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叹了口气,九歌已抢着说道:“我们小姐要去寻姑爷,你若不怕奔波劳顿,肯和我们作伴,最好不过!”
兰芽却道:“这些日子,多蒙你照拂,言语间又颇็投缘,姊妹们若常在一处,自然是好的。只是,正如九歌所说,我们如今同你一样,也是无家可归。我家相公,又不知现在何处。这一出去,奔波劳苦是定了的。你若不弃,我姨母家离此不远,为人亦是和善,我送了你去暂且安身,可好?”
周察忙大喊:“快倒茶来。”从地上扶起念慈,半扶半抱到床边坐了。
秋琴倒上一碗温温的茶来,九歌便将地上秽物收拾了。周察皱眉问大夫:“可有碍么?”
兰芽想到此处,强将泪水忍下,上前去拉住念慈的手,微笑说道:“姐姐别来无恙!”
念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妹妹!你……你莫……瞧我……不起!”
他弯腰捞住兰芽的左膝,用力向怀里一带,跟着回手一拢,将兰芽牢牢拢在怀里,教她手腕、脚腕,但凡关节处,分毫挪动不得。
一边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腰间的汗巾子,一边口中啧啧称赞:“好白的身子!”
此事其实她们先前已看得破了,兰芽是早不以自身为ฦ念,只道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念慈也说过“当狗咬了”的话,可如今想来,重又恐惧不已。
走进屋中坐下,九歌忙倒了杯水来。兰芽捧着水杯贪婪地喝了几口,问道:“那两ä位丘姑娘呢?”
说完瞥了兰芽一眼,这一眼复杂难言,也说不上是替她庆幸,还是惋惜。
兰芽愣了愣,觉便是自己,听了这个消เ息,也浑不知该喜该愁。
师傅在旁,微笑而已。
她想得痴痴呆呆,一动不动,念慈推了她一下,向海嬷嬷那里努嘴。兰芽看时,原来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极宽的戒尺。
姑娘答道:“我叫丘灵虚。”又指一指妹妹:“妹子叫梨花。”说完,二人都偎在林念慈身边,十分依赖。
跟着便有三四个人问兰芽道:“姐姐又是怎样进来的?”
紧跟着又有人道:“小的带人搜遍了,并未看见银钱,定是藏在隐秘之地了。大人放心,就是挖地三尺,小人也定……”
话音忽然止住,有人哈哈大笑:“何用那般麻烦?把那小丫头叫来,一问便知。”仍是汉话。
到最后亲是成了,郑老爷偏又去了。是以说起来是自幼儿的夫妻,可像此刻๑这般夜静烛摇,低低说几句温存话儿的时刻竟是从未有过。
兰芽蓦然间只觉得心底涌上一波热浪,烫烫地教人想哭。这又甜蜜、又酸楚的况味自从母亲逝去,已是许久不曾体会。
那人转瞬间已将书房内几件珍奇毁得干干净净,四下侍立的男女老幼均有,却无一人上前劝阻。
大好风日的家乡都归属了夷狄,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与其让蒙古人拿去享乐,何如此刻毁了干净!
书生忙在背后道:“今日受了兄台大恩,我甄金感激不尽。兄台既不肯见识姓名住址,我给兄台施ๅ个大礼,聊表寸心!”
兰芽仍不回头。背后也没了动静,想是那书生诚心诚意,正自弯腰低头。
“小飞,人家也救了你,你也施个礼!”
兰芽正要举步,忽听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她一时好奇,转过身去,正看见那匹白马给书生拽紧ู了笼头,被迫低下马头,呲牙咧嘴地倒着蹄子。
兰芽看了马一眼便觉有趣,再瞥见书生站在一旁——脸上分明眉花眼笑,却因额头全是污泥,左腮高高肿起,那笑容看去比哭还难看——她当下嘴角一弯,忍不住便笑出声来。
书生朝她扬了扬手,歪歪斜ฒ斜地上了马,不再看兰芽她们,调转马头,一提缰绳向后驰去。
兰芽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九歌,你说季瑛在临ภ安,若也这般冒冒失失毁了人家的东西,可会不会也有人替他解围?”
兰芽带着九歌、冬雪,在谭宅住了五日。
谭老夫人苦苦留她再住几日,但兰芽心早飞到了临安,一刻也不想耽搁。路上所需东西既准备齐楚,这日清晨在汉水边雇了艘小船,便与老夫人洒泪相别ี,望临安而去。
整整一个上午,顺风顺ิ水,船行极。兰芽望着两岸迅疾后退的村落人家,不由心中喜悦。暗忖照这样快法,只怕不出一月就能赶到临安,见到季瑛。
此时距襄阳陷落已有年余,鄂州已经失守,元军在伯颜的带领下,已顺ิ长江东下,因此路上并没遇到元兵。
晌午并未停船打尖,船夫边撑船边啃干粮,后舱内九歌打开谭老夫人所赠“路菜”,各人吃了些。
到了傍晚,江面渐窄,船行愈来愈缓。兰芽见对岸一棵大树上高高挑着一个客店的幌子,便吩咐道:“船家,咱们就在这里过夜罢!”
船夫正要将船撑向对岸,忽然这边小路上有人叫喊:“船家,等一等。”
船夫见是一个青年公子,牵着马站在岸边不住挥手,便手圈喇叭喊道:“这里水位不深,你骑着马便能过去!”
公子喊道:“不行啊,我这马怕水!请船家方แ便一二!”
兰芽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看时便是一愣——竟然便是前几日那ว个在桑树林中给人的那个甄金!
甄金也看见了兰芽,又惊又喜道:“兄台,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