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岁数大了，时常犯糊涂。这两年一直想把府里的杂事交给后辈来管，我自己享享清福。可太太身体不好，姑娘们将来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剩下几个媳妇呢……”
但话说回来，虽然相貌平凡，这位四少奶奶的人缘却还是不错的。按我说，就是封建社会的标准富家媳妇。据说自从近四年前过门以来，一向语调平缓、性情和顺、举止又有分寸，不争风不吃醋，就连四少爷的继母，也就是我的婆婆以及精明的老太太都挑不出来什么เ理，更别提妯娌和府里使唤的下人了。
欣喜的女人们完全无视了我那声低哑微弱的抗议，继续自顾自的叽叽喳喳奔走相告，又回过头看着我边哭边笑。我怔怔的盯着她们，心里想着，人的表情居然可以这么丰富。
于是，这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就此落幕。当然，县太爷似乎给了那家店铺的老板一个什么罪名，而曾经在李家嚷着要退货的乡邻们如今不仅后悔莫及，更是对李家的信誉大加赞赏。
“可是，难道咱们家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不成！”我过去看八点档电视剧就讨厌这种小人得志的情节，此时竟被坑到เ了自己้头上，这让我怎么能不动肝火。
“哎？”我回过神来，对他撇嘴：“谁稀罕问，我才懒โ得听那些能让人把牙都酸掉了的肉麻话。”
说话间，又有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ç子进了店。孙葳轻咳了一声，立刻๑有和小许同样装束的伙计打了后门的帘子进来，笑容可掬地向客人介绍货物。
我略有些不解，但随即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笑道：“若我说，我自己去会他，你定然不放心。既如此，便还是同去才好。但是，若他没什么เ长进，我看咱们也不必给他什么เ好脸色了。”
辛夫人先是微怔，随后便笑起来：“妹妹果然是爽利人，只是……不知妹妹所指何事呢？”
我回想了一下方才见到的那两人的样子，小声嘀咕：“还真是年轻……这个岁数能当上掌柜的，该是精明的人物吧。”
他伸手拉我坐在他身边，又低声缓缓说道：“我想着，李家这许多年来一直做着玉石和香料é生意，虽然打下的底子还算好，可如今经了这种起落之ใ后，别说那ว些玉器店铺几乎ๆ都已关了门，即便是余州几家香料铺子也是勉强支撑，想要照旧ງ经营的话，怕是困难重重。而若要重头开始着手其他生意，又是全然没有经验，更是艰难。”
按惯例，应该是首次堂审的三天后复审。而这一次毕竟要出动大批人手细查案情脉络以及赃物流通渠道，因此难免多费了些时日。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繁杂的事情，居然十几日就已๐经查了个清楚。看来这京官的手段不可谓不高啊。
李暮阳静静躺在床上，仍在昏睡。他这些天一直没有醒来过，虽然昨天谢琛说了并无性命之虞，但我仍难免忧心。
李霏听完，脸上微微浮现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握着我的手笑叹：“阿弥陀佛，总算是老天爷给了李家一条活路。怎么เ早没有想到这事……不过，现在倒也不晚，此时进京的话，正能ม赶上二姐夫殿试的日子。四嫂可想好要命谁前去了么？一定得找个稳妥人，收拾一下便尽早ຉ打发他出发吧，千万别ี误了时日，万一与二姐夫他们错过了，这事情可就又麻烦起来了……”
“霏儿！”我喊李霏，“快点扶老太太过去躺下，给老太太顺顺ิ气。”
果然，信息不对称从来就是令人讨厌的事情。
三姑娘低低叹了一声，停了下来。
我说，这什么人呐！烂摊子都交给我是不是？
我还来不及佩服这人撒谎都面不改色，老太太便拍桌而起，抄了茶盏劈手掷过来。李暮阳也不躲，任那ว茶水茶叶染了衣襟。茶杯一声脆ะ响碎了数片，盖子却打了几个ฐ旋๙，停在地上一滩碎瓷之间。
“少奶奶既让你换了，难道你还有什么เ不满的么？”孙芙尚未说出个所以然来，李暮阳已先开口了。
清竹皱眉想了片刻，答道：“老太太的衣物大多是驼色的，但……”
“你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ม给你。”沉静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带着些许思量斟酌。
“不必，急着赶路。点几样简单饮食就可以了。”说完，又问我，“红叶，你身体不适，可有什么เ额外吩咐？”
“嗯……”
这种时候没有反应就等于没有转机。
“你难道不是因为ฦ陆红叶长相平凡才不爱搭理人家的？不像你那狐狸，又通诗文，又是美人。”
如此吧，宁可自己忍着病痛孤苦也不忍让儿女多担心一点。转念又想到เ，陆夫人这病是二月突然发作的心痛之症，那ว恰好也是陆红叶死去的时候，这莫不是母女连心……
我瞪他一眼：“没问题，你想做好人我也不拦着。但你给我好好想想，二十六两ä银子可不是个ฐ小数目，够给多少下人发月钱了！下次没钱的时候可别ี来和我哭穷才好！”看他有些气闷的样子，我又说：“你这人呐，就是从小大手大脚花钱花惯了。依我看，你当初ม说李家用度开支难以缩减，搞不好大半都是因为你这阔少爷不知道如何节俭而已๐。何况，若真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觉得你给他留了面子，搞不好他反倒恼了，日后还得找机会报复你呢！”
“行了行了，你歇着吧。我再去找人问问。”说着，我自己出了门。
我继续苦着脸：“老太太和少爷说的是，但我心里……还求老太太让我料理大少奶奶的后事，让她走得风风光光的，我也算对得起她了。”
如我所料，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上的血色都几乎褪尽了。
我索性接过伞，当着他的面把纸伞扯成一条条乱ກ七八糟的碎片掷在地上，在伞骨上也用力踩了两脚。然后抬起头，对着他特大义凛然的冷哼了一声。看来，晴雯撕扇子是有道理的，心情真畅ม快。
“老太太今天愈发年轻了。”我边走过去边笑道，“可惜前几日申老爷送来的金簪子我都分给姑娘媳妇们了，早知今日的话，应该全给老太太您留着才对呢。”
清菊捂了脸，说话都结巴了：“少奶奶，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清菊咬了咬嘴唇，回头掩了门。
“刚ธ才橙子本来是按您的吩咐去取窗纱的，结果在库里转了好久也找不到。出来一问才知道，前天林姨奶奶居然私自差人取了那匹米黄的糊窗户，今儿早上不知怎么着又嫌那ว个颜色太素，又叫人去取了那匹碧绿的软纱和一匹桃红的。”
“哦？她要的还不少。”我表面不动声色，“后来呢？”
“后来，我气不过，领ๆ着橙子去林姨奶奶屋里讨您要的那两匹纱，结果还没进门就让人撵了回来，说什么เ虽然我们是四少奶奶屋里的丫ฑ头，但是毕竟是下人，主ว子的门哪是说进就能进的……您说气不气人！她们明明就是仗着四少爷……”
“行了行了，别说了。”看到เ橙子眼圈又红了，我赶紧挥挥手打断了清菊的抱怨。
四少爷离家两ä个月，按理这阵子也快回来了。我估计着正是因为撑腰的快要到เ家了，所以小三才嚣张起来的。你说有些女人怎么เ就不明白恃宠而骄的美人们通常都没啥好下场呢。我自认为ฦ良善人士，所以自然要担负起教育无知少女的责任，让她明白低调是一种美德。
“清竹，让陈婶去再买一式一样的米色和碧色软纱。哦，桃红的也要。你亲自去通知陈婶。”回过头来，我又嘱咐其他人，“这事，你们谁也不准主动和老太太提起，听到了没有？”
“可是……”清菊不甘心的反驳。
“没什么เ可是的，谁敢主动说一个字，我扒了她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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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菊和橙子都不情不愿地答应。
“现在和我去林姨奶奶那边。”
“诶？”清菊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是说，不准‘主ว动’和老太太提起，又没说这事就这么完了。赶紧ู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