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出来了!小姐出来了!”碧落躲在农舍的鸡棚后,压低着嗓子。
“阿盏,要么我们别回去了……在这外边山清水秀的,多自在。”陆萦第二次同顾青盏说起,ไ说罢便偷看着顾青盏的脸色,ไ见她不接话,陆萦也只得收了心。
这一刻,顾青盏眼泪又决堤了,泪水顺ิ着眼角滑到喜红的绣花枕,绽出一朵朵暗红小花,顾青盏吸了吸鼻子,眼泪也止不住她的笑容,她这般又哭又笑的,让陆萦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其他人尸体呢?”找到陆萦那ว日,顾青盏曾问过映秋。
可她却忽略๓了,这因爱而生的极端占有欲,强加在陆萦身上,真的可以吗?
“照ั顾ุ你,是我分内之事。”
对上她澄澈的眸子,顾青盏却出了神,她真的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好,我们引她去别院,再不可有差ๆ池。”
看着她腕上的守宫砂,陆萦却如何也不敢相信,王妃没有子嗣不是因为身虚体弱,却是因为ฦ王爷压根不曾碰她。陆萦又想起自己嫁入王府三年,郑召也未动她分毫,想必,是同一个ฐ理了。
“阿萦,我害怕……”佯装起来还是如此天衣无缝,以至于陆萦从来都未怀疑过她,“让我抱一下……”
陆萦摇摇头,修长的手指却在郑宫的永安殿上圈了圈,“不,最大的敌人是在这里。”她想过很多遍,三晋会为何会这么明目张胆猎杀朝堂政要,如此猖獗,可朝廷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他们……她一直把幕后指使锁定为想要争夺皇位的人,可是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除了郑召和郑羽,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觊觎”着皇位,那ว就是已坐上皇位天子,如今朝堂动荡,他若想坐稳江山,必须ี要一个一个拔掉心头大患。
“好,我喝。”
“我没有。”顾青盏将头别向一旁,抓了一小把鱼食,撒向鱼池。
“醒过一次了,又睡了过去。”映秋淡淡答道,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陆萦,“娘娘不必担心,王妃娘娘无事。”
“阿萦……”语气里虽无半点哭腔,但顾ุ青盏眼角的泪却和断ษ弦珠一般,落个ฐ不停。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哭了,可却偏偏遇上了陆萦,顾ุ青盏此时知道自己有多失态,她也知她已๐犯了此生中最大的错误……那ว就哭一场,以后,想必也不会再哭了。
“你别说话,韩先生马上就来。”郑召将她打横抱起,跳下马车。
郑亦领文武百官先至后山,唯独昭王缓缓来迟,众人嘴上虽无甚抱怨言语,可心里却各有所思,昭王如今如日中ณ天,竟连天子也不放在眼中ณ。
“执笔再沉稳些,力道再轻盈些。”
顾青盏顺势握了握陆萦手心,一片冰凉,咳得厉害,又见她面色苍白,怕是体寒不在自己้之ใ下,“前几年韩先生云游苍山时,偶然寻得了当地至宝苍山火珠,据说治疗体寒是极好的。”
顾ุ青盏又轻声说道:“前些日子你说要教我骑马,也不见有多较真。”
好在陆萦手快,立即将那册子合上又塞回了原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但脸上的温度却来不及散去,依旧红通通的,“嗯,ไ知道了。”
陆萦见她似笑又非笑,却不说话,也不问什么,依旧ງ沉默着。
“有人来了!阿林,我们走。”欧阳山屏气听到เ屋外远处隐隐有脚步声,接着朝着陆萦作了作揖,“既然三晋会已经威胁到小姐安危,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ำ查个一清二楚。”
“姐姐不必自责,突遇埋伏也不是我等能ม够预知,只是……”又是淡淡的兰草幽香,陆萦觉得这味道比屋子里燃着的香炉要好闻得多,若有若无暗香浮ด动,闻习惯了也许会让人上瘾。两ä人贴的亲密,当眼神交汇在一起时,竟惹得陆萦心底有一丝不自然,却想着顾青盏昨日在雨中奔向她的情形,她们相知只不过一月有余,却真的可以到เ生死之交的境地吗?她低头微启苍白的唇:“只是姐姐可知昨日那些……是何人?”
陆萦与碧落携手奔跑在泥地里,狼狈不堪,她一边跑着一边打探着四周环境,这么เ大的树林,定会有藏身之所。
陆萦起身致歉,尴尬地笑了笑:“姐姐,今日耽误你时间了。”
“这是?”陆萦接过。
“嗯,韩先生也说…娘娘是该多走走,别老闷在屋子里。”
碧落行了礼ึ,又瞧了瞧陆萦,微垂的脸有些发烫,心中自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既然王爷让她出去,她也不便反驳,便惴惴不安地走了。
“都道女大十八变,看来果真没错。”顾青盏朝陆萦摆手,“莫要站着,过来坐罢,待会儿摆了斋饭,一起吃些。”
“进去!”蓝衣女子对着陆萦小声呵斥ม。
秦言勾起嘴角又灌了一口温酒,长叹一口气,天寒地冻间形成一圈白雾,“我师父既ຂ是只听昭王府差遣,那小姐必定得过昭王府这一关,凡事要找软肋,昭王妃就是王府的软肋。据我所知,王妃礼佛,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慈安寺祈福布施,这便是机会。小姐彼时以实情相告,王妃知书达理宅心仁厚,必然会动恻隐之心,这样来,岂不水到เ渠成?”
四年了,自楚氏走后,陆元绍整整四年都没有听到เ女儿叫过一声“爹爹”,这一叫倒是勾走了他的心绪,百感交集,展开的笑颜略带苦涩,他轻拍陆萦的背安慰着,“萦儿,爹爹在这……”
陆萦素喜僻静,楼榭๓坐落王府西北一隅,依山靠水,清远幽静,此时的齐王府俨然成了嗜血修罗场,可陆萦却只是听到เ细碎声响,直至东面火光照亮半边天空,因杀戮带来的各种悲怆声愈来愈大,陆萦心惊,推门而出……
若是喂陆萦吃了墨丸,若是让她也入了三晋会,别ี提是陆萦会恨她一辈子,连她自己也会恨自己้一辈子。“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
如今顾ุ雍已๐经性情大变,郑亦也疯疯癫癫,顾青盏不知道这郑宫还会有什么变数,她也不能ม将陆萦一直留在身边……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更害怕保护不了陆萦。
“要我护送她也可以,我至多送她过了断肠崖,再往后能不能逃去凉州ะ,就看她的命数。”
陆萦如今记忆全无,仅凭她一人之ใ力逃去北疆,根本就是天方แ夜谭。
“看在你我相识十载,青盏,我做到这里也算仁至义แ尽,你接下来想如何打算,与我再无干系。”
“你不帮我也罢,只是我告诉你,义แ父近日听信江湖术士谗言,四下寻活人之血养蛊炼丹,就连三晋会的人也难逃一劫……你若有机会离开,便再也不要踏进京都一步。”顾雍每日宣她,无非就是为了这件事,让她去替自己寻更多的活人之ใ血。
映秋也曾耳闻过,宫外正大肆招收宫女侍卫,她正觉纳闷。
“别ี说是那些宫女……就连这后宫里的嫔妃,他们也下得了手。”眼见这宫里的变数,顾青盏算是明白了郑亦为ฦ何会说大限已到,她尚能预ไ见……三晋会的大限也快到了。
“不回来,更活不了。”映秋眼底一片凉意。
“墨丸没有解药,即便你杀三十个人,也没有解药……这只不过是三晋会用来控制ๆ人心的东西……就连皇上也深陷其中ณ,无药可解。”顾青盏原不想把这些说与映秋听,但今时非同往日,她们的一生都无了希望。
“你……胡说!”映秋嗔道,支撑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信念,就这样一下被击垮,又有几人能够抗住?
“信与不信,皆在于你。我只奉劝一句,你若有机会离开,便永远不要回来。”
如若不是这情况完全超乎自己控制之外,顾ุ青盏也不至这样焦心送陆萦离开。
“你既ຂ心中有数,那为何不走?”映秋反问她。
“我走……我还能ม去哪?”顾青盏淡笑着,她这一生唯一谈得上眷念的便是陆萦,而陆萦终将弃她而去……她何时死去,在何处死去,又怎样死去,有何区别?
一生从这里开始,又在这里结束,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药喝了?”顾青盏回到住处时,陆萦正抚着她的古琴,《忘忧曲》已是弹得熟稔。
琴声戛然而止,陆萦望着她笑了笑,“喝了。”
这都几月有余,也不见她想起什么,顾ุ青盏既希望她恢复,又害怕她恢复,每日就这样纠心过着,日子也消เ磨得飞快。
顾ุ青盏又打趣着问:๘“苦么เ?”
“没有姐姐喂的糖,苦。”陆萦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说罢低头继续捻着琴弦。
知道陆萦喜欢吃糖以后,顾青盏便在身边时常备着各色的糖点,她正欲去取桂花糖时,心里徒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你方才叫我……什么?!”
“姐姐?”陆萦抬头,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脱口而出会这样叫,她晃了晃头,看着顾ุ青盏,“我以前爱叫你……姐姐……是吗?”
“不是……”又是一阵心虚,终是自私,顾青盏在她身畔坐下,替她揉着脑门,“你一直唤我阿盏……今日别想了,待会儿又要头疼。”
原本还有些胀,被她这样一揉舒服极了,陆萦懒โ得想,闭上眼懒โ懒道:“还是阿盏好听些……”
顾ุ青盏又想起太医的话,待她脑后的淤血散了,记忆自然会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