刚想加速严å记者从后面追上来向我招手一群人跟在他后面跑。严记者说“池处长今天的场面我太感动了我想写一个ฐ长篇报道发到เ报纸上去。我先在这里采访几天然后到省里找你。我本来是回来休假的也休不下去了。”离开万山红农场我心情又沉重起来这个严å记者吧只顾自己抓材料é把我就放到เ火上来烤让我给厅里出难题了。如果他再把我讲的那番๘话写进去又怎么เ得了？戴妙良的确不错宣传一番๘也是应该的可道理还得按另外的方แ式来讲。今天碰上了这个记者真是倒了霉啊
我和孟晓敏分手时没讲明以后怎么เ办可回城几天后我心中又有了一种焦虑想见到เ她就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到城里来。见到了她焦虑就释放了缓解了。以后她每两ä个星期到城里来一次我们在裕丰ถ茶楼的包厢见面。她再没提过调动的事但我在几个ฐ月后通过医药公司的瞿经理把她调到了公司医务室。瞿经理什么也没问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也不作解释。我想孟晓敏她想利用我的话现在她已๐经达到เ目的了可能会撒手而去谁知她的确是全身心投入了老问我“将来怎么เ办？”我知道没有将来但我不能说。我非常精心地把她编进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进步能够带来更多的可能ม性。以前听说省里某某领ๆ导和生活频道某某主ว持人有那ว么一手还不太相信。现在我相信了成功的男人有这种渴望也很容易找到释放的方แ式。有一次她问我能ม不能离婚我说“别开玩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呢。”她说“谁开玩笑年龄不是问题我就喜欢跟年龄大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是你还多差几岁都不是问题。”我没想到เ她竟把自己的一生赌在我身上这使我感动而又恐惧。我说“你不是问题我是问题我总不能ม太浪漫了吧。”她发狠说“你不相信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现在就把我全部都拿了去。只要你承诺爱我给我一个ฐ家。”我说“承诺了又拿去了又办不到怎么办？”她咬牙说“那ว我就惩罚自己้我死给你看。”我吓着了说“我不敢拿你亲一亲就很满足了。”
厅里早就策划好了由中医研究院出面把全国知名的专家请来开个上档次的学术讨论会。专家中ณ有几个ฐ是学位点的评委求的人太多请的人也太多请他来不是把飞机票寄过去就完事了还要调动各方แ面的关系才请得动。还有些是包了飞机票包了全部费用还可以带夫人也请不动的马厅长说“实在请不动以后上门慢慢做工ื作吧。”厅里前年为ฦ申报博士点设置了一笔六十万的特别ี基金马厅长亲自带队到全国跑了二十多天评委一个一个ฐ都拜访了钱用了一大半事情还是没成。今年又追加了四十万志在必得。这次会议就造了二十一万的预ไ算主要从基金中开销。董柳说“你们用起钱来我听一听都能摔个ฐ跟头。我们打一针ฤ一块钱两ä块钱打一辈子也不够你们开三天会啊。”我说“谁跟谁比？你们干一辈子就是为ฦ了开这三天会人跟人好比的吗？”学术会议交流学术事小疏通关系事大。像这种上档次的会议没有大人物的利ำ益在里面根本开不起来。董柳说“我真的为ฦ那些护士打抱不平她们是怎么赚钱的?血汗钱针挑土!ำ别人是怎么เ用钱的浪推沙!ำ赚钱的方式跟用钱的方式差ๆ别太大太大了。”想一想钱的确也花得令人心痛可金字塔上面的人与下面的人又怎么好比？几十几百也比不了一啊。我说“要承认你们勤勤恳恳还是为ฦ革命作了贡献的奉献精神还是值得肯定和提倡的在平凡的岗位上还是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的这成绩组织上还是心中ณ有数的。”董柳冷笑说“几顶大草帽往我们这些人头上一扣勤恳啊奉献啊人家得到เ的可是实际的东西。”我说“世界ศ就是这么回事你有意见又有能ม力你就到那ว个ฐ份上去你有意见又有脾气你对天叫几声屈你有意见没能ม力又没脾气你就那ว么呆着最好是有智力障碍什么也看不清你就连意见也没有了。”董柳说“这些人总要讲道理吧。”我说“道理是人来讲的怎么个讲法是由á大人物决定的大人物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讲的。这是游戏规则ท也是由á大人物设计的。这个ฐ道理要由你们这些人来讲那ว很多事情就办不成了。所以不能让你们有机会说什么心里想一想是可以的但不能说谁说就是谁的错你错了你就等着瞧吧。于是大家也不要抱怨太冷漠了那ว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不是谁就愿意那ว么样。”董柳说“有些人头上那ว顶帽子是金的。”我说“你怕讲得呢金子才多少钱一克？那些钱都买了金子做帽子谁的头顶ะ得起？你还是农民伯伯的想法想着皇帝ຓ挖土恐怕是用一把金锄头吧。”董柳的话也唤醒了我的平民意识一个ฐ人掌握了资源他总该想想手中ณ的东西怎么เ来的一针一针ฤ打出来的啊有些人在过春节的时候就提上大米白面去看望困难职工了这太戏剧化了。人家还感激不尽可他们哪里敢去想象那ว些人一年的消เ耗是多少？这是清宫秘史。世界是很荒谬的还要一年年这么荒谬下去于是荒谬也就成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了。
到了万山红农场吴场长已๐经上堤去了。马厅长交待我几句带人上堤去了。我问场部值班员要了纸墨写了几条标语大灾之ใ年防大疫发扬戴妙良精神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แ病从口入注意饮食饮水卫生刚ธ贴好省卫视台的记者就来了准备下午采访梅书记。他们对我进行了采访我就把整个ฐ情况都介绍了。介绍完以后他们拍了那ว几条标语又准备到堤上去。我说“我们马厅长马垂章同志就在堤上他是从医院病床上直接到第一线来的你们可以找到เ他。”两ä个记者果然很感兴趣我就带他们去了。他们在堤上采访了吴场长又采访了马厅长拍了几个医疗队员工ื作的镜头又匆匆赶回场部准备拍直升机降落的镜头。
下午梅书记在场部ຖ的二楼召开了现场会马厅长参加了介绍了卫生系统参加抗洪的情况提出了三个要求梅书记当场就批了。会后大家拥着梅书记到堤上去梅书记拿着话筒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梅书记穿着白衬衣白裤ไ白皮鞋跟那些一身泥的人握手泥人们都激动得要哭。傍晚我在堤上看见直升飞机起飞一直盘旋上去突然自己也没料到เ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我盯着夕阳中ณ的直升飞机渐飞渐远只到化成一个ฐ小黑点觉得那ว架飞机并不是飞在天上而是在很多年以前就停留แ在我大脑แ中的某个沟壑之中ณ。我早ຉ就忘了它然而在这个ฐ瞬间这种记忆被激活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冲动扼住了我我一时喘不过气来似乎ๆ死亡正在临ภ近。这是一种新า的体验处于巅å峰的神圣体验。比起这种体验其它的幸福都跟烂布条差ๆ不多。
当天晚上我们在场部的电å视里看到下午的会议情况。马厅长的发言播了二十秒。接下来又是那ว些标语的镜头医疗队员工作的镜头又是对马厅长的采访。大家都很兴奋马厅长说“直到今天省里对防疫工作才真正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洪水退了防疫工ื作又延续了一个多星期才基本结束。回到เ家里我几乎ๆ成了一个非洲人。过了几天马厅长要我从计财处领一千块钱找时间请一请钟็处长和朱秘书。他说“怎么เ谢他们都是应该的我就不去了该说的话你要说到เ份上。”我跟钟็处长通了电å话好不容易才安排了时间把他和朱秘书请了到随园宾馆。说起来才知道他俩也是丘山县人。三个ฐ人丢开国语不说说起了家乡话感情上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当个老百姓没有感觉到เ了这个份上才知道老乡可是一大资源啊圈子里的人凭什么捏到一起相互照ั应?老乡就是最重要的一个ฐ依据。我们不谈圈子里的事虽然都是处长可他们的圈子比我要高得多谈起来只会显得我是个ฐ老土。我们把家乡的事当作话题我又讲了几个ฐ经典性的荤段子把他们逗笑了。分手的时候朱秘书说“下次过年了我们老乡聚一聚池处长也来吧。”我说“看得起我就给我打个电å话由我作东。”他说“做东就轮不到你。”我说“白吃白吃到เ时候别ี怨我把你们吃穷了。”我没想到今天竟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再过了一个ฐ月省里举ะ行盛大的文艺晚会庆祝抗洪救灾的全面胜利从北京把彭丽媛、宋祖英和刘欢等人请来了省里几大电视台联合直播。厅里有几张票我也去了。有几位歌唱家唱到เ动情处都流了泪边唱着走到เ台下与烈士的父母握手。演出完了梅书记文副省长等走上台去接见了演员并与全场一起起立高唱《歌唱祖国》。我看见梅书记文副省长和那ว些名歌唱家站在一起突然自己也没料到เ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冲动扼住了我我一时喘不过气来似乎ๆ死亡已经临ภ近。我目光一直盯着台上想着那些艺术家哪怕他如日中ณ天他的命运也是由别ี人来安排的。而现在全省起码有两ä千万人在盯着台上啊两千万人我体验到了那ว种作为中心人物的感觉那ว种安排一切掌握一切的感觉。在这种巅峰体验中ณ我更加理解了人理解了人生。体验到เ了这种震撼我也更加理解了历史历史一点都不荒谬。亚历山大王从马其顿ู打到印度成吉思汗从蒙古打到欧洲他们有神经病吗？认为他们有神经病的人才有神经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