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终于打完了吊瓶。
裴崇远叫来护士拔针,专心地听着护士的叮嘱。
“太烫了。”裴崇远皱着眉说,“你啊……”
这一句轻飘飘的“你啊”听得蒋息心神恍惚,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夹杂着无数的情绪。
隔壁宿舍的佟野背着吉他来找他,问:“息哥,不是说今天排练吗?不去了啊?”
他们下周第一次登台,乐队刚组起来,硬凑的人,主ว唱更是佟野强拉硬拽来的,几个人没配合过,为ฦ了上台不出丑,蒋息觉得必须得提前多练练。
蒋息听见裴崇远叫他,突然一怔,回过头看对方。
他眼看着那个人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周身被路灯包裹着,有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
裴崇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直直地盯进了蒋息的灵魂深处。
“对。”蒋息淡定地回答,“我喜欢……成熟ງ一点的。”
裴崇远抬起手,学着人家那鼓棒的样子比划了两下:“三脚๐猫,跟你肯定是比不了。”
蒋息笑笑,转向另一边。
他这几年已经收敛到夜深人静宁可坐下来看个电å影也不想找人打发时间的地步,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就是典型的万花丛已๐经走过,娇嫩的花花草草见过太多,最终却没有一朵能让他想留下。
“快上车!”
蒋息上车前用力甩掉了头上的雪,又用手扫了扫衣服,他拉开车门,一股暖意瞬间包围了他,像是一步从隆冬跨入了暖春。
他垂眼看着那只拉着他的手,半隐在袖子里,力道温厚,握着手却像是捏着心。
痴迷。
蒋息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踩上台阶,再往上几级就是被路灯撑得光亮的小路,到了那里,这握着的手怕是就要被放开了。
蒋息的视线顺着裴崇远的手往上,沿着那被呢子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看向了那人暴露在外的脖ๆ颈和耳朵,目光一错,视线滑向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再到嘴唇,在寒风雪地里,呼出了一团迷蒙的雾。
蒋息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从心底开始,烧垮了左心房,烧毁了右心室,烧得他欲望四起,欲壑难填。
裴崇远的长腿已๐经一步跨出了篮球场,半束光打在他的西裤ไ上。
来不及了。
不要回去。
不要回到光亮的、能照亮理智的世界里。
蒋息猛地用力,将裴崇远拉回了黑暗中。
裴崇远一愣,两人在被黑暗遮掩的世界ศ目光相撞,蒋息不怕死似的,生生把人从台阶上拉回平地,站在雪里冲动地接吻。
夜晚太可怕了,总是能让人做出平日里做不出来的事。
蒋息的手死死地扣住裴崇远,报复似的,指甲嵌在了那人的手背,猫一样,在上面留下了抓痕。
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拳头,仿佛握住的是他全部ຖ的理智,要攥紧,决不能让它们偷跑出来搅了这个吻。
蒋息从未与人接过吻,他青涩的冲动,莽莽撞撞却又格外讨人喜欢。
这并非是一个谄媚的吻,而是带着少年人的心高气傲与孤注一掷。
不试探,不扭捏。
大大方方แ,勇往直前。
蒋息霸道地去撬开那ว整齐微凉的牙齿,探险一样勾住湿滑的舌。
他主动,大胆,不容反抗。
而裴崇远,只是站在那里,不拒绝,也不迎合,任由á对方แ孩子似的在他身上作乱ກ。
蒋息紧闭着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可裴崇远却垂眼看着他,黑暗中,带着凯旋的笑意。
不知道吻了多久,蒋息终于慢慢退开。
他深呼吸,不怯懦,直视着裴崇远的眼睛说:“我不想回去。”
“那想去哪?”裴崇远明知故问,“不回宿舍,要去哪?”
蒋息怨他,明明已经是心照不宣,却偏要自己说出口。
“跟你走。”
三个字落在雪地上,像是玻璃球掉在瓷砖地面,清脆响亮。
“玻璃球”滚到裴崇远脚边,等着他踢远或是弯腰捡起。
“小息……”裴崇远叫得亲昵,故意勾蒋息的魂儿,“你这样,我怎么受得了?”
蒋息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直直的,好不躲闪心虚。
他把自己递上去了,对方แ如果不要,从此他也算是不用继续惦念了。
往后尘是尘,土是土,他这被踩在脚底的泥土也不奢望自己能随着风飘起来混进尘的世界ศ了。
他听见裴崇远一声清晰的叹息,然后被紧紧ู箍进了怀里。
裴崇远紧贴着他的耳朵,咬着牙似的说:“小息,你别后悔。”
说完,他拉着蒋息快步走出篮球场,两ä人踏着橘色的灯光,踩着彼此交错的影子,回到了车上。
驾驶座。
副驾驶座。
蒋息坐进去还没回过神,已๐经被压在放倒的椅背上亲吻。
裴崇远的吻技炉火纯青,足以让稚嫩的蒋息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