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程微一直对听雪林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二哥——”程微隐约觉得二哥对她的态度和以往有些不同了,她很不愿兄妹间有任何改变,心不由发慌,伸了手揪住程澈衣袖,脱口而出,“二哥,你,你还是随意好了!”
程微目光从三本书的书名上一掠而过,叹口气:“欢颜,还是把你昨日出去买朱砂时顺ิ道从六出花斋淘来的话本子给我拿来吧。”
程微低着头,默默瞧着搂着她边哭边絮叨的韩氏,一脸黑线,心道哪有这样的姐姐呀,妹妹长得比她好看就讨厌,她以前要这样,岂不是要讨厌所有认识的小娘子了。
程澈把软巾放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方折叠的方方正正的棉布手帕,递至程微唇边:“微微,咬着它。”
她说着转向程微,垂下头露出纤美白皙的脖颈,姿ู态放得很低:“三姑娘,刚刚是我瞧错了,误会了你,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请你原谅则个。”
趁小胖墩儿被话绕了进去,程微手上稍微用劲,劈手就把盘子夺了过来,站起身子转身便走,忽然觉得裙子一沉。
“我何时胡言乱语了?”
见妹妹为ฦ了激励他,连青出于蓝ณ都搬出来了,程澈低笑:“那二哥就努力一下,争取考进一甲,不让妹妹失望。”
阿慧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才刚刚讲了瘦身符的笔画走向,程微就听欢颜喊道:“姑娘,二公子来了。”
程微拧了眉瞧着巧容:“你这是做什么เ,我把你送给二姑娘,当然是因为你做得好。不好的东西,我能送给二姐么?”
少女眨了眨眼,把涌到眼角的泪意逼了回去。
“哪一科?”阿慧冷笑,“你连续昏迷,身体虚弱,以这样的状态哪一科都学不得!何况这符医治病,制符与望诊缺一不可,不然你即便学会了制符,又如何知道该以何种符水治人?”
“微微!”程澈隐隐觉得妹妹对故事的关注点和别人不大一样,可他从未给别ี的女孩子讲过故事,更没注意过她们的想法,现在想说出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贯的聪慧冷静没了用武之地,竟把程微的话当了真,有些心疼地道,“微微,不是这样的,只看女子外貌而不重品性的男子,对那女子并不算真的喜欢,这样的男ç子也不值得你稀罕。”
韩氏点点头,目光落在食盒上:“这是什么?”
濒临死亡的恐惧,令跌落下马车的程微险些窒息,下意识揽紧ู了扶起她的人:“二哥,他们是什么人?”
程澈骇然失声:“母亲,三妹难道昏睡至今?这算下来,已有二十余天了!”
一想离第二日早上还有十来个时辰,程瑶深恨自己不是真的昏了过去,随后,心中咯噔一声。
老夫人脸黑得能拧出墨汁来,猛戳着拐杖:“快去看看,老三来了没!”
一直依偎在大夫人廖氏身侧的五姑娘程玉来了精神,语气兴奋地道:“二姐,你是不是带了昨日的礼物来?”
巧容向来眉眼灵活,一心想复宠,凑过来道:“姑娘,婢子给您读书可好?”
面对韩氏,程微从未想过软语撒娇的可能,遂开门见山道:“母亲,我想大姐姐了。”
那声音继续道:“你母亲、外祖母、表兄弟姐妹们,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来一个个惨死,然后自己无能ม为力?”
这样技艺精湛的双面绣,别ี说是市面上,就是名门世家的珍藏中都不多见,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了。
桂妈妈想了想道:“要不,等开了春,去玄清观许个愿,或者去普济寺烧香?”
生怕一睁眼就看到人间地狱的程微此刻哪还顾得上韩氏的威胁,铺天盖地的恐惧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捏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依着本能去逃避。
程微长长松了一口气,覆盖着眼睛的布巾有了些许湿意,声音却听不出异样:“大表哥,你听到了吧?我再说一遍,那ว日,二姐不是我推倒的,不过,你相不相信,以后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还想和舒表弟说说话,请你先出去吧。”
明明小时候时常拉着她的手,长大了却说那ว样自欺欺人的话,实在是可恶!
韩止立在门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北冥真人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盏放下,才道:“老国公莫急,小姑娘的情况贫道已经瞧过了,是受惊过度导致魂魄不稳的缘故,等下贫道化了符水喂她服下,再看效果。”
韩止闭了眼,显然心情也是极压抑的,哑声问道:“那你说,我能ม如何?”
和舒看一眼热气腾腾的姜茶,接过来捧在手里:“多谢姨母。姨母,程微昏睡这么久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外祖母,难道就没什么法子么?”
原来刚ธ刚那殊色惊人的少年,正是老夫人的次女,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韩玉珠所生之子。
“朱太医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一惊。
“九月,那你说说,当时表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见是大堂姐,韩平一直紧皱的眉头平缓了几分,答道:“微表妹手腕被枯枝划ฐ伤了,流了不少血,至于别的,暂时还不太清楚。”
程微似是气傻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见韩止只留下一个ฐ无情的背影,渐行渐远,又气又急,俯身抬脚,脱下脚上的绣鞋就扔了过去,边扔边骂道:“韩止,你混蛋!”
姐妹二人相对站着,近得能ม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程瑶听到程微一字一顿ู地问:“既然这样,二姐知道止表哥心悦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程微眼睛顿ู时睁大了些,脑海中划过一个很诡异的念头。
韩止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围在旁边的人已经忍不住念起来:“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瞧得清清楚楚?”韩秋梦撇了撇嘴,“那你又是发呆,又是摇头做什么?”
既然是瑶表妹所求,他自然不会违了她的意思。
本以为丑丫头要哭个惊天动地去告状的,没想到她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剪刀,愣是把沾了泥巴的头发齐刷็刷剪掉了。
微醺的气氛让人下意识放松了心情,没过多时,就连喝果子露的小姑娘们都有几分飘飘然,胆量比往常大了起来。
而这番๘动作虽然随性到เ近乎粗鲁,却生生被程微作出睥睨一切的气势来,仿佛站在众人面前的,不是失宠于父母,取名为“微”的程三姑娘,而是有权利ำ任性的金枝玉叶。
说着对那些侍立的婢女道:“还不快去把水换了。”
“还是世子妃说的有道理,难怪郡主ว样样出众呢。”先前坐在角落里取笑程微的两个ฐ少女围了过来。
对老人家来说,瞧着晚辈长胖些,总是欣慰的。
程瑶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
陈灵芸扑哧一笑,伸手一指程微:“和微表姐一样,都不得心上人欢喜呀!”
“夫人,三姑娘精神不大好,想留在家里——”
程微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两个ฐ丫鬟并一个婆子,都是平日在母亲跟前伺候的。
怀仁伯府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这几年虽略好了些,“巧天成”十两银子一盒的脂米分,也不是姑娘们能ม用得起的,不用多想,这定然又是二哥送的!
程微心头晃过一个念头:难怪常听别人悄悄议论,二姐姐比自己还像个嫡女了,论容貌性情,她确实是及不上的。
“二哥也没想过之ใ后该怎么办,只是真遇到那种情况,最确定的就是知道先救你。”程澈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微微,这样总该不生气了?”
“那二哥怎么还给她金花生?”程微心中已๐然很满意,得寸进尺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