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城回家以后，唐阿姨告诉他：“下午小羽来过了，说是提前给您送上寿礼，到เ了正日子，他再过来给您拜寿。”“这孩子真有心，每年我生日他都记着。”黎明城笑逐颜开的说。“东西给您放在书房里，您一会儿过，小羽说是托人在荣宝斋觅的。”唐阿姨ถ道。
活到เ他这个岁数，处在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什么เ世面没见过，什么เ人没接触过，要的就是这份孝心。他平常没事的时候喜爱书法，临帖、观帖、写上几笔字，是他最大的爱好，身边的小辈们，但凡知道他这个ฐ爱好的，多半会投其所好，替他觅一些稀罕的器物。
“唐阿姨，谁是小羽啊？”小梨正在吃饭，好奇的扭头问。唐阿姨ถ道：“就是你下午见到เ的男ç孩儿，穿军装ณ的。”“哦。”她对那人印象不深，也就不再多问。
“你怎么不记得了，小羽就是你谢伯伯的儿子啊，小时候你不是去过他家。”黎明城见孙女儿仍是一脸茫然，索提醒她：“谢羽杨。”“哦。”小梨吃了一口菜，冲她爷爷扮鬼脸：“还是不记得。”
“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你能记得谁啊，你这丫头除了自己还能记得谁。”黎明城和孙女儿打趣。小梨讪讪的撇着嘴：“我怎么เ不记得，我记得您记得唐阿姨，连咱家的狗我都记得。”“胡扯，咱家哪有狗。”黎明城哼一声。
“我是打个比方แ。”小梨狡辩。“没有这么เ打比方的。”黎明城有时候喜欢像个ฐ老顽ื童似地和孙女较真儿，和孩子逗逗趣，能让他轻松不少。“那赶明儿我养一只狗，行不行？”小梨跟她爷爷撒娇。“不行不行，养狗之后到เ处都是狗毛，你又不收拾，还不是交给唐阿姨。”黎明城摇摇头。
小梨见他爷爷不答应，不满的报怨：“您整天不在家，家里又没别人陪我，我每天无聊的很，想养只狗您都不让。”黎明城见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想想道：“要不，送你去上学？”小梨摇头：“上腻了。”
“那你想干什么？”黎明城皱眉，见小梨眼睛一眨，他就猜到这小东西又在想歪主ว意了，她的花样一套一套不带重复的。
果然，小梨笑眯眯的谄媚：“爷爷，我想出国溜达溜达。”“出国溜达？你不是刚从英国回来，又想去哪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甭想再见闻立阳。”黎明城点出她心思，撂下狠话。
小梨碰了一鼻子灰，讷讷的：“不见就不见，您凶什么เ。”爷爷冤枉她了，她刚才还真没想到要去见闻立阳，反而给他这么เ一提醒，她想起他来。
那时他丢下她，一个人跑去捷克，她始终也没有机会问问他，为ฦ什么เ那么เ没胆量，家里一反对，他就打了退堂鼓。有时她又觉得，之前那ว股子想和他订婚的热情劲儿一过，也就提不起兴趣。
唐阿姨见这一对儿老小都讪讪的，气氛冷了下来，忙打圆场：“小梨啊，你爷爷的生日就快到เ了，你倒是好好想想，给你爷爷准备什么เ样的寿礼ึ？”“爷爷今年有七十了？”小梨凑过头去问唐阿姨。唐阿姨ถ摇头：“没有，才六十八。”
六十八又不是整生日，办什么เ寿宴，到เ时候家里人来人往一群拍马屁的，乱糟糟的惹人烦，小梨心里直犯嘀咕，可嘴上不敢这样说。“爷爷，我一定送您一份特别ี的礼物。”小梨嘴巴甜，给她爷爷灌迷汤。黎明城听到宝贝孙女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小梨见爷爷的脸终于转晴，才松了一口气。
在商场里瞎逛半天，小梨也没想好给她爷爷买什么เ礼物。家里什么没有啊，也不知道爷爷到เ底喜欢什么。上回那个姓谢的，叫什么小羽的，送的好像是一方แ砚台，爷爷喜欢的很，一直摆在书房的案桌上。
看来爷爷是喜欢文房四宝、古玩珍藏那一类东西，可那些东西通常很贵，小梨每个月就那ว点零花钱，还被爷爷控制的死死的，轻易不让她乱花钱，她哪来的钱买那些。
小梨让司机开车带她去琉璃厂一带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玩意儿买上一样。除了书法外，黎明城酷爱围棋，家里常用的那ว一套围棋是日本友人赠送的，蛤贝制ๆ作成的棋子，质地良，装ณ棋子的那ว俩罐儿却只是一般的瓷罐。小梨想，要是给她爷爷找上两ä只有年头的瓷罐儿，他那一套东西算是齐活了。
逛了好多家古玩店，标价不菲的好玩意儿确实不少。小梨爸爸闲暇的时候喜欢收藏古玩，有兴趣的时候也会跟小梨说起，因此小梨在这方แ面虽算不得行家，普通见识还是有的。有一家古玩店有一对瓷罐儿看起来不错，店主说是宋代哥窑的。
“您看，正宗的冰裂纹，金丝铁线，才要您十七万，不算贵了，您知道香港佳士得上回拍卖的哥窑八方แ贯耳瓶卖了多少钱，少于一千万拿不下。我们这一对儿才要十七万，要不是卖家急着套现，拿到เ拍卖行，五十万才是起价。”店主ว察言观色，见小梨把瓷罐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知道她起了意。
小梨掂量那瓷罐儿的重量，就觉得不对。这样摆在案头的小件哪有做的这么重的，瓷器不比金器，越重反而越不值钱。再看底胎的釉色，紫口铁足，这两者在同一瓷器上往往不可兼得，很明显罐底是人工添加的黑色釉。
“釉面的攒珠聚球仿的这么糙，您真好意思跟我开口要十七万，我给您一万七，您都该觉得脸红。”小梨瞥着店主ว，莞尔笑着指出鉴别哥窑瓷器最重要的特征。店主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低估了她。
敢情这小丫头年纪不大，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之ใ前看她停在门口的车车牌儿不错，又是带着司机来的，以为可以狠宰一回，没想到เ却是现了眼，店主有些懊悔，知道这必然是个ฐ大主顾ุ，可惜招牌被自己砸了。
小梨眼珠转转，跟店主商量：“我看您这店里啊，好东西还是有的，我也不跟您绕弯子，我没多少钱，但我又想给我爷爷送份厚礼ึ，您给我找一对围棋罐子，价钱嘛ใ最好低于五万，但东西一定要真，不然您这招牌砸我手里也挺冤的，您自个儿掂量掂量。”
店主淡淡一笑，他着呢，小丫ฑ头敢这么口出狂言，自然不是一般的买家，只怕真是有些来路的，哪怕折点本钱，把这单生意招呼好了，百利无害。跟她一起来的司机，那站姿和目光的凌厉势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店主ว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司机，这绝对是特种兵出身的高级干部ຖ家的警卫员。
“老板，您给我句回话呀。”小梨笑呵呵的。店主ว又是一笑：“您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我这里买玩意儿，我能ม不给您优惠吗。这样好了，您给我留แ一电å话，我这几天就去给您四处留意留意，有好东西通知您来相一相，买卖成不成的不要紧ู，咱还能ม得一朋友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小梨抿嘴直乐，把自己的手机号留แ给店主。店主瞄一眼，倒也不是什么เ特牛叉的号码。
小梨从店里出来，和谢羽杨擦肩而过。她早已不记得他，他却对她有点印象，可惜还是惊鸿一瞥，等他回头去看，却见司机替她开了车门，她一矮身上车去了。
谢羽杨心里有些惦记，走进店里和店主ว攀谈。他是这里的熟客，和店主颇熟ງ。店主告诉他：“刚才来了一尖果，牛逼哄哄的，让我替她找一对装ณ围棋子的罐子，还不能高于五万。按现在的行市，真要是一对宋代官窑的，她给我翻十倍价钱，我也不会卖给她。”
谢羽杨猜到เ他说的是小梨，故意问：“你答应她了？”“可不，邪乎了，我瞧那妞儿像是有点来路的，打算做长线买卖，这次给她沾点便宜。你看这是她给我的电话号码，倒也没什么特别ี。”店主毫不隐瞒的告诉谢羽杨。
谢羽杨瞥了那ว电话号码一下，用心记下了，向店主浅笑：“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么เ？”“不知道，说不上来，我店里像你这样常来光顾的高干子弟不少，刚才那妞儿眼生。”生意做久ื了人也谨慎，店主并没有妄加猜测。
“你看看她的姓。”谢羽杨向小梨留下姓名电话的纸片瞄了一眼。店主ว仔细一看：“黎小梨，嗨，字儿写得螃蟹爬一样，不怎么样。黎……呦，不会真是老黎家孙女儿吧。”见谢羽杨不说话，嘴角有些笑意，店主ว知道，他猜测的没错。黎明城的孙女儿，难怪！
谢羽杨原本是替他爸爸来相一幅八大山人的手札，看到小梨之ใ后，不知怎么เ心思就跟着走了，匆匆和店主告别ี，他下意识的开车去跟着小梨的车。一上车，他就把小梨的号码输到手机里。
巧得很，小梨他们的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谢羽杨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不敢跟的太近，怕被黎家的司机发觉。那司机其实是训练有素า的警卫员，反跟踪的水平一流，尽管他开的是军车，也还是觉得慎着点儿好。
小梨的车在某家ktv门口停下，小梨跟司机道：“王叔叔，您先开车回去，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家。”“外面人多又乱ກ，我还是在门口等你好了。”黎明城说过，不能让小梨单独行动，因此警卫员不敢自己้先回去。“是我爷爷让您这样的吧，我就猜到เ是这样。”小梨嘟着小嘴下车去了。
谢羽杨穿着军装ณ，不方แ便进娱乐่场所，看到小梨下车进去，他也就把车开了过去。她比五年前高了，身段匀称、纤细苗条，乌亮的长发披在身后，和当年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黎明城家的书房，他十九岁，她只有十二岁，跟着爸爸妈妈回国来探亲。他和黎明城是忘年棋友，经常来找老爷子下棋。
他是黎家常客，熟门熟路，黎家的保姆告诉他，黎明城在书房里，于是他自己้进去找黎明城。敲敲门，没人答应，他站了一会儿，又敲敲门，才听到有人答话。“请进。”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他推开门，不见黎明城，却见到了小梨。小梨坐在她爷爷常坐的摇椅上，探着小脑袋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他有些惊讶，不知道她是谁，如何称呼她，只觉得眼睛一刻也无法离开她。这样好看的少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皮肤莹白如雪、齐额的刘海映衬的眉目清秀如画，眼神里有种小动物般的慧黠和纯真。手腕纤细，好像上帝心细造出来，背部柔和的曲线流利，悦目到เ极点。
虽然只是一身浅蓝色棉布裙子，她依然令人过目不忘。谢羽杨的脑海ร里腾的浮现出一个句子：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你是谁，来找我爷爷？”小姑娘好奇的问。谢羽杨下意识的蹲在她腿边：“我叫谢羽杨，来找黎爷爷下棋。你是黎爷爷的孙女儿小梨？”小梨点点头，微笑，嘴角有两ä个ฐ很好看的笑涡。
谢羽杨也向她笑，打量着她。莲藕一样白白嫩嫩的胳膊和腿，她还稚气的很，可是为什么เ，他看着她，心里怦怦直跳。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黎明城从外面进来，看到谢羽杨来了很高兴，兴致勃勃的招呼他摆好棋局，两人下两ä盘。谢羽杨四岁就开始跟着师傅学棋，先后拜过多位名师，棋艺了得。可不知为什么，那个ฐ下午，他始终心不在焉，小梨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看书，却把他整颗心都给系住了。
保姆来找小梨出去，不一会儿，小梨端着一盘青灵灵的葡萄走过来，把水晶碗放到เ桌子上，乖巧的跟黎明城说话：“爷爷，吃葡萄。”
黎明城把小孙女抱起来坐在他腿上，疼爱的问她：“书看完了？”小梨晃着小脑袋：“好些话看不明白。”她在国外长大，认识的中国字虽然不少，语句的含义แ却未必都能看懂ฦ。“一会儿爷爷解释给你听。”黎明城眉开眼笑。工作闲暇，跟孩子玩玩，能缓解他不少压力。和儿子虽然说不到一块去，小孙女儿却是他心头。
“爷爷现在就讲给我听。”小梨搂着爷爷的脖子撒娇。黎明城没答应：“爷爷现在跟小羽哥哥下棋呢，一会儿再说。”小梨嘟็了嘟็小嘴，又起了心思，把葡萄一颗一颗剥好了，往黎明城嘴里送，把黎明城哄得开心的不得了。
谢羽杨看着小梨坐在她爷爷怀里撒娇，把葡萄往娇嫩的小嘴里塞，小嘴塞得鼓鼓的，好不可爱，心里扑通扑通如鹿撞，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就是想……也这么抱抱她。
秘书走进来，跟黎明城耳语几句，黎明城表情多了几分严å肃，把孙女儿放下地，跟谢羽杨道：“小羽啊，爷爷有点事临时要出去，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下棋。”谢羽杨刚要说话，小梨抓着爷爷的手直晃：“爷爷答应陪小梨看书的。”
黎明城颇为无奈的笑，蹲下身哄着小丫头：“爷爷有事，小梨乖啊，这样好了，让小羽哥哥陪你看书。”谢羽杨听到เ这话，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小梨的反应，只听到小梨低声嘟็囔：“不嘛ใ。”还是在跟她爷爷撒娇，这男ç孩儿比她大多了，也不怎么说话，肯定不好玩儿。
黎明城实在有事，没工ื夫再耽误，匆匆走了，小梨只好捧着书坐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吃葡萄。谢羽杨陪在她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到เ小梨白皙秀美的小脸上有一丝疑ທ惑之色，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头探过去看。这小东西，原来她看的是红楼梦，难怪她看不懂呢。
小梨吃了一颗葡萄，感觉到เ身边的人正在看着她，随手又捏起一颗葡萄，在他眼前晃晃，看他有点笑意，她把葡萄塞到他嘴里，甜甜的跟他笑。
尽管他知道她只是小女孩无意识的调皮，他还是被她甜醉了，直醉到心里。漂亮的小梨、娇็俏的小梨，爱撒娇又可爱到เ极点的小梨，那ว个安静的下午，他很愉快，情窦初ม开的少年和未知人事的少女，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以后的生命将会怎样纠缠。
此后的几天里，他到黎家去，又见了小梨几次，可惜的是，她不怎么爱说话似地，不是静静的独坐一旁，就是只跟自己爸爸妈妈说话，他想跟她说话，又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还在上学，但已经十九岁了，是成年人，而她还只是个孩子。
再见到她是在几年后，她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年幼的她带着父母的骨灰回国下葬。他陪同父母到黎家去吊唁，远远地看到她，那时候她有十四五岁了，穿着简单的黑裙ำ子，乌黑的长发间别着朵小白花，没有哭，神状态却是惨淡的。
他走近一点，看到เ她白皙的近乎ๆ透明的小脸上双目红肿，眉目依旧美丽如画ฑ，长长的睫毛低垂，沉默而冷淡，神情凄婉的令人怜惜。
来吊唁的人很多，灵堂里一拨接一拨，她就在边上，不声不响，似乎对这一切很漠视。他刚想过去安慰她，就看到เ一个英俊的青年向她走过去，她一见那青年，就把小脸埋在他怀里抽泣，青年像是在安慰她，轻抚着她的背。
那青年是谁？也许是黎家的亲戚？谢羽杨目送他俩上楼，心里既ຂ疑惑又纠结，像是被虫子啮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后来他才知道，那ว是嫉妒。
葬礼ึ过后，她就回英国上学去了，以为ฦ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又再次遇到她，谢羽杨坐在车里颇有些感慨的笑笑。毫无疑问，小梨已๐经完全不记得他了，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思忖片刻๑，他决定去黎家坐坐。
在黎家坐了半天，小梨也没有回来。黎明城不在家，谢羽杨左等右等有些不自在，生怕黎家人猜出他心思似地，有些做贼心虚。要是给他们知道他对一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儿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他们会怎么想？谢羽杨不敢问任何关于小梨的事，心里却默默的牵挂。
唐阿姨ถ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接电å话去了，不一会儿急吼吼的问谢羽杨：“小羽啊，你开车来的吧，带阿姨出去一趟。”
“您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谢羽杨看出情况不妙，安慰唐阿姨ถ。唐阿姨ถ一脸无奈：“刚刚小王打电话给我，说是小梨和一群孩子在ktv被临ภ检的警察带走了，有人举报他们他们聚众吸毒。”
“什么เ？”谢羽杨惊叹一声。“我现在就得赶到派出所去，小王已经打电å话给局长所长，让他们别声张，暂时不能ม让黎叔知道这事。”唐阿姨ถ边说边要往外走。谢羽杨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