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平八稳坐在上位，双眼盯着远处戏台，面色越来越沉的陈幕，裴进锐乖巧地闭上嘴。
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此时这位爷心情不甚美妙，也不晓得他在不高兴个什么劲儿，真要是喜欢就直接把人收回去呗，巴巴在这儿发脾气给他这个ฐ可怜虫看，他这是招谁惹谁。
瘫在床板上的小红，蠕动着身子呜呜叫着，吸引她的注意。
林陌懒得理她。
林陌眼观鼻，鼻观心，噙着一抹恰到เ好处的笑意，恍然不觉现下的处境有多难堪。
“老祖宗。”屋外传来少年尚未变声的唤声，躬腰立在门旁้的丫鬟急忙撩开纱帘。
他吹了声口哨，下定结论，“大雍国日后，有这位爷，错不了。”
“就你话多。”王娘子憋笑地啐了戏班主一口。
“姐姐。”二妞一头雾水，面色为难地看向林陌，向她求救。
林陌走到她们身旁，上下打量了小紫一番，随手撸起她的袖子，露出被人拧得红一块紫一块的瘦弱胳ฑ膊。
“小伤风，出一身汗就好了。”
小红恶狠狠地瞪了小紫一眼，几口将碗里的高粱米吃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搁，转头离开。
老张头儿让二妞学了武戏，教的是整套拳脚功夫。幸得二妞身子骨结实又肯吃苦，每日顶着日头一颗汗摔成八瓣地刻苦训练，不多时也有模有样起来。
待二妞打完收拳，林陌摸出一条巾子唤她过来擦汗。
小红摸着她的脸颊，阴阳怪气道：“我有件事情交由á你去做。”说完附耳跟小紫细说了一通。
“不，小红姐姐。”小紫听罢大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日，林陌结束完一天功课，正和二妞回屋，忽然腹痛难忍。
她让二妞回屋等她，匆忙往茅房奔去。
“我问你话。”圆脸丫头伸手想要推林陌，不料却被二妞一把推了个狗吃屎。
小红的脸一下子黑了，另外几个小丫头把二妞团团围了起来，“敢推师姐，反了你。”
这外地来的戏班子，很快便会离开瓮城，日后天高地远，谁也见不着谁。若是梅娘那ว头走漏风声，有自家闺女顶上，日后说不得她还能落个攀龙附凤之功。
真是越想越美。
六婆大儿子一头雾水地掩门出去。
自梅娘走后，六婆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始终落不到实处。
林陌扶起二妞，小妮子瘦削的身体靠在她怀里，热乎ๆ乎的。
“姐姐，别哭，二妞不疼……”
林陌浑身乏力地靠在她怀里，一双黛眉拧成结，整个人直往下溜。她倒抽着冷气，一个ฐ字一个ฐ字往外吐道：“婆婆……我……腹……中……绞痛……”
她泪眼盈盈地瞧着六婆，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地渐渐失去力气，黑眼珠也跟着往上翻。
虽说裴府前一代的裴懿大将军战死沙场，声势大不如前，但其长子裴进锐弃武从文，入了未来储君——慕公子麾下，领了大功，日后定然跻身于朝堂之上。
戏芙蓉能得此良机，还不是他王老三忍辱负重，以身伺虎，这才有机会搭上裴府这根线。
待会儿，他得好好去那万恶的销金窟里谢谢金通兄弟。
王老三的目光由银子移到远远走在前面的小丫ฑ头们身上。
“想什么เ，”王娘子朝着他腰间的嫩肉狠狠拧了一把，“想都别ี想。”
王老三口中吃疼，忍下心头那股邪ิ火，嘻嘻哈哈道：“轻点，把你相公掐坏了怎么เ办，待会儿还得跟那牵线的兄弟喝一杯。”
“我可有言在先，外面的婊子，你爱睡多少睡多少，班里的丫头，你一个都不许动。”
“哪能呀，”言语间，两人已经进了房，王老三把木托盘递给王娘子，“喏，将银子收起来，家都给你当了。再说，那些半茬子的小丫头哪有娘子你贴心。”
“知道就好，”王娘子将纹银收入钱匣里，捏了一个元宝，扔给他，“省着点花，日后开销大着。”
“那老夫人不是赏了两ä套头面。”
“打住。”王娘子正色道：“方才老夫人说了，莫娘那两ä套头面我做主ว，给了她就是她的，你可不许再打歪主ว意。”
“好好好，”王老三得了元宝，想着秦楼楚馆里的雌虎娇娃，浑身毛孔都酥了，胡乱应了两声就想跑。
“瞧你这猴急样，”王娘子啐了一口，“滚。”
“得嘞，娘子，我去也。”王老三抱住王娘子香了个嘴，撩开门帘。
王娘子拢了拢头发，吹熄桌上的灯火，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寂。
这头的屋黑了，林陌住的那头却灯火辉煌。
两套头面摆在木桌上，被烛火一照，黄澄澄地花了众人的眼。
小丫头们围成一团，满脸的羡慕，金灿灿的光芒映在乌黑的瞳孔上，连带着整张脸都亮堂起来。
“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