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153旅在一个小镇的火车站上已经被困了2天，前边的铁路被日军的飞经炸毁了，战区总部正在尽全力抢修。
中ณ午时分，太阳升的老高，士兵们没精打采地在月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睡觉的，下棋的，骂街的，干什么都有。不少乞讨的难民朝我们伸手要吃的，碰上好心的，能得上一块压缩干粮，碰上不好，躲得慢点，就得挨打了。
我走到刘长喜面前，冷冷地问：“那两挺九二式呢？”
“什么？刘长喜端着茶碗，仰着头看着我问。
我问：“你还好嘛？”
林雪低着头，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小声说：“挺好的！”
“让我们过去！让我们过去！”我们大吼着。
最后，王耀武一挥手，我们跟着他登上了城墙，从一个ฐ缺口处冲了出去。
八连已๐经剩下不到4๒0人了，都集中在几个街面的店铺里。
我领着老扁豆的一排在一家酒馆里正在和日军纠缠着。
“换水！”狗熊大喊一声。
一个副射手抱着水壶从地上爬了起来，拧开出水阀门，热水倾斜而下，他再用一个空壶接住，另一个副射手也用水壶浇着烫得红的枪管，“滋滋”地水蒸汽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狗熊一边给机枪换着子弹带一边对我说：“水不多了！顶不到晚上了。”
常孝德副团长把军服披在张灵甫裸露的身上，说：“团座！你这胳ฑ膊伤得太严å重了，还是跟着伤兵一起去军部医院吧，兴许晚上就能过江手术了。”
在一旁包扎的军医也说：“是啊，团座，是伤得重了，您看这血一直止不住。还是听常副团座的话，去医院吧。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我可担待不起啊。”
我说：“那我就现在先写上吧，张秀、2๐3岁、江西瑞金人、准尉军衔。”
张秀站起身在我脑แ袋上捶了一下说：“行，我的名字要用瘦金体的啊。”
老四在不远处扯着脖ๆ子喊：“打不打啊！”
我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回答：“等等！放进1้00米再打！！”
刘ถ长喜四处张望着喊：“老四！”
“干嘛？”老四从一个暗堡里伸出脑袋。
这一番话已经说的我眼泪掉在了脸上，我极力忍住不想让张灵甫看出来。幸好是晚上，他没有察觉，接着说：“可是，我只上了一年，就因为ฦ家境的原因不得不辍学了。那时我很迷茫也很痛苦，我一介学生能做些什么？我不想这么混混度日，了却残生。那时时局紧张，委员长正带领北伐军东征西战，全国为之欢欣鼓舞。我知道了我要做些什么，就像你来前线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要做事请！于是，我背着家里南下广州，投笔从戎报考了黄浦军校。我立志要做出一番๘大事来。”
说到这里张灵甫深深地陷到了对昔日岁月的怀念中ณ，他显得有些兴奋，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此时他的脸一定是红光满面的。
这一刻我看呆了，此时我悲观地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可能会战死，这张让我此生唯一心动的美丽脸庞可能ม再也看不到เ了，我只是想再多看一会儿。尽量将她的音容笑貌刻๑在我的脑子里，好让我能在以后无论或人或鬼的日子里能ม够甜美的回想与思念。
林雪的整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只有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我。
赵老头说：“你跟他们不一样，虽说穿着军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个书生。可他们脱了军装ณ还是军人的样子。说实话，你真不应该来前线在后方แ待着多好。”
我说：“在陕西时，我天天想着回南京，如今我回来了，可谁知道是这么เ个什么回法儿。”
“火柴！”我把火柴盒摔在他的手上。
刘ถ长喜看了我一眼，低头也划着了火柴。
一排长麻杆不知什么时候做到了我身旁，把一支脏兮兮的手伸到我面前笑着说：“给支眼抽抽吧。”
我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盒烟用我的同样也是脏兮兮的手递了过去。
“嗯”我点点头。
我坐在台阶上呆，天上的月光照到เ满院子的伤员身上，透着一股寒气。
最后一个赖在我们阵地不走的日本鬼子被狗熊一刀砍成了两半，那一刻太阳最后一抹余晖从天边的云际后漏出，洒在阵地上，血红血红得直晃人眼。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日本人的，自己人的，混在一起。活着的人在这个时候，似乎都没了活气，泥胎塑像般地或站或坐，两眼呆滞，表情僵硬。一阵晚风吹过，空气中混杂着火药和血肉的怪味。呛得人直流眼泪。
我记不清弄死了几个日本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死在我手里的没有一个是我光明正大砍死的，都是老扁豆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上去补刀送他们上路。
突然我一把抱住了刘长喜的腿，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下掉，我因为哽咽浑身的肌肉几乎僵硬了，在我费了好大劲喘过一口气后，哭道：“求你了！放我走吧！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说着我摸遍全身，接下手腕上的手表和脖ๆ子上带的金链子，一边往刘ถ长喜手里塞一边说：“手表是瑞士的，值好几百银元，这金链子也是你得了，求求放我走吧。”
老赵头躬着腰，一边刀一边叨唠：“哎呀！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这是对我们的歧视！”我愤忿地说：“新兵怎么了？没打过仗怎么了，上了战场我们一样能杀鬼子。”
“站住。”张灵甫的声音很低，但是清晰有力。
我急忙又转回身立正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