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棱外忽然响起一个拉长变调的声线：“爱妃——”
我暗叹口气，笔下依旧潺湲如流水。
他是赵匡胤。
他一脸愧疚，道：“昨夜朕……酒后1uanx，并非有心伤你……你的伤太医已处理妥当，先安心在宫中调养罢。”
一次，她带着天真又灵气的小女子所特有的狡黠神色，对我道：“主ว上，秋水跟您说个笑话可好？”
我捉弄她：“就算我说不好，你也忍不住要讲的不是？”
我别ี过脸，去望那烟雨朦胧中的江南：“亡国之际，挥泪对社ุ稷又有何用？江南有幸，只要得遇明主，百姓依然能ม安居乐业；宫娥无辜，自此孑孓飘零，终将成昨日黄花。难道社稷可贵，孤女之命就该轻贱么？”
他语塞，冷哼一声道：“一派文人心性，岂能安邦ะ定国？乱世群雄，万马逐鹿，能者得之ใ。你这般苒弱，根本不适合作皇帝！”
他面上微泛起怒色：“我费了一番周折进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借酒浇愁的！”
我斜睨他，笑道：“大门在左ุ手侧，晋王请。恕下臣酒醉不便送驾。”
“你——”他果然气得不轻，却很快恢复了常色，“重光，难得独处，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赌气上。‘投我以木瓜，报之ใ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承认，你的回信令我动心不已，尽管它或许并非出自你的真心，但我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思念之情。而今你也无须使用欲擒故纵之计试探我，早在我想杀却下不了手之时，你便已๐赢了。”
我轻晃着酒盏：“晋王，其实你清楚得很，我并不爱你——至少目前不爱你，我只是有求于你。”
他叹道：“你的坦城比欺骗利用更伤人……我宁可你对我施美人计，也胜过用这般冷静的交易的口吻令我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赵光义แ实是个聪明人，论心计，我远不是他的对手，而我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筹码，是他对我的情。他对我的情有多深，我的胜算便有多大。我如同溺水之人，他是那根我唯一可见的浮木，我紧紧箍住他，要么逃出生天，要么一同灭顶ะ。
我缓缓笑了：“你要称之为ฦ交易也可以，当然，我会付出令你满意的代价。”
他目中隐有怒火。
真可笑，垂涎已久之物，屡次不得手他不愠，而我如今主动送上，他却不悦了。
可目前我关心的并非此事，而是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我需小心谨慎地试探出，他的底限究竟在哪里。
“你且自考虑，这个交易做得做不得。”我干脆ะ弃了杯盏，直接执起酒缶往口中倾倒，吞咽不及的余沥涧泉般蜿蜒而下，浥湿了下颌脖颈，晕红了素袍单襦，一团团绽开，如满阶红叶暮，最是留แ不住的相思枫丹，冉冉秋光。
他劈手夺过酒缶，在地上摔个粉碎。那一滩残酒，血也似的红。
我轻笑一声，溟濛着眼，拿根牙箸去敲击酒盏，曼声歌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一帘风月……”他凌空抱起我，目光幽深又炽盛，沉声道，“为这四字，就算是交易我也做了！”
我凝视着胸口殷红的酒渍，那ว是一团殷红灼热的火焰，焚烧着我的肌肤血肉，直至燃尽我僵死的心。我似乎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焚灭的炙痛，不禁淡淡一笑：“终究还是污了……”
“只不过是件衣袍，没甚可惜。我知道你极爱干净……”他掀帷而入，穿堂过室，来到เ雾气弥漫的汉白玉浴池，将我放了下来。
湿热的水汽腾腾扑在面上，温暖却令人窒息。我缓缓解了腰带，外袍，内襦，层叠落在池边，一色的白，如我夜半无数次见到的照窗冷月般的苍白。我缓缓滑入池水中，伸手拔去簪，及腰乌泉瀑般泼洒而下，在水面一缕缕，一片片蔓延开来，随着涟漪柔软地荡漾着。我微阖了眼，无视赵光义目中ณ足以将整池水蒸殆尽的欲火，将全身筋骨肌理放松在这舒适无比的热源中ณ，轻叹了口气。
哗然水声中，他紧拥着我，力道之ใ大，几乎要将我整个揉成一团，压实，嵌到他的血肉里去。
我看着自己水中的乌，卷曲交织，粘腻在他亭匀的背肌上，如盛放的玄色菊花瓣，没来由地一阵反胃。强自忍住，撇过脸道：“你还没问过我，究竟有何所求。”
他微微一僵，松了手，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窥测着隐藏在他沉静的面色与幽邃的目光之下的心绪与意图：“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露出倨傲而凌然的神色，这神色，几乎ๆ与他的兄长一模一样：“我早说过，我会为你忤逆他，我会迫使他放手。他无从选择，因为ฦ他是皇帝，他必须为他的天下而放弃私情。”
“倘若……我要你，不止是忤逆他呢？”
他目中精光一闪，浮起复杂难解的笑意：“哦？你还想要什么？”
我心中ณ憾然叹息。潜伏在那ว笑意中的，是森冷而凌厉的煞气，压抑着不欲泄露，却非无迹可寻。看来，他的底限，就在那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周后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