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毛说：“我一个人害怕！”
曾小毛的娘没有理会，但是不久，她就过来了。她坐在床帮上，手里拿着一个鞋样子，用一块布左比划右比划ฐ。看曾小毛睁眼不睡，说：“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刘宏伟好奇，要看一看是谁。他不顾曾小毛蹑脚๐往前凑，曾小毛赶紧跟上。两ä人到刚好能分辨人物的洋槐树背后停下来。
仔细一看，现曾玉节正朝水井这边蹒跚而来。他还低声抽泣呜咽，扁担在他肩上担着。他个子不高，两只铁皮水桶的提绳，刻意在扁担上绕了几绕，即便如此，铁皮水桶有时候还擦着地面。他后面跟着一个矮个，曾玉节一哭，矮个就说，哭啥哭！挑个水能累็死你！矮个ฐ原来是他姐曾秀英。曾玉节趔趄，继续往水井跟前走。刘宏伟回头对曾小毛说，曾玉节来打水，后面跟的是他姐。
曾玉节回头叫刘宏伟，叫他在上面抱住曾小毛的腰别让他往下出溜，他自己反手折断一根黄瓜架子上的竹竿。在曾小毛腿外侧开始掘土。把上层洞壁掘开，空间开阔，曾小毛的腿自然就拔出来了。曾玉节的办法很好，只一会儿，曾小毛的腿就完好无损地拽出来。
三个人累得不轻，坐在土堆一边歇气。曾小毛说，刘宏伟，平时看你怪勇敢，一遇到真事就老鳖。刘宏伟不服气说，那ว次在曾秀英家掏老鸹窝不是我爬到เ树梢上够的吗？曾小毛说，以后咱们三个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宏伟不怕天，玉节不怕地，我不怕水，遇到什么เ事儿都难不倒咱三个。刘宏伟说，其实我也不怕地底下，也不怕水，不信咱明天去南沙河掏蚂虾。有什么可怕的。
曾秀英撵到大路中央，掐腰，把曾小毛和刘宏伟的祖宗八代都拎出来，翻来覆去，用言语摧残、蹂躏。
掏黑老鸹窝那事，很丢人。刘宏伟背上挨了一棒，没伤筋骨，一条血红肉条，鼓起来。曾小毛倒霉，嘴巴๒里唾沫水子加血块，淌了半碗。
两ä个警察在喷火的太阳下晒了半天，头濡湿，汗珠子滴答落地。本来这种事属于家庭纠纷，事主自行解决，无异议的一般不来办案。但是只要有人报警，就必须ี接案侦办。现在事主如此这般一说，正被烈日蒸熏得头昏脑胀的两个人，立即表示仅向家属问问情况，暂不解剖。开口讲话的是俩警察中年岁较大的，帽子拿下来，前半个ฐ脑门锃亮。他掏出一个塑料皮小本本，在眼前左右举了举。
人墙一下子散开。堂屋当门摆着两具尸体，天热，尸体已经有了气味。曾伦富把两个警察领ๆ进西厢房。
“把家属叫进来吧。”亮脑门警察说。
曾伦富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家属。来到门口，才想起曾秀英带着小孩，让张大仙姑驱邪去了。他慌忙叫一个人，去张大仙姑家喊曾秀英，自己返回院子里将跪灵的老陈叫来，交给亮脑แ门。
西厢房关上门。亮脑门问：“叫什么名字？”
老陈答：“陈德。”
亮脑门问：“那天晚上谁让曾玉节去挑的水？”
老陈答：“俺娘一天不见了，马和牛没有水喝，秀英叫玉节去挑水。”
亮脑门：“曾玉节愿意去吗？”
老陈：“不情愿，他正做作业。”
亮脑门：“曾玉节成绩好吗？”
老陈：“原来数学成绩不好，最近老师经常单独辅导他，上次还得了一张奖状。”
亮脑门：“我看看。”
老陈：“玉节贴在墙上，秀英给撕了。”
亮脑门：“曾玉节去挑水的时候是几点？”
老陈：“天黑透了，刚下的雨。”
亮脑门：“曾玉节去挑水，曾秀英在哪里？”
老陈：“秀英也去了。”
亮脑门：“曾秀英平时对曾玉节咋样？”
老陈：“我和她结婚前的事情，我不知道，结婚后还行吧。”
老陈有些吞吞吐吐。
亮脑门厉声说：“你实事求是说！”
老陈：“”
亮脑门：“说！”
老陈：“有时候打”
亮脑门：“因为什么เ事情打？你举个ฐ例子看。”
老陈：“秀英老是说玉节不是俺娘亲生的，家里的啥东西不能让他占。说看见他就出心烦。”
亮脑门：“怎么个ฐ烦法？”
老陈：“就是打。”
亮脑门：“咋打？”
老陈：“见到什么เ就用什么เ打。“
亮脑门：“比如。”
老陈：“比如，笤帚疙瘩，烧火棍，擀面轴子。”
亮脑门：“还有呢？”
老陈：“没有，没没了”
亮脑门：“别吞吞吐吐，利亮点。”
老陈：“”
亮脑门突然来了劲，原先准备走走过场，例行公事做个笔录敷衍一下，这时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亮脑门：“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要以为ฦ院子里都是你们的人，没有用。”
另外那个ฐ警察，矬胖脸白，圆鼓肚子像个奶油豆。他坐在矮凳上，蜷着膝盖做记录。写了好久，肚子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