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大娘的睫毛在月色闪映下微微一颤,道:“你说真的?”
雨如银网密集,地上溅起千万朵水花。
戚少商一面逃,心中一面感慨:他日如能得志复仇,这些在患难中冒死相救的朋友,一定要报答他们。
李二又攻三招,但息大娘已还击一剑。
云大和李二上前一步,向息大娘戟指怒道:“你——!”
——既然自己不免一死,又何苦要连累他人?
不过诸葛先生因吃唐晚词一刀在先,那一掌只有三成功力击中雷卷。
——真的有些像初见……
沈边儿左腰多了一道血口。
雷卷没有答她。
不管外面翻天覆地,风云色变,但这一场劫,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渡过。
秦晚晴道:“她在看大娘的刻字。”
沈边儿更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答不出来。
沈边儿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是谁埋的炸药?!”
李福向李慧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腕上微一用力,唐肯的后头便割开了道口子,血涌如泉,李福笑道:“怎样:好汉名头好听,但却不好当罢:……”突厉声问:“怎么还不过去动手!”
彭七勒低声道:“我看不对劲。”
刘独峰奇道:“雷腾、雷炮、雷远不在内么เ?”
蓝袍胖子道:“这油泡的兔崽子跟咱们作对了十几年,这次倒是为了同一件事,联手在一起。”
铁手道:“我佩服的是你的兄弟们,怎么这般信任,把三宝葫芦挂你腰畔ึ,要是打不过人,你拍拍屁股先走,凭了腰间的葫芦,也足以立于不败之ใ境!”
唐肯道,“我这下子,可能连累了老局主,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但总要。”
息大娘冷然道:“你要我,倒不难辨。”
息大娘悠娴地坐下来,淡淡地道:“对,你太忙了,我不留你,请吧。”
其中ณ一人,走前两步,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眼神里无限痴情,道:“你来了。”她看见此人只剩下一臂,满身都是血和伤,只是俊伟的样子隐约还可从五官追溯得出,忆起他从前的丰ถ神俊朗,点尘不沾,心中ณ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压在他身上的沙子,其实也有想当的重量,他一跃而起,肌骨一时仍未舒伸灵动,只是他自地里跃起,实在出现得大过突然了!
这一双手,像长年未见阳光,白嫩的皮肤蕴着节节青筋,但指骨突露,异常有力的握着斧柄。
两人哈哈大笑了一阵,雷卷脸色愈渐青白,沈边儿道:“卷哥。”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下来。戚少商长吸一口气,道:“咱们过去吧!”当先行出,雷卷道:“也罢,看它是什么龙潭虎穴!”跟着行去。一行人走到铁索ิ桥中,大雾遮掩了一切,连旁边的人也看不清脸孔,突然之间,那索ิ桥剧ຕ烈地颠簸起来,穆鸠平一面忙于稳住步桩,一面骂道:“兀那婆娘,竟设计害咱们,要给我拿住——”
顾惜朝正要把戚少商置于死地,忽见一团黑影卷来,此时天色初明,四周尚不十分明亮,顾惜朝一刀飞出,正中黑影,但黑影原来只是毛裘,一清瘦的身影疾闪而出,向他攻了一招。
顾惜朝道:“不过,雷大侠现在当然也看出来:我要剪除戚少商,易如反掌。”
最近霍乱步更是谨慎小心,因为他亲眼看见曾经不以为ฦ意在语言上顶ะ撞过顾惜朝的张乱法,被派入帐篷抓拿阮明正,结果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急退。
冷血很少求人。
阮明正笑道:“大当家的紫ใ檀木桌,是上好的登城木,用刀砍也未必见功……”他没有往下说,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桌前两处被抓裂的痕迹。
黄金鳞又道:“就算铁二捕头还是信不过下官,那ว这一定会信一个人——”
铁手心知有异,无论看这干人的行动举ะ止,都不似自己所要追捕的三个人,当下沉声喝道:“你们是谁?”
顾惜朝喝道:“包围他,杀无赦,先不必靠得太近!”游天龙依言减缓了速度,孟有威却一力穷追。
要知道江湖中的好汉,最怕便是欠下别人恩义难偿,武林中复仇固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报恩更是重大至要,欠下人情而恩将仇报的,都是教武林中人唾弃,蔑视的劣行!
息大娘忽然对陶清这人很感激。戚少商在劫难之ใ中,再坚强的人,在孤立无援中ณ,都需要鼓励。
她道:“你便是陶清?”
陶清做然道:“这方แ园数百里,就我一个ฐ姓陶名清。”他这样说的意思,几乎ๆ是指“陶清”这个ฐ平凡的名字,一旦ຆ他用上了,就没有人胆敢再用。
息大娘抿咀笑道:“我还知道你以前不叫陶清,叫马光明,你用马光明这名字的时候,江湖上。武林中,一样没人敢再用。”
马光明是个更平凡的名字。只要在北京城大叫一声。“马光明”,至少会有七八个人会相应。不过这人在武林中出现之后,江湖上就只剩下一个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马光明了。别人就算叫“马光明”,也都不敢再用,纷纷改了别的名字。
陶清点点头,道:“难得你还能ม知道老夫的外号。”
息大娘嫣然道:“光明磊落马大人,名动京师,十七年前,由武林人物起家,得以封将加爵,军中ณ官场,黑白二道,无不景仰,小女于再孤陋寡闻,也当如雷贯耳。”
戚少商肃然道:“原来是三尸九命马大人。”
陶清横了戚少商一眼,道:“你也听说过老夫的名号?”
威少商道:“苏州苏家九兄弟,栽赃诬陷梅大善人密谋造反,把他们一门五父子全在牢里迫死,再强占梅家田宅,梅家媳妇,当时,此案无人敢理,你看不过眼,一夜杀了苏家九兄弟。”戚少商目中ณ发出神采,“苏家九兄弟精于‘九于连环阵’,武功暗器,尽得‘穷刀恶剑’苏送爽的真传,但你在家中设宴,拔刀越院而去,回来的时候,菜还没有冷却。”
息大娘道:“那实在是很快意恩仇的事。”
陶清也有点为当年豪勇神驰气扬,重复了一句:“的确是很快意恩仇的事。”他接下去道:“不过,你可知道为ฦ何三尸几命?”
息大娘道:“因为苏家九个兄弟,有三个是通缉犯,另六个都当官,所以谁也不敢去招惹他们。你杀了三个ฐ当贼的,其余六名狗官,尸首不见,想必是给你杀了,留尸则ท恐招惹麻烦,便都抛到河里喂工八了。”
陶清沉声道:“喂王八倒没有,用化尸水全化成一滩黄水,更省事得多。”他冷笑道:“可是苏氏九兄弟之死,谁都猜得到是我干的。不错,也的确是我干的。我便是因此而入了狱。”
息大娘道:“苏送爽在朝廷的力量还是不可忽视的。”
陶清道:“我的确低估了他,我以为他会按照ั武林规矩,直接向我寻仇的,我就一直等着他来。”
息大娘道:“苏送爽却凭着黄金麟的力量,告了你一状,你被判个谋反罪名,要不是当年你在武林中闯荡时的两位结义兄弟,冒死救你出来,只怕——”
陶清一字一句地道:“所以高鸡血,韦鸭毛对我有再造之恩!”他双目神光暴射。“我举家避难至此,易名陶清,但只要老人家和韦二哥有令,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盯住戚少商、息大娘道:“他们正是要我帮助你们!”
息大娘道:“我也要找你们帮助。”
“我们不需要帮助;”戚少商忽扬声道:“大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叨扰多时,也该起程了。”
陶清瞪着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戚少商道:“我在向你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