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你先听朕说,听朕说。”
阿房的挣扎已受了限制ๆ,并不能再动弹。
嬴政已然感知,立时便松了些力道。
他垂下头来,瞧见阿房雪白的面容,紧绷的面容便松懈了许多,厚重的大手抬起,轻轻抚了抚阿房柔软的发丝。
一时,清脆的笑声也响起来了,真好似灵鸟啼鸣,银铃摇摆。
她指尖微伸,要穿过窗牖的空处。
那一瞬,嬴政愣住。
那原本已染上点点灰迹的眼好似被立刻๑点亮,射出一股惊人的光芒来。
这是阿房第一回,竟是第一回在两人陷入这般情境后愿意对他脱离冷待。
嬴政心口一阵麻意。
他屏住了呼吸,极小心地轻握住眼前女子瘦削的肩,同她对视。
“阿房,朕知晓,朕曾多次辜负许给你的承诺……只还请你再信朕一次,朕绝不再负你。灵兽必不会出差错的。”
嬴政的浓眉微平,下颚轻收,那张已๐染沧桑的面容庄重严肃,显出十分的诚意来。
他低沉的话语似颗颗石子,敲入平静的水潭之中。
阿房抬眸,静静看他。
时间仿佛停滞。
那ว一双原无波无澜的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极小极弱的波动。
她低下头去,抚着怀中ณ灵兽。
嬴政屏息间,突地看见眼前人极慢地点了下头。
此刻,那低低软软响起来的声音似有神力,教他紧绷的四肢都舒畅ม开来。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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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案上的灯已灭了。
从窗牖向外看时,外边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整个秦宫,陷入了纯粹的压抑的黑暗中。
夜已深了。
嬴政醒来时,心口不知为何,跳得极快,好似战鼓擂响,轰鸣不断。
正是这突然加剧的心跳将他惊醒。
才直面那ว沉沉黑暗,心中的戒备迅速升起。
嬴政立时睁大双目,直直扫视周围。
微移手掌,便突然触碰到案上一叠竹简。
这是,在他的寝宫?
他缘何在案前?阿房现可在榻上?
他欲起身,谁料躯体偏偏同意念作对,竟教他动弹不得。
而案上一卷已๐打开的竹简,在黑暗里突地闪起了微光。
嬴政已然觉察,心下顿时一惊,双目直直瞧过去。
却见闪着光的,并不是竹简,而是上头的四个字。
这四字是——
皇后,阿房。
是他的字迹!
嬴政心中ณ满是惊异,双目牢牢胶着在那ว四个字上面。
每个ฐ字,他都仔仔细细地瞧过去。
皇,后,阿,房。
那一瞬,心口猛地一缩,竟涌生了一股极浓重的喜悦来。
他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上头的字。
皇后,阿房。
皇后,阿房!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๐能动了,此刻伸了出去,将那ว竹简牢牢抓紧。
那四个ฐ闪着微光的字就柔柔地照在眼下。
这一刻๑,他迅速想起,他确实该立后了。
……似乎试着将那ว道疮疤掀去,她的倾听就已是最好的疗药。
母后,他的母后曾压在他心口的那座隐匿着的巨山,竟这样轻易地彻底消เ失?
他再不会为之ใ束缚?
皇后……
阿房……
皇后,阿房!
他脑中立时想起那句萦绕在他心口,持久不去的低低软软的话语:
“最后一次。”
嬴政放下了竹简,以手掩面,不由á得低笑起来。
阿房啊,阿房。
朕早已๐知晓,你若愿给予朕半点信任,半点心神,冲朕主动行上半步,其余艰险磨难,朕绝能克服!
朕从为质子之时,便欠缺许多,朕继位这些年,总竭力要去弥补,到底只有开疆ຆ扩土能带给朕真实的安慰!可自与你相遇,朕才真真正正获得了有别于征伐的快意!
朕曾决心,朕在时,必定下大秦基业,待朕长眠,必将伟业延续子代,身化龙魂,佑大秦永世不衰!
朕曾立下永不立后的心志,普天之下,将无人有资格与朕同眠一陵一寝!
可自与你相遇,朕竟连衰老都不可忍受,何谈长眠!朕要永远占据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将你牢牢困在朕的秦宫,将你永远束缚在朕的身畔!朕要开疆ຆ扩土,与你同游秦地,朕要寻求长生,与你永世相伴!
阿房,皇后,朕的皇后!
胸腔中满是激动与狂喜,他立时便欲起身,去瞧瞧他的阿房。谁知这一瞬,却见竹简上的光芒竟一点点脱离了那字,而点点光亮虚虚地漂浮在黑暗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嬴政猛地一惊,不由急切地伸手,欲抓住那光亮,谁知这一下,却忽然脱离虚无,拥