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张廷玉休沐,雨村约了张廷玉出来小聚,说起来他二人已有两年多没有这般好好聚在一起喝杯酒,聊聊天了。
雨村连忙站出来,道:“劳圣上挂念,已无大碍了。”
水湛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在雨村对面坐下,道:“我最恨你这般聪明,又最爱你这一点,糊涂一些不好吗?”
雨村对这些天水湛突然间软和下来的态度很不适应,听着水湛温和话,略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这鹿血初ม入口时虽然腥膻难咽,喝下去之后倒是像喝了一碗热姜ä汤似的,暖融融的感觉延伸到了四肢百骸,舒服的雨村想要叹息。
水湛听雨村又称呼他王爷,知道是他心中ณ别扭,把手中的梨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竹签插了,递到雨村跟前,道:“不过是不想掺和京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你走了之后,我接了追缴户部欠款的事情,得罪了一大圈子人,好容易那些个老狐狸肯还款了,却没料想太子站出来说他做主,宽限两年还款,他这一句话容易啊,倒叫我白唱了这白脸,如今圣上亲征葛尔丹,太子监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เ早回去了,让太子和大皇子掐吧!正好借着这差事躲躲清静。”
“陛下,臣以为不妥。石景峰一线易守难攻,我军虽可对葛尔丹军造成合围夹击之势,若是强攻,恐损伤太大!”福全不愧是老将,听了大皇子的建议,立刻便听出了其中的不妥。
“王爷此时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威闻言哈哈大笑,举着手里的酒葫芦道:“可不是有事儿,去沽了酒回来,有肉无酒,多没滋味!”
“王把总,雨村有礼了。”
“雨村兄知道,我惯是那性子狂放,不爱受那拘束的,能强忍着在翰林院待了三年,还不是为了那满屋子的绝本孤本,如今也差ๆ不多看完了。”汪绎说着,又指着自己的脑แ袋道:“全在这里头呢!也该走了。”
“李德全!”只听圣上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大太监李德全端着那ว朱漆的托盘放到เ雨村跟前,雨村抬眼,只见上面有三样东西,一青花瓷赤锦塞小药瓶,一仗白绫,一把雕龙纹镶玉银匕首。
出了御书房,太子便想着寻个乐子泄一番,转眼正瞧见要去康熙提交公文的贾雨村,那张脸竟是比以美貌闻名的太子妃容貌更艳丽几分,便起了歪念。
水湛闻言一挑眉,一个小女孩,学了这些也不少了,有心考校考校她,便问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接着背来听听。”
“若是去报官,必然要经过一番调查取证,姑苏城远,一番来回,费时是免不了的,英莲本是应该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今却被人公然买卖,臣心中实在是不忍小女再受一丝苦楚,便立时将小女买回来,日后再想方แ惩治那人贩子。”
张厨娘闻言笑道:“我瞅着小姐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脏ู污的厉害,沐浴ภ完再穿恐小姐不舒服,我瞅着小姐年纪和我那小孙女差ๆ不多,便打门房上我老头子回家去问儿媳妇儿要了件衣服来,可巧了我那ว媳妇儿刚做好了这袄子,整新整新的,便拿来给小姐穿上了,您瞅瞅,可不就合适了吗?”
喜顺儿闻言一促狭一笑,道:“公子,前方แ嘈ฤ杂,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水湛不喜大鱼大肉,深恶奢靡浪费,故晚餐十分清淡,两个人,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碟葱花炒鸡蛋,两份鲫鱼豆腐汤,两份米饭,二人对坐,食不言,寝不语,却莫名的让水湛有种普通人居家过日子中莫名的温馨,烛光摇曳下,雨村的脸影影绰绰,半张脸在阴影之下,挠的水湛心痒得慌。
“师傅放了我们学了,九哥十哥他们都来了!”十三皇子指着一边撒了欢了的兄弟道,又问雨村那“一箭双雕”是怎么เ一回事。
从正阳门出去,便是宽阔的长安街,此时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饶是有兵士们手持长矛隔着,仍是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两ä个礼部官员在前面抬着金榜ึ缓行,张英走在一边护送。雨村等三人就跟在金榜ึ之后,二甲,三甲进士不与他们一起从正阳门出,却是从东华门,西华门出宫的。
走到窗前案几旁坐定,水湛听着身后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心下一片旖旎。瞧见这案几上乱糟糟的,全是雨村笔迹,便随手翻着桌上雨村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文章涂ิ鸦,也包括殿试前因情绪紧张而描的两三页ษ论语,挑选出来拿在手上细看了两眼,笑道:“原来雨村也有这般心神焦躁失守的时候,我还道你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呢!”
至三月初八这天,却是殿试之ใ期,寅时尚未过,雨村随一众考生到东华门口站好等候点名。彼时天还未亮,正是昼夜相接,天昏昏暗暗的时候,宫门前一溜的灯笼照的通往保和殿的路红彤彤的,正如这一群人的前程。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可以说,这东华门口此刻立着的这几百贡生,将来都会进入朝堂,再不济也可外放到偏远之ใ地当个七品县官了,大小是个ฐ官,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等这临ภ门一脚๐。
雨村这几日来第一次见到熟人,心里高兴的很,道:“愚弟是有苦衷的,当不得衡臣的罚!”
望着水湛递到เ自己้面前的酒杯,雨村推脱不得,接过酒杯,轻轻摇晃,一股柔和馨雅的酒香迎面扑来,半透明褐ຈ色酒液ຂ对着炉火很是澄澈。举杯轻抿一口,淡淡的爽快,滑溜,很是顺ิ口,略๓稠的质感划过喉咙,美妙非常。
雨村闻言笑笑,并不说话,喜顺儿有一点儿倒是说对了,他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的洗个澡,一连九天都在那方寸小屋里吃住,整个人都快臭了!
“哎~你听说没有,今天早上荣国府贾大老爷被人塞麻袋里狠揍了一顿。听说连贾老太君都差ๆ点儿没认出来!”一葛袍男子对桌上的同伴说。
雨村听闻张廷玉的话,深觉有理,便道:“衡臣可有何良策?”
雨村望着那跛足道士愈来愈远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哪里是梦呢?
雨村听那小公子如此说,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道:“当然记得,像姑娘这般豪爽大方แ又爱女扮男装ณ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啊!”
雨村闻言一惊,转头见那ว旁边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边的喜顺儿,这才恍惚想起今天屋子里是多了个人的,遂道:“没事,只是这北风刮得凄切,我听了心里也跟着伤心,有些睡不着而已,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的。”
彼时一阵风吹来,吹起雨村鬓角一缕未曾束紧的青丝,轻轻挠着雨村露出来的那半个ฐ侧脸,飘逸如谪仙,水湛不由看得有些痴。
说着张廷玉上前去,拿起小二拿上来的墨亲自研磨了起来。雨村见状连连摇头,只道是这衡臣已年近而立,却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心里想着,雨村道也不矫情,略提了提袖口,左ุ手酒壶高举,朝嘴里灌了几口,入口柔和,回味甚甘,绵软悠长,正是上好的山西汾酒,一壶酒一会儿下了肚,只觉得诗性上头,可正好张廷玉已๐研好了墨,雨村放下酒壶,提笔蘸墨,一会而就!
这样想着,雨村走到那书生身侧,躬身作揖,道:“这位仁兄请了。”
雨村听闻,并不受其影响,拱手作礼,继续吟道:“尔其石中ณ含窍,地下藏机,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锦而成漪。波汹涌ไ而雷吼,势澒洞而珠垂;砰訇兮三足鼎沸,鞺鞳兮一部鼓吹。沈鱗骇跃,过鸟惊飞,羌无风而动藻,径上栏而溅衣。”
一月后。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从孙老爷家出来时,日头已经微斜,袖里沉甸甸的半吊钱,雨村叹息,加上这身子前任主人留แ下的,将将够一两银子1(一两银子=一吊钱=一千文约等于人民币一千元),如此便也知道为何如今已近中ณ秋,要进京赶考的“贾雨村”还在这姑苏城里徘徊不去了。
圣上接到这样的奏章,自然是不信的,先不论刑部那些官员是黑是白,就光说“宰白鸭”的那个死囚,是他亲自审问过的,刑é部大牢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白鸭”圣上也是心知肚明。扔了手中奏章,对八皇子道:“水浩哇,这就是你们哥几个ฐ这几个月清查的结果?”
水浩一听圣上这语气,心知不妙,但仍沉下气来到:“回禀父皇,是。”
“那贾化的奏章呢?一起拿来给朕看看。”圣上道。
“回禀父皇,这奏章是儿臣等与贾大人一同商议之ใ后写好的。”水浩睁眼说瞎话道。
“来人,传贾化!”圣上闻言,突然道。
“父皇!”八皇子突然跪倒在地,道:“父皇,此事儿臣确实是没有全部ຖ禀明,可儿臣有苦衷哇!”
“哼!你能有什么苦衷!”圣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便说来听听,若是胡说八道,朕现在便夺了你的封号,让你回去做你的平头皇子!”
“父皇,不是儿臣斗胆欺瞒君父,实在是此事查来查去,矛头都指向了太子,儿臣以为ฦ,太子乃一国储君,此事如果张扬出去,必定震动朝野,这才斗胆隐瞒啊!”八皇子声泪俱下的道。
说着,八皇子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奏章,双手举到头顶,道:“父皇,这是儿臣们与贾大人查了三个月的结果。”
八皇子提呈的这份奏章当然不会是真实的结果,不过也是有七分符合事实,甚至还把九皇子的几个ฐ不是太靠近核心集团的门人给填了进去,更重要的是,这份奏章足以令圣上对太子的信任消耗殆尽,有时候谎言不一定是编的天花乱坠才能让人相信,一半实话一半谎言,才最令人迷惑。
果然,圣上听了八皇子的话,深深的思索ิ了片刻,道:“起来吧,你做得很好,很对,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待八皇子离开之后,圣上忽然,道:“李德全,传贾化!”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斜阳要开始工ื作了,所以从下周一起,不能维持日更了,隔一日一更新า,希望大家能够谅解,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